躲無可躲，避無可避。夜舞陽卻從來沒像此時這般冷靜。五行空間、六個符字、神禁珠、庖刀、神王印、鬼爪、百器、石煞護身印全數祭出，在身外結出一層護殼。而鍾昊天、尨一、三樓及收服的數十頭神獸也紛紛祭出投影，拱護在夜舞陽體外。旺財則把自己煉就的全部符字一個腦兒祭了出去，沒有一絲保留。

夜舞陽的身形沒有絲毫停頓，也沒有任何的閃躲。他知道，任何的停頓，都是爲埋伏者發動第二波攻擊提供時間。而他的這些防護，能保他在這第一波攻擊之下不死，也絕對無法再抗第二波。

冒死而上，從死亡之中去捕捉生機，這是唯一明智的選擇。只要能逃出去，負再重的傷都值得。

狂暴的衝擊摧枯拉朽一般摧毀著他視若珍寶的一切，餘波也直接衝擊著他的身體和心神。可他卻絲毫顧不得去管，心中只有一股執念：衝出去！一定要衝出去！

疼痛、震盪、血肉橫飛……他都不予理睬，殘破的身軀拼命地向上躥，躥，躥！

前後只有數秒時間，可夜舞陽卻感覺像是穿越了幾個世界那麼久遠。五行空間在無盡的恐怖摧殘下不得不自動收縮，以增加韌度護住他的內臟。六字禁、神禁珠也都變得暗淡無比，隨時都可能消散。庖刀等一衆靈寶也都損傷嚴重。至於那些投影，則全數被震散……他的身上，早已沒了肉，筋膜骨頭也都毀傷慘重。

但他總算是衝出了那漫天花雨，正向著選定的方向狂衝疾飛。三百六十度大包圍下，前方自然會有阻路者。可他既已熬過了最可怕的噩夢，就不可能被任何人留下。因爲爭取到這點時間後，他自己的五行神獸終於完成了最強攻防手段。盜果成功，煉天鼎煉出五枚“全命丹”，他第一時間便給自己的五大神獸服用，而經過這些年的煉化，它們都已基本到了最後階段。再有三五年，便可成就巔峰生命，成爲完全獨立的強大存在。

但生死關頭，他已顧不得是否會讓神獸們生機倒退，第一時間便讓它們施展它們最強大的合技技能——五行圖。

神獸有著仙族所不具備的神通，五行俱全時，它們便能揉合各自元力，化生更高層次的五行之力。而其體現，就是凝聚出五行圖。

自從與芊芊結合，他所有一切都升了級。五行神獸也都被提升到一個不可思議的高度。雖然尚未達到生命巔峰，卻已經能夠施展這一神通。而且，不負他所望地在數秒之內便結圖成功。

正前方十多名皇者見他在這樣的攻擊之下居然還沒死，並正向自己衝來，心裡不由一陣毛骨悚然。幾乎本能地將自己身上所有能打出去的東西都一股腦兒打了出去。但一副巨大的水墨山水圖畫詭異地從夜舞陽身上鑽出，一面漫出光華，將夜舞陽破損不堪的身體包裹住，一面如風一般飄展，將前方飛來的攻擊盡數阻攔下來。

第二波驚心動魄的爆炸之後，山水圖雖然黯淡了不少，卻沒再讓夜舞陽受到任何新的傷害。

強大的神念支配下，夜舞陽成功衝出死亡樊籠，瘋狂地向遠方飛去。

如此周密的佈置，如此完美的配合，如此成功的爆發……卻沒能殺死目標，讓他衝出了伏擊圈！

五位大帝心涼之下，卻也陷入了瘋狂。

他們身先士卒，銜尾急追。衆皇也不敢怠慢，紛紛不遺餘力地狂追而去。所有人都知道，若是讓此人成功逃掉，不久的將來就將是他們這五國帝皇的噩夢。

五行圖十分強悍地阻截著沒完沒了的攻擊，不久之後，護著夜舞陽出現在一片浩瀚的煙海上空。

正準備鬆口氣的夜舞陽陡然感覺自己的速度一下子慢了許多，不由嚇了一大跳。下意識地向追擊者看去，見他們到了煙海邊沿位置就不再向他直追，而是繞著邊沿環繞向前，心裡更是感覺到一絲不妙。

我勒個擦，莫非這就是他們所說的仙域絕地“煙羅海”？那與千惡萬邪齊名的“死神洗禮”就在這浩瀚煙海之下？

看著許多人已輕鬆超越他，饒到了前方，並似要開始合圍，他的心情就更加沉重起來。雖然他不怕毒，可現在這副身體，哪敢直接丟進絕世奇毒中醃泡啊！

五行空間受損嚴重，一時之間恐難復原。這就意味著他基本得靠自己去抵抗奇毒。一旦有什麼意外，前面這一路的苦拼，就成了毫無意義的徒勞。

那些人的意圖已非常明顯，就是要將他*死在煙羅海之中。

正焦慮時，一道神訊便向他傳了過來：“小傢伙，想不到他們所說的舞陽竟然就是你。但我想不到，你居然能從那種陷阱中活下來並一直堅持到現在。看你的樣子似乎對煙羅海不知情，我給你講講，希望能對你有所幫助。”

朱雀皇閩老爺子！

感應到那熟悉的氣息，夜舞陽冰寒至極的心裡不由生出一絲暖意：“謝謝前輩，您小心，別被發現了。”

閩中流說：“長話短說吧。煙羅海半徑五千餘公里，由岸邊到中心點依次爲十里妙域、兩千裡危域、兩千裡兇域和千里絕域。不老仙域兩大不解奇毒之一的‘煙羅絕域水’就是指那兩千公里絕域中的水。此水十分神奇，與兇域之水相接，卻絲毫都不外泄。但一入絕域範圍，哪怕只沾一滴水，就會立即被毒化成**，形神俱滅。所以纔會有‘死神洗禮’之名。你已感覺到了那吸扯之力吧，越往裡，吸力會越大。等到了絕域，根本就無法抗拒。他們剛訂出的計劃，就是將你*進絕域。我能爲你做的就這麼點兒，希望你……福大命大吧。”

說話間，包圍圈已開始急劇收縮。看著那已快支撐不住的五行圖，夜舞陽沒得選擇，只能咬牙一點點向中心區域挪去。一邊飛，一邊加緊療傷。既然已無法逃避，那就以儘可能好的狀態落水吧。

而就在此時，冷蒼鷺的聲音在煙海之上飄渺傳開：“舞陽，還記得宋情和那個姓西門的朋友嗎？還記得琳瑯村那位女弟子和三個女相好嗎？如果這些人你都記不得了，有兩個分別叫秀秀和芊芊的女孩兒你總還有點印象吧？”

夜舞陽一聽這話，心裡唯一還抱著的那點僥倖之念都一下子破滅了。

單月明，你到底還是這麼做了，我一直以爲你不會這麼做的！

心裡瞬間生出的痛，比先前所受的傷害重百倍千倍。

但他的意志力卻依舊頑強，他的心智依舊沉著鎮定。心念一動，便想到一個爲自己爭取更多時間修復傷勢的主意。開口說道：“冷蒼鷺，我知道你想要偷天果。也知道你接下來想說什麼，我不會相信。若真想要偷天果，就把她叫來。你知道我說的是誰。”

冷蒼鷺哼了一聲，威脅道：“你不怕我將你在乎的人全都抹殺？”

夜舞陽嘲笑道：“你是代大帝，說這種話不覺得很弱智麼？我乖乖地聽話，獻寶受戮，你就會既往不咎了嗎？你若有那麼大度，我會與白虎門和玄武門結下那麼深的仇怨？你真有那麼大度，會授意兩個寶貝徒弟在我死後都還那般下作地毀屍？”

左碧月似乎有點不耐煩了：“不知好歹的東西，你這般激怒大帝，不知道是什麼後果嗎？”

夜舞陽笑道：“誰之怒我都會害

怕，唯獨他冷蒼鷺的怒火，在我眼裡卻狗屁不值。我早就知道他不會讓我活在這世上，你認爲我會無所準備？還記得飛陸那一戰嗎，可別告訴我說你們沒偷看。明知他一見我就會毫不猶豫出手殺我，而我卻在那種時候、那種地方出現了，你們就沒覺得奇怪嗎？”

冷蒼鷺心裡頓時升起一股不妙，下意識地問道：“你到底想說什麼？”

夜舞陽嘿嘿一笑，說：“我說什麼倒是其次，你這位大帝的感受才最重要。別說我關心的人死了，就是受了些許委屈，心情稍有不好，你都會跟著受苦。他們之中若是死了隨便哪一個，你便也無倖免之理。別以爲有天青冠就可爲所欲爲，與咒誓之力相比，你覺得哪個會更強大？是不是很想問，我到底做了什麼？我可以告訴你，因爲怎麼說你都是他們的保護神。五秘之術，你應該聽說過吧？”

此言一出，頓時引發一片驚噓：“五秘之術！原來他懂五秘，難怪這樣都殺不死他！”

冷蒼鷺的那張老臉之上幾乎可以刮下冰渣子來，兩頰肌肉更是不受控制地抽搐起來。夜舞陽說的話他自然不會全信，但卻不敢一點不信。因爲這些日子以來，他真的在遭罪。元神不時會如針扎一般痛，整個精神狀態都相當不好，就像是被誰欺負了的小媳婦兒。他仔仔細細地檢查過自己好多遍，卻怎麼都查不出根源來。但這事兒太丟人，所以他誰都沒告訴。舞陽說，他關心的人受了委屈，他都得跟著受苦，就如一根毒刺，深深地刺入他的心臟。雖然沒怎麼過分，他還真沒讓人善待那些人質。而他的病，仔細推算，好像還真就是在他下令抓人後不久出現的。

這純屬巧合嗎？他不敢賭。五秘之說，絕非尋常人所能知曉。他能說出來，至少是知曉五秘信息。而先前的追殺中，他也真的看到舞陽身上有不少符字在閃爍。

陣、禁、符、印、咒，五秘之術實在太神秘，傳說的功效也實在太不可思議。尤其是咒，最高狀態爲心咒，無聲無息，無形無狀，除了施術之人，也根本無解。

前前後後把他的話想了一遍，也把當日飛陸上發生的事回憶了一番，他越來越覺得他就是中了“心咒”。而刀劍相撞的那一下，應該就是舞陽施咒之時。這也能很好地解釋青天劍的反常，中了來自上蒼的咒誓之力，難怪它會有避戰的意思。

鐵青著臉，問出了一個奇怪的問題：“那個女人來見了你之後，你會不會真的交出偷天果？”

夜舞陽遙遙看著他，好一陣後才搖頭說道：“既然你這麼問，我也不好意思撒謊。偷天果已經沒了，在你們的狂轟濫炸之下，我這條命都差點沒保住，哪裡還顧得了它？所以，這事兒若要怪，也只能怪你們太心急。”

衆帝皇差點吐血：丫的，這貨的厚臉皮功夫，比起我們這些老東西來，都有資格當祖師爺了。

不過他們對這廝的話到有了幾分相信。那天的轟炸，比今天不知要狂暴多少倍。這夥能活下來，就已經十分逆天了。要保住偷天果，還真是天大的難事。而就算保住了，恐怕也已被他直接服用來治傷了。

丫的，又白忙活了。

一股怒火頓時上竄腦門兒，衆人又準備開始壓迫了。

冷蒼鷺卻開口說道：“諸位，我與此人確實有著一些解不開的恩怨。但大家都知道，有些事若始終不加化解，就會成爲心魔。所以，我希望各位給我一份薄面，給我點時間，好嗎？”

一代大帝如此軟語相求，還真沒誰敢不給面子。畢竟在當今衆帝之中，蒼鷺大帝的名頭可不是一般的響亮。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