他只是不知道該怎麼說,所以總是做的多。
拉法爾醒來的時候頭有點懵,他感覺到自己臉上很疼,伸手一摸臉,上面纏了好幾圈繃帶,只露兩個眼睛在外面。
帳篷裡,他躺在只鋪了一張?zhí)鹤拥牡厣希”〉目椞焊緭醪蛔∠旅骓讶说乃槭谒赃叄蛑粋€美麗少女,手握著一半繃帶,給他仔細包紮身胳膊上的傷口。
“你是誰!我在哪裡!”拉法爾伸手去摸總是別在腰間的匕首,卻摸了個空。他一把掙開被固定的右臂,坐起來警惕地看著她。
“頭兒——來看看,你是不是把他打傻了?”
少女手上的繃帶被他一掙扎繃斷了,她翻了個白眼,瞪了拉法爾一眼,在拉法爾腦袋上狠狠敲了一下,重新抓起一條繃帶,用力扭住拉法爾的胳膊,“老實點!別亂動,除非你想自己的胳膊永遠留疤!”
拉法爾擋開少女敲在額頭上的拳頭,被包紮的右臂卻不再掙扎,他回想起一些事情,臉色頓時變得很難看。
帳篷被揭起一角,讓他臉色變得難看的源頭走了進來,對著甜甜一笑,在看到拉法爾時臉也吊了下來。
“胡說,我可沒有打他。這都是他自己弄的。本事不濟嘛,怪不得別人。”
樑小夏選擇性遺忘了正是自己的元素彈才導致拉法爾的昏迷。理直氣壯地說到。
“你找死!”拉法爾恨不得撲上去掐死樑小夏,被甜甜勉強拉住,一臉怒色。
“你以爲我想見你啊?正好,你現(xiàn)在也醒了,趕緊走。”樑小夏一直是個好涵養(yǎng)的人,但是這個好涵養(yǎng)的對象絕對不包括面前的拉法爾,她看見他就想揍,脾氣也不受控制地上涌。
“你們慢慢聊,我先出去了。”甜甜收拾了一下手頭的東西。提著自己的小醫(yī)藥箱走出帳篷。這倆人的事情,還是交給他們自己處理吧。
甜甜出去後,拉法爾反倒還安靜下來了。
他眼睛瞇成一條縫,嘴角掛著讓樑小夏看著就覺得火大的半嘲諷狀淡笑。“你們白精靈就是這樣對待病人的?傷還沒好就趕人走?真是虛僞啊。原來那套悲天憫人的嘴臉都是裝給人看的。死矮子。”
拉法爾話音還沒落,樑小夏“騰”一聲就火了,手掌中凝聚出一枚白色的元素彈。在她手心飛速轉動,打算將他第二次打暈過去。
深吸兩口氣,樑小夏最後惡狠狠看了一眼拉法爾,閉上眼睛,散掉了手掌中的元素彈。眼神清清冷冷的,再不見半點憤怒。
拉法爾見到樑小夏這麼快就能平靜下來。內(nèi)心也是小小一嘆。眼前這個白精靈,果然如父親所說的那樣。不可小看。這樣的忍耐力,拉法爾沒在任何一個驕傲的白精靈身上見過,甚至人類中能忍受的也不多,這是一種只有在他們暗精靈身上才能見到的特質。
“拉法爾,激將法對我沒用。我不知道諾厄把你硬塞給我是有什麼打算。不過我可以明確的告訴你,我這裡不歡迎你。”
言下之意,若是拉法爾再說不出一個留下的好理由,她絕對會把拉法爾打暈然後丟出帳篷,任他自生自滅。
“我只是遵照父親的指示,留下來幫助你而已。”
“算了,你的好意,我敬謝不敏。”
樑小夏開始有一點點後悔,爲了諾厄送她的兩大車書,把拉法爾收留下來。面前這個暗精靈如同傳聞中狡詐,就是不肯說實話,樑小夏考慮著是不是把拉法爾就這麼扔了會比較好。
拉法爾一看樑小夏遊移不定眼神,思索片刻,決定交出點魚餌,慢吞吞開口道:“費恩是你們的敵人吧?我可以幫你對付他。”
嗯?
原來癥結在這裡。
樑小夏沒有接拉法爾的話,她眼簾半垂,在小小的帳篷裡慢慢踱著步子。來回慢悠悠走了兩圈。
“鏡月,先別說答案,讓我先猜猜。”樑小夏握著耳朵邊垂著的絲帶,腦海裡默默唸道。
拉法爾絕對不可能好心到幫助她,諾厄那個老頭也不是時常大發(fā)善心的人,他的善良都被用來幫助艾格瑪瑞亞的窮苦人民了。
樑小夏一不窮苦,二不屬於艾格瑪瑞亞,三不是人類,諾厄不可能專門派自己手下的暗精靈來幫她,如果是交好她,像送書一樣送些東西來就成了。那麼,如果拉法爾跟在她身邊是諾厄的意願,大概可能是想要監(jiān)視她,以便獲取一些情報。
可是這種可能性不太大,拉法爾從來都是跟在諾厄身邊的僕從,從他總是跟在諾厄身後替他推輪椅看來,拉法爾在兄弟會當中的地位只高不低。諾厄也不會不知道白精靈和暗精靈的天生不合,派這樣一個人來,難道除了獲得情報外,還兼職每天噁心她嗎?
所以,在明知道不合的情況下,還是將拉法爾向她身邊推,目的就很耐人尋味了。
這件事情又和費恩有關,樑小夏想到費恩加冕時來刺殺的暗精靈刺客,嘴角勾了勾。費恩偷了屬於暗精靈的東西,暗精靈們要尋回東西,還要復仇,拉法爾也算是一個暗精靈,看來目標也是一樣。
就是不知道,他是和那些刺客一樣,單純以費恩爲仇呢,還是想要拿到被費恩偷取的東西,來達到鞏固自己的地位或者號令其他暗精靈的目的。
“最後一種,聰慧的小精靈。”
樑小夏腦海裡響起鏡月的聲音,穿過發(fā)隙的暗藍色絲帶隨著她的步子輕輕擺動。在她臉蛋上輕輕颳了一下。
樑小夏臉一紅,有點小得意。
努力定平臉。坐在離拉法爾最遠的地方,她一開口就問:“費恩到底拿了你們什麼東西?”
聽到她的問題,拉法爾一滯,有點後悔。
沒想到他扔個餌下去,這個小精靈連魚竿都給他拽到水裡去了。
“我不知道,我離開暗的國度已經(jīng)很久了,那件事我並不清楚。”
拉法爾語調(diào)平緩,聲音帶著淡淡的惆悵,眼睛望著帳篷的門簾。似乎是透過它在看向遠方,如同勾起了故鄉(xiāng)回憶的旅人。
若不是樑小夏事前知道他在隱瞞,還真是容易被他騙過去,暗精靈果然不可信。
“既然不肯說實話。您請便吧。”
樑小夏起身。手裡又凝出一枚元素彈,這次是真的打算將他打昏過去,丟在森林裡了。
“好吧。好吧,我告訴你,”拉法爾雙手伸出,急忙比出一個停手的姿勢,“費恩盜走的,是德波爾封印暗匣。
德波爾封印暗匣是我們暗精靈至寶。在地下世界已經(jīng)流傳了幾萬年了。封印暗匣從來都是由地下城中每一代的暗之主母持有的,據(jù)說裡面封印的是上古魔怪。也有說是上古巨龍的。聽說只要持有那枚暗匣,就能獲得無窮的力量。我知道的,也就是這麼多了。”
“好吧,暫且信你一次。”
樑小夏散掉手中的元素彈,拉法爾暗暗鬆一口氣,還沒反應過來,
“嘭——”
她單手一甩,一枚鳶尾葡萄大小的迷你火球正中拉法爾鼻樑,連著他臉上的繃帶燒掉一塊,打得拉法爾措手不及。
“還有,這是你出言侮辱的懲罰。”
斤斤計較的樑小夏對著拉法爾比了比拳頭,滿意地看著他坐在地上,身體開始搖搖晃晃。
“你給我吃了什麼?”
拉法爾眼前已經(jīng)開始出現(xiàn)重影了,好幾個樑小夏的影子在他眼中晃,還沒等他反應過來,拉法爾一頭倒在毯子上,又睡了過去。
一個簡單的一級睡眠術,法唱咒文被樑小夏融入了和拉法爾的對答中。這個簡單的小法術平時也只能用來對付意志薄弱的人,意志堅定的人根本不會受到影響。算作平時,拉法爾不可能中招,可應對他現(xiàn)在滿身是傷,還沒養(yǎng)過來的狀態(tài),算是綽綽有餘了。
“病人就應該好好休息。”
樑小夏吐了吐舌頭,走出帳篷。
帳篷外的篝火熊熊,燃燒著秋日落葉和乾柴,“嗶嗶啵啵”作響。
三輛馬車車廂圍在最裡面,都是檀香將軍和他的夫人贈送的餞別禮,精緻的車廂裡備著簡單的毛毯和雨具,看得出來檀香將軍和他的夫人很用心。車廂裡分別睡著甜甜和西婭,最後空下來的一個則是給守夜的人留下來休息用的。
還有幾頂帳篷紮在篝火邊,一人一頂,樑小夏走過德姆的帳篷時,還能聽見小個子盜賊的囈語。
離帳篷不遠的地方,八匹風行馬被拴在樹上,斯文坐在幾匹馬中間,嘴巴里自言自語,手指撫摸著馬的脖頸,好像在和這些有雪白長鬃的馬聊天。幾匹馬脖頸低著,偶爾打個響鼻,不知道是睡了還是真的在和斯文聊天。
康斯坦丁站在離帳篷最遠的地方,對著遠處的一塊大石拳打腳踢,拼命練功。從離開艾格瑪瑞亞後,戰(zhàn)士不等傷好,便開始玩命地練習武技。
看他的樣子,突破也就在這幾天了。
樑小夏的父親瑪塔基尼坐在篝火前,脊背挺直,腿上鋪開一張巨大的地圖,正對著火光研究。母親多蘭靠在他身旁,腦袋枕著瑪塔基尼的胳膊,昏昏欲睡。
樑小夏看到父母在篝火前,靠在一起的背影,心裡暖暖的,整理了一下自己的衣服,恭敬地垂手立在瑪塔基尼跟前。
“父親,已經(jīng)問好了。可惜他沒全都交代了。”
瑪塔基尼放下手中的地圖,手掌壓低,對著樑小夏做了一個“等一下”的姿勢,捏了捏鼻樑,緩解眼部的疲勞。
然後他把多蘭打橫抱起來,動作平穩(wěn),腳步輕得沒一點聲音,將她放入另一個帳篷中,又細心給多蘭蓋了被子,才慢慢退出來,重新坐回篝火前。
樑小夏將她的猜測和拉法爾的話全部轉述了一遍,瑪塔基尼默不作聲地等她講完了,拿起身邊的地圖。
“這是你接下要去的地方,很危險,你要考慮好。需不需要我陪你一起去?”
瑪塔基尼將手中的地圖遞給樑小夏,手指指向地圖上一個用紫色的圈圈起來的地方,地圖旁邊還有一些密密麻麻的小字,全部是瑪塔基尼標註上去的說明。
“父親放心,沒事的,我能對付得了。只不過需要好好計劃一下。”樑小夏看到地圖上指示的地方,心裡頓時有了明悟。
瑪塔基尼看她堅持,也沒再說什麼,細長的手指拍了拍樑小夏瘦小的肩膀,又順手捏了一下,肩膀上沒什麼肉,鎖骨也突出得厲害。
他的小精靈,還是太瘦了。
樑小夏坐在篝火前,仔細研究地圖,開始給計劃打腹稿。
她旁邊的瑪塔基尼站起身,從容地從自己的空間中拿出一個小鍋,注滿水,架在篝火上,手上握著一柄小刀,捏著幾根蔬菜,手指連動,開始對著鍋裡削菜。
先是放入打底味的香料和穀物,然後是削成標準圓形的土豆,切入同等大小的蔬菜丁,又取出一瓶棕色的液體,對著湯鍋裡滴了兩滴,手裡握著湯勺,勻速順時針緩慢攪動。
當週身瀰漫的蔬菜香味已經(jīng)嚴重干擾到樑小夏的思路時,她放下手中的地圖,正看見瑪塔基尼端給她的一碗湯。
濃濃的湯裡裝滿了蔬菜,紅色和綠色配在一起,泛著勾人的香味,看起來就很好吃。碗邊上擺著一圈削成小動物形狀的土豆,小兔子、小熊、小貓頭,幾個可愛的土豆做成的腦袋湊在一起,對著樑小夏瞇著眼睛笑。
看著碗裡,滿眼呆滯的樑小夏手裡被塞進一個勺子,她反應過來,嚥了咽口水,舀起一勺濃湯,吹了吹塞入嘴裡。
“好吃啊——”
湯裡不知道加了什麼,鹹鮮爽口。蔬菜沒有燉煮過後很爛的感覺,反而脆脆的,吃著有種新鮮的香味。
樑小夏勺子塞在嘴裡,幸福地瞇著眼感嘆。沒想到父親做吃的也這麼拿手。
只是看著湯碗裡的小動物頭,樑小夏笑了笑,他該不會還把自己當小孩子在哄吧?
樑小夏吃完了一大碗,肚子吃得圓圓的,瑪塔基尼接過她手裡的空碗,一個清潔咒下去碗裡就乾淨了。
“吃完就去休息,明早就上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