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凌雪說了句,史翟就忙著去準(zhǔn)備鞭炮了。
本來一三年的時候,國家已經(jīng)在明文禁止燃放煙花爆竹,不過這種政策暫時還沒有執(zhí)行到比較邊遠(yuǎn)的農(nóng)村來。
山裡的人習(xí)慣過年要熱鬧,不管家裡有錢沒錢,都要儘可能去多買點菸花爆竹回來燃放,以圖個喜慶。
史翟一直覺得煙花爆竹的聲音很煩人,向來不喜歡這些玩意兒,不過他也拗不過母親的堅持。
這次家裡有客人,史母說什麼也要買菸花爆竹,沒什麼辦法,史翟也只好跑去買了幾百塊錢的煙花和禮炮回來。
農(nóng)村裡過年要先請祖宗吃飯,然後燃放煙花爆竹,在才能開席。
史翟把一大堆鞭炮和禮炮搬到外面雪地擺好,等屋裡史母安排祭祖,然後站在外面等煙花爆竹放完,才走進屋裡來。
剛走進屋裡,史翟就面色微微一變。
剛纔他還特意叮囑了凌雪,讓她別坐大門的方向,結(jié)果他出去進來,卻看到凌雪竟然坐在了神龕這個方向。
按照這邊的習(xí)俗,面朝神龕的方向是上席,只能長輩坐。
本來正常情況下,這個位置除了長輩,貴客也能坐,可凌雪因爲(wèi)和史翟的關(guān)係,不管怎麼說都是晚輩,坐到這個位置難免遭人詬病。
看到凌雪坐到了這個方向,史翟忍不住懊惱的拍了拍額頭,剛纔他著實太忙了,沒能把話說清楚。
凌雪估計是回錯了意,以爲(wèi)只有面朝大門的方向不能坐。
實際上對著大門這個方向,是很講究的,面對神龕的方向是上席,對著大門是下席。上席是長輩貴賓專座,下席則是坐同輩主人陪客或者是上席客人的孫輩重孫輩,還有沒有親緣關(guān)係的旁人。
總之就是中間輩分的,只能坐在兩邊的旁席上。
凌雪並不懂這邊的習(xí)俗,不然就算別人把她朝上席拉,她肯定也不會朝這個位置坐,畢竟史母此時就坐在旁邊的位置。
不過只是過年的簡單宴席,也不算什麼正式的酒宴,史翟也只是微微搖了搖頭,就走過去挨著母親坐下來。
這一桌除了史翟母子和凌雪,還有史翟的兩個嬸嬸,一個姨父,和史翟的兩個同輩兄弟姐妹。
史翟的姨父遠(yuǎn)來是客,又是史母家裡的親戚,理所當(dāng)然要坐上席,史翟的兩個嬸嬸都在下席陪客,而史翟的一個堂兄和一個堂妹則是坐在另外一邊旁席上面。
史翟剛坐下去,史翟的姨父就放下手裡的筷子,笑著朝史翟打招呼,“小翟,你也很多年沒到我們家裡去玩了,這次無論如何,你也要到我們家去住個幾晚。”
“呃,這個……”
聽到姨父的話,史翟剛想搖頭,就聽他姨父接著說道:“對了,你的小表哥今年也帶了女朋友回家,本來我們家今年打算接你們過去一起團年的,沒想到被你母親搶先一步了。過完年等會兒就過去,你們是同輩的兄弟姐妹,也都是在外面幹活的,見個面以後在外面遇到也方便相聚。”
“嗯,這……”
史翟沉吟了下,轉(zhuǎn)頭去問凌雪,“我們訂的什麼時候的返程火車票?”
剛端著碗接了史母夾過去的菜的凌雪聞言,把碗放到桌上,轉(zhuǎn)頭隨口回了句,“七號,應(yīng)該是農(nóng)曆初三!”
“哦!”
史翟微微點了點頭,然後朝他姨父歉意的搖頭,“二姨父,這個還真是沒辦法了,初三一早我們就得去縣裡趕火車,這種天氣從這邊到縣裡得整整一天。只能等下次回來,我們再到您家裡去玩了。”
“下次下次,每次都是這麼說,也沒見你去過!”
史翟的二姨父有些惱火的搖了搖頭,然後端起自己面前的酒仰頭灌了一大口,才朝大家擺手,“都別客氣,我喝酒吃菜可是不請的,你們都隨意。”
“我們也是!”
聽到這話,史翟的小嬸笑著客套了一句,接著好奇的問史翟的二姨父,“二姨爹,您麼兒子的媳婦是哪裡人啊?”
“好像是紅安的吧!”
史翟的二姨父說了句,露出一絲得意之色,呵呵笑道:“那丫頭可討人喜歡了,不僅長得漂亮,還打扮得很樸素,一看就是個持家的人,不像有些人帶的朋友回來,弄得花枝招展,像是開屏的孔雀。還有啊,那丫頭可懂事了,回來我們家就自家人小聚餐,那丫頭一看到孩子二叔坐在上席位置,連忙把位置換到了旁邊。現(xiàn)在的年輕人,懂這些規(guī)矩的,可沒幾個了。”
剛伸筷子夾了一塊排骨準(zhǔn)備遞給凌雪的史翟聽到這話,眉頭不由得微微一皺。
他二姨父這話聽著好像是隨口誇讚自家的兒媳婦,可言語之中卻隱含了幾分諷刺之意。
凌雪平時基本不化妝,這次聽說史翟家裡有很多親戚要來,她才特意化了個淡妝。
另外就是凌雪平時要直播,所以買的衣服大多都比較潮流,但是怎麼說她這打扮也算得體,可史翟的二姨父說這話的時候,眼神明顯是瞄了凌雪的,其中怕是不無含沙射影的意思。
而且凌雪又因爲(wèi)不懂這邊的習(xí)俗,剛好坐到了上席的位置,也由不得史翟不多想。
凌雪特別會察言觀色,史翟都感覺出來了,凌雪自然也能感覺出來,不過她只是微微頓了下就端著碗過來接史翟夾的菜,並沒有流露出太多表情。
看到凌雪微微一頓的動作,史翟連忙悄然朝凌雪使眼色,示意她別去在乎這些。
史翟只想安安靜靜吃個年飯,不想節(jié)外生枝,然而他的二姨父卻並沒有就此打住,而是接著說起來,“還有就是啊,我那麼媳婦可勤快了,回來之後一看到小翟二姨進廚房,就進去幫忙準(zhǔn)備飯菜。她做菜的功夫可好了,尤其是那一手刀工,連小翟的二姨都自愧不如。”
“這可真了不得!”
聽到這話,史翟的小嬸忍不住讚歎了一句,笑著搖頭,“現(xiàn)在會做飯菜的女孩子是越來越少了,您的麼兒子能夠找到這麼個好媳婦,還真是有福氣。”
“那是那是!”
史翟的二姨父再次端起酒,笑了笑,然後偷偷瞄了一眼正在往嘴裡扒飯的凌雪,笑著搖頭,“其實做得好不好也不重要,關(guān)鍵是要勤快。我就是看不慣,有些人帶回來的朋友,回家了就像是大爺,回來就朝椅子上一擱,好像是來當(dāng)祖宗的,恨不得讓人把她供到神龕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