坤主遙望一方海域,死靜中,沒有絲毫的生氣……
他神識籠罩方圓數百里,卻是沒有發現絲毫的蛛絲馬跡。
“可惡,難道讓那人給跑了?”坤主自語,望著無盡的海水若有所思。
數息後,他身形一閃,急速向著黃泉絕滅劍陣原處飛奔而去。
此刻五名長老已經將大陣關閉,滾滾的黃濛濛霧氣在虛空中潰散一空。
他們將黃色的圓珠一收,望向坤主道:“門主,可是找到那二人了?”
坤主陰沉著臉,默然不語。
“走,去看看大陣內的屍體,蕓韻,她必須要死!”坤主咬著牙道。
……
當吉飛抱著蕓韻墜入滄溟海的那一瞬間,蕓韻便是清醒了過來。
她原本是要殺上來,和設陣的人拼個你死我活,一死了之!
不過望著不斷沉下海水中昏死的吉飛,蕓韻暫時打消了這個念頭。
吉飛雖然昏死,但是全身靈力全無…臉色慘白,好似經受了一場大病!
更爲可怖的是,他的全身筋脈似乎受損,全身不斷地痙攣,抽搐…
冰冷的海水中,蕓韻身軀一動,向著海水深處下沉而去。
無盡的黑暗中,蕓韻纖纖玉手將不斷下沉的吉飛拉住,籠住了他的腰,緩緩地向著遠方游去。
感受著吉飛身體不斷地抽搐,痙攣…望著吉飛的臉色,由原先的紅潤到眼下的蒼白,忽然間,蕓韻淚流滿面。
淚水瞬間,融合進了鹹溼的海水中…
“堅持住…吉飛…”蕓韻在無盡的黑暗中輕聲在吉飛的耳邊道。
因爲這一瞬間,吉飛身上的氣息愈來愈虛弱,似乎在下一刻,都有嚥氣的趨勢。
望著吉飛的臉色,蕓韻心無比的疼痛…
她的手撫摸過了吉飛的臉龐,“若是吾兒不死,也該有這麼大了…”然後蕓韻從儲物袋拿出了一顆丹藥,送進了吉飛的嘴中。
吉飛當真是拼了命,體內無論是藤木鞭還是萬殤弓,即便是使用一次都要好好調理數月,但是今日卻是連續使用了三次!
靈力盡,人將亡…
不過隨著蕓韻這顆丹藥入口後,吉飛竟是緩緩地擡起了眼皮,他下意思看了一眼蕓韻,而後似有話說。
但,再次昏死了過去…
蕓韻默默流淚…摟著吉飛的腰,此刻在海水深處,化作了一道流光遊走。
“是他,竟是拼了命,也要把我帶出來…”
“我黃炎宗雖然全部隕落了,但是隻要我蕓韻還在……依舊尚存!”
“我要好好地活著…即便黃炎宗只剩我二人,依舊還是那個黃炎宗…”
“我要活著…活著…”
蕓韻不斷地呢喃…
這個修爲強大卻是柔弱到令人疼惜的女人,曾獨自一人面對各方勢力的鎮壓,此刻心中無比得堅強。
曾經在黃炎大世界中,隨著赤陽子的隕落…蕓韻便好似天塌了一半!
即便之後她當上了黃炎宗的宗主,情形並沒有改變多少…她的心,只怕在那一刻就已經死氣沉沉。
只是這個元嬰期的女修,抵禦了無盡的壓力,今日被陣殺圍困的時候,看著僅存不多的黃炎宗修士一個個死去,徹底崩潰!
她的心,已死…而且死意已生…
若不是吉飛強自將之從黃泉絕滅劍陣中帶出,恐怕此刻的蕓韻早已經伴隨著黃炎宗衆人隕落了。
黃炎宗有大變!
……
風起雲涌的勢力角逐中,一個沒有勢力的女人,不過是海浪中的一葉孤帆。
沒有人知道,她是如何撐過來的…
蕓韻曾經以爲,黃泉絕滅劍陣將會是她的死地,但此刻竟是絕處逢生,但是生,不是她的本意!
蕓韻的腦海中,如一片漿糊…她很亂…
她什麼都沒有了…丈夫赤陽子,家…黃炎宗早已被侵佔了…
她,一無所有!
在她等死的時候,卻是吉飛將之救出…
此刻蕓韻的腦海中,唯一的念頭便是摟著吉飛…逃!逃!逃!
然後把吉飛安定好,救活他,因爲她欠吉飛一條命…
而後,她要復仇!
瘋狂地復仇!
爲了整個逝去的黃炎宗弟子、爲了那些和她一同前往黑木崖的弟子!
牡丹絕美嬌豔,在溫室裡成長,卻是不得不擯棄先前的絕美嬌柔,渾身染血,化作一個可以殺人的絕美麗人美杜莎。
…
不知何時,蕓韻的臉上已經沒有了眼淚。
哭,沒有絲毫的用處!
望著吉飛堅毅而輪廓分明的臉龐,蕓韻的指尖在他的臉上輕輕滑過。
只是,這一刻,蕓韻的眼神,變得愈發的堅決而無情。
這個殘忍的世界,這一刻,讓一個柔軟如水的女人內心變得無比的堅硬!
“阿飛,師叔母定是會將你救活得……”蕓韻輕道,而後扶著半死不活的吉飛,在海底急速穿過。
二人不知道在海底中穿行了多少個歲月…蕓韻並沒有輕易地露出海面,因爲定是有人在追殺。
蕓韻的氣質,似乎是在一瞬間大變!
如果說先前她是一朵嬌柔的白牡丹,在風雨中飄搖,自己也顯得嬌柔。
但此刻蕓韻眼神中迸射出的眸光,似乎在說明,這不再是一朵嬌柔而豐腴的絕美白牡丹,而是一朵帶血的黑玫瑰!
現實,便是蕓韻轉變的關鍵…
沒有人要她去改變什麼…
……
不知逃遁了多少個時日,不知遊遁了多少的距離!
晦暗的潮溼山洞中,一火如豆,昏黃而幽暗。
石牀上,吉飛雙眸緊閉,躺在上面,臉上沒有絲毫的生氣。
一旁的蕓韻一直以來,悉心照料著吉飛…只是她的動作竟是這般遲滯,或者說根本就不會。
即便是端來一些水爲吉飛擦拭臉上的血跡,依舊是笨拙,顯得笨手笨腳。
此刻蕓韻端著一些水,小心翼翼地走在潮溼的石路上!
嘩啦——
手中臉盆大小的巨鼎,竟是脫手而出,直接跌落在地上,其中的淨水,流淌了一地。
蕓韻腳下一滑…雖然她不曾摔一跤,不過手中的水,丟得乾乾淨淨。
昏死的吉飛根本未覺,而蕓韻望著腳下的一灘水,眼中忽然熱淚奔涌。
她什麼時候做過這麼簡單的事情…但就是這麼簡單的事情,卻是讓蕓韻有一種極爲灰暗的挫敗感。
叮咚…叮咚…
潮溼的山洞內有水珠掉落…
蕓韻默默地流淚,一會兒她緩緩地俯下身子將那件小鼎緩緩地拿起,再次接起了水珠。
…
“吉飛,我是不是很沒用?”望著石牀上,有進氣沒出氣的吉飛,蕓韻輕聲道。
她手中拿著一張潔白的手絹,上面繡了一朵妖豔美麗的白牡丹,只是此刻擦拭了吉飛臉上的血跡後,猶如一朵血牡丹。
玉手輕撫,擦拭著吉飛的臉。
望著半死不活的吉飛,蕓韻忽然間淚流滿面…
曾經,那麼多的人,爲了自己可以選擇去死。
而眼下,自己竟是無法救活一個傷者…
蕓韻覺得自己很沒用…即便是一件簡單的小事,在此刻竟是無限地放大。
昏惑的燈光下,蕓韻抱膝坐在石牀上,望著吉飛,心中卻是無比的堅定。
雖然他們躲到這個山洞已經要有半個月了,但是吉飛的恢復能力很不錯,氣息似乎是逐漸的平穩了。
這,不禁令原本束手無策的蕓韻,暗暗鬆下一口氣來。
這半個月來,就是蕓韻一直在照顧著受傷的吉飛。
不過,尊貴雍容華貴的她,似乎並不適合做這個簡單的工作。
……
夜已深,不知何時,從來都不會感到睏倦的蕓韻,此刻竟是伏在吉飛身旁沉沉睡去。
或許,累的是她的心,是失去一切的心傷,是無盡逃遁中的擔心…
她的心,很疲憊。
不過在無盡的滄溟海面上,暗夜中,六道身影越過其上。
他們臉上神色深沉,目光陰鷙,猶如鷹犬般掃視著每一寸海域。
這六人,赫然便是坤主和那五名長老。
“門主,這裡並沒有他們的身影!”
“追!哼——我不信,兩個人破開我黃泉絕滅劍陣,竟是不受傷,他們現在定是如驚弓之鳥般,我們就是要打草驚蛇。”
“蕓韻,必須要殺死,否則的話,對少主的大計定有影響!”
說罷,六道身影在蒼茫的海面上飛遁而出。
不得不說,蕓韻帶著吉飛在海中逃遁了幾個月,根本就不辨方向,也不知道身在何方。
坤火門即便發動全門之力,想要找到吉飛二人,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