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么？
此言一出，費公公神色頃刻凝滯。
他有想過沈長青的來歷，幕后必有高人，興許和當年東皇域的大能，或者帝關某位神使有關。
但怎么也沒有想到，沈長青竟然用如此言語來戲耍他！
“好生狂妄的小輩，看來你是不見棺材不落淚了。”
費公公冷哼，只見座下的仙黿傳出了一聲低沉咆哮。
海底兩萬里隨即掀起浪濤滾滾，有極致的威壓朝著沈長青席卷而去。
未等沈長青出手，尸骸鬼君已經上前一步，拂袖將仙黿的力量震散。
“老匹夫，休要對我義父無理！”
作為擁有著太陰術的尸骸鬼君，面對那輪回殿主都絲毫不懼，又豈會慫了費公公。
若非看在萬世皇的面子上，僅憑先前幾句出言不遜，他就要翻臉好好教訓一番。
眼下竟然還要對義父動手？
“這帝王槍尚未見蹤影，費公公又何須如此。”
沈長青不緊不慢，平靜開口。
說著，他便繼續朝著海底深處走去。
費公公看了一眼氣勢洶洶的尸骸鬼君，顯然也是忌憚尸骸鬼君玄奧無窮的太陰術，隨即不再發作，冷哼承載仙黿追了上去。
一行三人直奔海底，直至行進九萬里，豁然開朗，忽有縷縷光亮浮現而出。
古老建筑搭建，恢弘地宮顯化，一顆顆龐大的夜明珠掛在閣樓上方，甚至有十分罕見的海底生物，蜿蜒不斷。
“這是……”
費公公眼眸再度一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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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對于海底景象完全沒有預料。
按照那位告訴他的消息，傳聞界海下面有一座巨大的地窟通道，整個界海相當于變成了禁墟，可塑造出大量英靈。
然而，因為帝王槍也沉沒在此，其散發的威壓驚世駭俗，自成天地囚籠，所以就算塑造出了很多英靈，也無一人能夠離開。
怎么這海底下，還建立著如此氣勢磅礴的宮殿？
且看歲月氣息，顯然有些年頭了。
“輪回殿。”
沈長青瞇起雙眼，神識橫掃而開，很快看見了這海底地宮更多的畫面。
“還真的是輪回殿，那輪回殿主居然將本命天宮建在了這里！”
尸骸鬼君感到頗為不可思議。
所謂本命天宮，以及殿主封號的由來，還要追溯到九天十地破碎前，矗立在萬族之巔的一座登神階。
踏上登神階，獲取造化，烙印屬于自己的名諱，方可稱其為殿主。
這也是為什么，有些異族首領不以族長之稱，卻以殿主為號的原因。
當年有很多強大的異族首領，都成功登上了神階，獲得了里面的造化神通。
可惟有輪回辻族的那位首領，也就是后來的輪回殿主，真正走完了登神階全程，觸碰到了至高無上的奧義。
基本上，但凡能獲得殿主封號，就可以凝聚出屬于自己的本命天宮，意義非凡。
但同時，這也是自身弱點所在。
若被人發現本命天宮，并將其摧毀，無異于跌落神壇，失去登神階獲得的造化。
“去。”
此刻，費公公沒有任何猶豫，直接命令仙黿撞向輪回殿。
仙黿龐大體型完全不是輪回殿可以比較的，這就相當于是一個大陸的撞擊，不僅引發了海浪翻滾，還造成了整個海底的持續震蕩。
低沉咆哮持續，可等到仙黿來到輪回殿面前時，卻有古老仙陣激發，將撞擊力量盡數消散。
“何人驚擾輪回殿？”
出乎意料，輪回殿內傳來了天音。
驟有神光傾瀉，顯化一雙黑色目珠，遙遙掛在殿上方。
沈長青見狀，再度動用了大衍天機神通。
很快，大量信息接連顯露。
【英靈：陌獻。】
【稱號：輪回辻王。】
【等級：不朽圣靈。】
【紀元：荒古紀。】
【生平經歷：輪回辻族第二任首領，曾奉命手托輪回殿，率領族中高手潛入界海，意圖以輪回殿之力，汲取被陀舌仙王擊殺的眾多仙兵殘靈。】
……
沈長青看完信息，若有所思。
看來當年駱凌雁的祖脈，出帝關遷移時，在界海遭遇的輪回辻族大軍，便是眼前這支了。
或許是因為紀家發現了輪回殿的所作所為，準備返回告訴陀舌仙王，于是就遭到了輪回辻族大軍的屠殺。
讓沈長青感到有些疑惑的是，這輪回辻族底蘊竟如此雄厚嗎？
東皇域內的三大長生仙族，可都是神王歷紀元的頂級勢力，坐擁不少準仙王強者，更身負著長生種，神王印等等天賦。
但就算是這樣，還是被輪回辻族的大軍，差點殺到滅種，只有零散的幾個支脈，成功逃脫？
這不禁讓沈長青對于九天十地的異族，有了一個更加全新的認識。
尤其是輪回辻族和仙剎龍族，要遠遠超出想象。
“卑劣族群，該殺！”
費公公不由分說，親自從仙黿背上起身，施法朝著輪回殿轟去。
兩力相碰，再度引發了界海的震蕩。
九天十地第一異族，便是輪回辻族。
此方族群的貪婪，說是萬族之最也不為過。
九天人族領地的混亂，他們就是罪魁禍首。
西洲本源枯竭，也有他們在背后推波助瀾。
此刻仇人見面分外眼紅，費公公既然找到了那輪回殿主的命脈，又怎么會置之不理。
所謂的帝王槍，甚至都被他拋之腦后。
“哈哈哈，這就對了嘛！”
尸骸鬼君眼見費公公出手，當即加入其中。
兩大頂級準仙王的力量，很快對陣法造成了巨大負擔，開始出現蛛網般的裂縫。
“找死！”
那輪回辻王頃刻大怒，有神光之影暴掠而出。
沈長青默默望著這一幕，腳步漣漪四起去往了另外一個方向。
跟隨著自身和帝王槍的感應，他來到了輪回殿后方。
此處黑暗，兩面有懸崖倒掛，中間有扇巨大的青銅鐵門矗立，上面更是刻畫著眾多詭譎的紋路。
隱隱約約間，沈長青似乎能在青銅鐵門后面，聽見無數魑魅魍魎的呢喃。
一剎那，沈長青明白了此處的來歷。
如果沒有猜錯的話，這必然就是那輪回殿主，動用輪回神通之術，汲取埋葬界海亡魂的主體！
這青銅鐵門后面，正是從歲月長河降臨而來的金甲仙兵們。
他們理應可以塑造英靈之軀，但在輪回殿主的力量下，已經成為了某種養分。
而且，沈長青的帝王槍，也正在其中！
沒有任何猶豫，沈長青一步邁出，爆發出天機之身的力量，更牽引了法則波動，狠狠轟擊在青銅鐵門上。
只見無數詭異紋路瞬間蠕動起來，宛如活蟲纏繞脫離鐵門，直接朝著沈長青嘶吼吞來。
“放肆！”
一聲清喝傳蕩，震的兩側懸崖狂震，碎石坍塌。
那鐵門上的無數詭異紋路，更是當場戰栗起來，在沈長青一句法則天音中，感受到了莫大的恐懼。
只在剎那，它們重新沉寂下去，青銅鐵門也緩緩開闔。
沈長青自是看出，這些紋路蘊含的法則力量，正是來自于鬼洲！
奇怪的是，這和沈長青目前掌握的鬼洲法則，完全不同，像是超越荒古紀，要更加久遠。
甚至帶給他一種感覺，若是能將其剝離出來，鬼洲法則會頃刻圓滿！
帶著疑問，他繼續向前走。
穿過青銅大門，宛如另一個世界。
不沾一滴海水，就連天穹都懸掛有浩瀚星辰。
一座座龐大的黑色雕塑矗立，個個形狀極為猙獰可怖，乃是沈長青從未見過的模樣。
無形中散發而出的氣息，其歲月古老到難以追溯。
“為何查不到他們的來歷。”
沈長青皺起了眉頭，令他有些心思沉重的是，這些雕塑明明都有神魂印記存在，并且都屬于九天十地的古時期人物。
但經過大衍天機神通術法的作用下，并沒有給出任何反應。
他一眼掃過去，黑色雕塑無法計數，密密麻麻坐落于平原之上。
在盡頭位置，他又看見了另一番景象，不禁瞳孔微微凝縮。
有腐朽蒼樹扎根，貫穿著地窟溝壑。
一位位金甲仙兵的殘魂，就被懸掛在枝干上，緊緊閉著雙眸，周身微微散發幽光，不斷提供著腐朽蒼樹所需要的靈魂本源。
此般景象，過于令人驚悚。
哪怕是沈長青自己，也不禁后脊梁冒出寒氣。
“歡迎來到往生極樂世界，我的朋友。”
驀然，一句陰柔低語回旋而起，如游魂般飄蕩在方寸世界中。
在沈長青的視線盡頭，那尊龐大的腐朽蒼樹主干上，竟緩緩扭曲浮現出一張巨大的面孔！
他微笑望著沈長青，一行信息隨即顯露。
“輪回辻王？這……”
大衍天機起了作用，但這腐朽蒼樹浮現的面孔，其本體居然和外面的輪回辻王，是同一個人！
沈長青沉默了下來，腦海思路飛速運轉。
“不用懷疑，與你所想一般無二，這就是我的本體，也是鬼洲法則之靈。”
輪回辻王幽幽開口，像是兩種截然不同的人格，他的語氣分外陰柔，宛如女子。
“我知道你，仙洲法則之靈，你的本體是仙之鄉。”
“你掠奪了我很多法則本源，此事我也就不追究了，但前提是需要歸順于往生膝下，這是往生的意思。”
沈長青聽聞此話，眉頭再度皺了皺。
鬼洲法則之靈，和自己的天機之身，是屬于同一個層次的存在？
若非親眼所見，沈長青還真有些不太敢相信。
畢竟無論是當年，還是現在，他都未曾在帝洲，鬼洲，以及九天十地其他地界，發現任何誕生了自我意識的法則本源。
“你口中言說的往生，是誰？”
沈長青再度詢問，他隱隱感覺自己，可能觸碰到了某個驚天秘聞。
眼前的輪回辻王，本體竟然是鬼洲法則之靈。
外面正在和費公公，以及尸骸鬼君交戰的強大準仙王，又確確實實具備著輪回辻族血脈。
兩者身份一模一樣，意味著幕后必然是輪回殿主所為！
“你應該猜到了，吾主從天外徒步而來，途徑九天十地，欲往東皇域西行而去，卻被帝關所攔。”
“本打算在東皇域內部輪回轉世，卻發現就連輪回河，也不知被誰親手挖走了。”
“于是，吾主便轉生在九天十地，只是稍稍休養萬載，一個不小心，又打造了萬古第一族，輪回辻族。”
“現在，還需要我明說他的身份嗎？”
此番悠然話語落下，使得沈長青神色微微僵直。
帝關矗立萬萬載，殺盡從歲月長河中，降臨而來的眾多金甲仙兵，不允許任何九天十地的人偷渡，還連帶著東皇域的輪回河，也被挖走。
這提防著的，所畏懼著的，竟然就是輪回殿主？
也許，他早該想到！
如此說來，輪回殿主并不是眾人所想象中的那樣，實際上還有一個更可怕的身份，就是此人口中言說的往生！
輪回殿主這個身份，只是轉生在九天十地的而已。
“這樹上的金甲仙兵殘靈，是往生麾下嗎？”沈長青問。
“這是當然，可他們太廢了，于是往生賞賜給了我。”輪回辻王語氣帶著享受。
“我與你透露的夠多了，現在該做出你的選擇了，往生看中了你，我也沒辦法，否則你也進不來這極樂世界。”
說完，他扭動了一番身軀，枝干微微傾斜，張口吞掉了一個仙兵殘靈，慢慢咀嚼。
“那你應該感到高興，我沈長青六世之身，從未屈服過任何人。”
此言落下，輪回辻王當即咯咯咯笑了起來。
他對于沈長青的回復，似乎早有預料。
畢竟發生在仙洲，包括帝洲鬼洲的事情，他一直都看在眼里。
“嗯？你說什么？六世之身？”
很快，他的笑聲戛然而止，整個面容再度扭曲起來，緊緊皺著眉頭，有些困惑。
沈長青的資料他一清二楚，天機乃是第五世，哪來的第六世？
話音剛落。
轟！
方寸世界地震。
槍出如龍，天穹龜裂。
一抹寒光劃破長空而來，瞬間淹沒了漫天星辰，撕碎了整個空間。
輪回辻王不可置信抬頭望去，便見就連往生都無法拿起的帝王槍，正釋放著恐怖的力量波動，懸掛于頭頂之上，無情貫穿而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