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趕緊下樓想跟蹤劉赫,查一查他到底是什么來路,但是他早就沒有影了。有人會問,剛才怎么不問清楚就放他走了,原因很簡單,一個想掩飾自己身份的人,他會跟你說實話嗎,而且我問了反而還會打草驚蛇!但是沒料到的是他竟然溜得這么快,我跟蹤的計劃就此擱淺了。
頭伏,看來你要現身了!
我回到屋里,打了杯水,坐在床邊歇了歇。這時云姐又打來了電話,一陣寒暄之后,又被她罵了一頓,說我近兩天失蹤了一樣,也打不通電話。這些都是瑣事,最后云姐才說到了重點。
“東邊城市規劃施工隊出事了,你知道嗎?”
我笑了笑,“哪是他們出事,是他們鬧事了,闖禍了?”
云姐那邊一愣,忙問道,“什么意思?”
我剛想回答,不過話到嘴邊停住了,突然整個人一下跳了起來。因為就在我盯著地板看時,萬沒想到竟看見一條女人的辮子正從床底下慢慢伸出來,跟長了眼睛一樣,順著我兩腳之間的空隙往前爬去。事情太突然了,我一驚差點沒咬著自己的舌頭,跳起來之后下意識對著那條辮子就是一頓亂踩,嘴里罵道,“狗日的,讓你鬧!”踩了幾腳后,再定睛一看,卻發現地板上啥也沒有,也沒感覺踩到了什么。
云姐那邊又是一頓臭罵,我也沒注意,當下趕緊把電話掛了,趴在地上往床底看了看。床下面塞滿了鞋盒子,這是呂思然的杰作,覺得地攤貨便宜就不住地買,盒子沒處擱就全部塞到了床下面,眼不見為凈。
無端端怎么會伸出來一條辮子?還是麻花辮,又粗又長,看得實實在在的,不可能是幻覺。
我進客廳把拖把拿過來,準備把紙箱子全部擁出來看看,就在我拿著拖把轉身進臥室的時候,突然樓下的張瘸子推開了門,身子一閃,一瘸一拐走了進來。
張瘸子,姓名不詳,住在這棟樓的一樓。可能有人會問,怎么說到人都說姓名不詳,這一點大家理解一下,因為城市老死不相往來的生活方式,有的人活了一輩子連隔壁住的人姓什么都不知道(當然近幾十年來沒有住一輩子的房屋),何況我這個暫時在這邊租住的人。我和張瘸子是在彩票站認識的,交情嘛,也算不上,就是能點頭打個招呼而已
我“哎”一聲,剛要跟他打招呼,不料張瘸子腳下停也不停,進了客廳,直接轉個身又一瘸一拐進了衛生間,一句話也不說。
這算什么事,好歹你也打聲招呼,就這樣悶著頭就進來,未免太不拿自己當外人了吧。我提著拖把跟了過去,探頭一看,心里不由得一緊,衛生間空空如也,竟然沒有人,只有水龍頭滴滴答答的滴水聲。咦,眼睜睜看著張瘸子進來了的,現在怎么連個影子都沒有。
不會鬧鬼了吧?
不對啊,怎么會是張瘸子呢,他五十來歲,雖然瘸了,但身子骨可是體壯如牛,南下之前我還見過的,難不成剛才是我看花了眼?再細想一下,剛才也就十秒鐘左右的事,其實也并沒有看清他的臉,只是看衣著和體形,特別像而已。
我又去廚房看了看,也沒有人,其他并沒有什么異常。罷了,罷了,如果是哪個陰人有所求,還是等我入夢之后再說吧。我轉身進了臥室,把床地下的東西全部擁了出來,還是沒發現什么不同尋常的東西。
出了奇了,這大白天的,無緣無故怎么出現這些東西,這里面肯定有事,一準是頭伏在這里做了手腳。我把屋里仔仔細細又看了一遍,并沒有多出什么東西,最后看來看去,目光就落在了陽臺的墻上。
一個鮮紅的大叉叉畫在上面,不知道是用什么畫的,聞著有些腥氣,我用手抹了抹,似乎還能抹去,說明畫上去的時間并不長。我不知道這個代表著什么,之所以對這么一個圖形感興趣,是因為這個圖案我以前見過。我小的時候,老媽請神之后,有一段時間她的精神處于模模糊糊的狀態,說有人要對服她和我。結果第二天她就一直哭我就一直發燒,燒得特別厲害,連掛兩天水都不見好轉。后來老媽就在院子里到處找東西,問她找什么,他不說。最后他在平房的樓梯下面找到了和這一樣的鮮紅叉叉,家里人都不知道是誰畫上去的。擦了之后,我的病就好多了,后來老媽又在我的床板底下也找到了一個同樣的鮮紅叉叉,也給抹了去,我的病直接就痊愈了。我說不出這里面的玄機,但是這件事我確確實實經歷過的。現在一想,重點應該不在這個圖案上,應該在畫圖使用的顏料上,紅色帶著腥味,肯定不是好東西。當然,這個罪證直接指向那個劉赫,只有他進過我的屋子,呂思然一直和她的同事住一起。這樣一來,劉赫的身份就變得更加可疑了。
這時云姐又打來了電話,自然先是訓我一通,不懂禮貌,電話說掛就掛。最后還是把話題一轉,說到了施工隊上,看樣子她對這件事充滿了興趣,她問我剛才那句“他們闖禍的意思”。
我說我也不是很清楚,反正是他們施工破壞了什么東西,把一些要命的東西放出來,而這個東西以前就被借鎮水災為名鎮在了那里,由此可以推算他們一準把什么法陣給破了,或者說把什么鎮邪的法器給挖出來了。
“你估計是什么東西?”云姐問道。
“這個不好說,或是精怪,或是妖魔,當然也可能是鬼魅!”說到這里,我想這種事會引起民眾恐慌,應該封鎖起來才對,她是怎么知道的,于是我問道,“你一個大忙人,閑來無事,怎么管起這件事了?”
“那個包工頭是我三叔,他那邊出了事,我怎么會不知道。而且他現在也覺得事情可疑,想找個有點能耐的人來幫忙看看,我身邊也就你稍微懂一些,所以才問問你,看你有什么辦法能化解一下!”
原來罪魁禍首是他三叔啊,難怪她知道得這么多,不過我暗暗一笑心想你也真會找人,就我這半吊子都算不上的水平,哪有那個能耐。如果他們搞出來的是一些亡魂,興許我還能幫上點忙,萬一放出來的是什么千年妖畜,估計我也只能站一邊看著了。
“他為什么覺得可疑,那邊究竟出了什么事,早上那一陣地動山搖的是怎么回事?”
“早上地動山搖?我不知道啊,也沒感覺到!這樣吧,你過來一趟,我在兩岸等你!”說完那邊就掛了。
哪里的事,我自己都命在旦夕,時時刻刻需防著頭伏,你現在又給鬧來一出。不過轉念一想出了這么大的事,小老道那里肯定也呆不住,搞不好就能碰到他也說不定。
我立即給呂思然打了個電話,讓她近期內絕不可回家,什么時候可以了,我會通知她。然后鎖上門,下了樓。
我一下樓,打豆汁的老太太就對我豎起大拇指,說道,“好樣的,剛才那個小混混捂著頭跑了,還流血了,這種人就得狠揍!”
流血了?剛才那一酒瓶下去,我是留了力的,當時也沒見他頭出血,怎么他出來的時候頭就流血了,難不成這個家伙跑得太急了,倒了磕在了樓梯上?
我回頭找了找,“哎?大姨,那個小瘋子呢?”
老太太一怔,“哪個小瘋子?”轉而又明白過來,“哦,你說禮濤啊,跑了,剛才蹲在那里喊了半天什么三四五中,不一會就跑了!”
“對了,”我突然想起來張瘸子,于是問道,“那個張瘸子最近還好吧?”
“怎么想起來問他了?”老太太盯著我看了看,然后壓低聲音說道,“死了,三天前被車撞死了,就在前面彩票站門口,一出門被車撞死了!”
老太太說的這個彩票站位于小區大門口的馬路對過,很小,也就一間屋。因為這條馬路整體的地面很低,所以這個彩票站所在的一排房子都是墊起來蓋的,而且門是沖著馬路開的,門檻與地面大概有半米的落差,因此基本上每家門前都設有三個臺階。如果說從屋里直接出來,而沒有注意到過往車輛的話,確實很危險。沒料到張瘸子偏偏就栽在了這個上面,也不知道是他瘸沒收住腳還是有其他什么原因。
“大前天死的,怎么這么快就下地了?單單辦個喪事,也需要三天的時間啊!”
“他上面還有老娘啊,喪事最多不過兩天,這個是規矩!”
“那他走了嗎?”我隨口追問道,不過一出口我就知道自己失言了,于是趕緊把后面的音收住。老太太雖然年紀大,耳朵可靈著呢,一聽我問這么一句就猜到里面有事了,臉唰得一下白了,急忙一把拽住我,“你……你說什么?”
“沒……沒事,呵呵,沒事!”
老太太不依不饒,拉住我不讓我走,“你是說張瘸子沒走?我的乖乖,他的魂兒還在這里?”
她不說還好,一說連我身上都起了雞皮疙瘩,我幾次都想走,卻被她死死拽住,我又不敢太過用力,只得搖頭說不知道,我就搞不清她為什么有這么大的反應。
“我說上兩天夜里,怎么老是聽見門口有兩人說話,其中一個的聲音和張瘸子一樣一樣的,我一直以為自己聽錯了,你現在這么說,倒是讓我想起來這事。”老太太顯得有些驚慌了,眼珠子四下瞧了瞧,接言道,“哎呦,我的老天,這要是不走你說咋辦啊?”
老太太害怕這個倒是正常事,因為她還沒有認透鬼與人其實是一回事,只是存在的形式不同。不過她說有兩個人這就有點奇怪了,一般情況下,人與鬼是不能直接進行交流的,那張瘸子是和誰在對話。
“難道郭民強也沒走,兩人在這扎堆聊起天來了?”我自言自語道。
我自認聲音已經很小了,哪料到還是被老太太聽了去,她啊一聲,頓時就傻在那里了,嘴巴哆哆嗦嗦不知道想說什么。我一把將胳膊抽回來,說道,“您老別認真,我說玩的!”然后轉身就跑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