馮氏祠堂距離後花園不遠，表面看來是一間單層房屋，而實際上，那間房屋只是掩飾，真正的祠堂，在房屋下面，乃是地下室。
此時，馮氏祠堂門前的守衛已經置換成了柳府弟子，見有柳辰跟著，便也未曾阻攔。
順著石階進入地下，深約五米的時候，遇到一扇石門，而此刻，石門正敞開著，石門內是一間密室，密室中亮著昏黃的火光。
“爹——”
馮如意失聲喊了一句，便衝進密室。
柳辰猶豫片刻，也跟了進去。只見密室大約有五十個平方大小，東西南北四個方向各放有一個火盆，火勢熊熊，暗影婆娑。
而在正對著石門的石壁上，掛著一幅圖畫，乃是人物肖象圖，畫中的人物柳辰不認得，但不難想象，應該是馮氏一族的前輩，甚至是祖師。
圖畫前，設有一具高約一米，寬逾一丈的長方形石臺，石臺上密密麻麻擺滿了木製牌位，上面刻滿了名字和輩份。
柳辰數了數，牌位共分三層，總數在四十個左右，不難看出，馮氏一族在天機城紮根已久。
而此，馮傲天的屍首正橫陳在那些馮氏祖宗牌位前，身上的毒箭已經被拔除，血跡也被擦淨，就那般靜靜地躺著，乍一看，倒像是處在熟睡中。
“爹！你醒醒呀爹！如意來看你了……”馮如意撲上去，剛剛止歇的眼淚，瞬間便像河水氾濫一般，再次決了堤。
“爹，不要丟下如意一個人，如意不讓你死！”
“你睜開眼，看看如意，如意長大了，如意發誓，從今往後，再也不惹爹生氣了。”
“嗚嗚嗚……”
“……”
人間至愛，莫過於一脈相承，父女同胞。在這親情這方面，從來不分好人還是惡人，誰都有父有母，有家有愛，愛到深處，足以感天動地。
此時，馮氏大長老便跪在祖宗牌位前，察覺到柳辰和馮如意進來，卻視若無睹，閉著眼睛，也不知在想些什麼。
哭的啞了，淚水乾了，馮如意才一把抓
起馮氏大長老問道：“柯爺爺，你告訴我，我爹他是怎麼死的？究竟是怎麼死的……”
被搖了半晌，馮氏大長老“馮柯”才睜開眼睛，老淚縱橫道：“乖孫女，是柯爺爺對不住你，對不住你爹，也對不住咱們馮家，你爹他……他是爲了救我，纔會死的……”
此言一出，對於一心想著報仇血恨的馮如意來說，不啻於一聲炸雷，只見她嬌軀猛地一震，愣了片刻，眼皮一翻，竟突然暈倒過去。
馮柯也不吃驚，而是朝著馮氏一族的祖宗牌位叩了三個響頭，哽咽道：“馮家列祖列宗在上，馮氏第十八代弟子馮柯，輔佐族長馮傲天不周，還讓傲天因我而死，弟子自知罪孽深重，萬死難贖……自今往後，弟子願意長伴青燈，在這馮氏祠堂中爲馮氏子孫祈福，以此了此殘生，向列祖列宗謝罪……”
看著馮柯老態龍鍾、悲痛欲絕的模樣，柳辰心中愈加迷茫起來。
天下大道，正邪不兩立。可是，何爲正？何爲邪？再好的人，也會好心辦錯事；再惡的人，也懂得傷心落淚。
哀，莫大於心死。馮柯雖然人還活著，可是柳辰知道，他的心，已經死了。馮柯親口告訴馮如意，馮傲天是因他而死，便是不想讓馮如意今後活在仇恨裡，放棄了報仇的念頭。
“柳辰，老夫有一件事情，想求你。”向祖宗牌位謝完罪以後，馮柯轉眼朝柳辰道。
“馮長老請講。”柳辰愣了一下。
馮柯抱起馮如意，站起身，將她遞給柳辰，叮囑道：“馮、柳雖然敵對已久，不過老夫心裡清楚，你這人心地並不壞，至今而後，馮家將在天機城中除名，火兒和如意也無人照顧，老夫求你放他們一條生路，也算是替我們馮家留個根……”
“好，馮長老大可放心，馮、柳兩家的恩怨與馮姑娘無干，我們不會難爲她的。”人之將死，其言也善，這種請求，柳辰找不出理由拒絕。
“那火兒？”
“我保證，不會讓他死。”
“既如此，那老夫便多謝柳公子大恩了。”
說著，馮柯竟拱手朝柳辰拜了一記。
“舉手之勞，馮長老言重了。”柳辰趕忙將他扶起。
俗話說，冤家宜解不宜結，馮柯能夠識時務，放棄仇恨，也不愧爲德高望重之人。
呆了片刻，柳辰便抱著馮如意離開馮氏祠堂，將她送到了東廂的一處房間，聽原來的城衛軍說，那個房間，便是馮如意之前的閨房。
房間不大，卻很溫馨，該有的東西一應俱全，紫色的格調，頗能彰顯女人氣息，空氣中還瀰漫著淡淡的香味兒，沁人肺腑。
“這丫頭，真是受苦了。”
柳辰將馮如意放在鬆軟的大牀上，拿繡紅錦被給她蓋上，只見她眉頭緊蹙，紅彤彤的臉蛋兒上淚跡未乾，顯得極是虛弱。看著那幅憔悴的容顏，柳辰輕嘆一聲，頗有些憐香惜玉之感。
爭戰，向來都是男人之間的事情，一旦女子被牽扯進來，那便竟味著一場悲劇。
“少爺，少爺，不好了……”
剛安頓好馮如意，柳辰還未曾走出房間，便有一名家丁急匆匆竄進來，喘著粗氣道：“少爺，老爺叫你去正堂走一趟。”
“什麼事？”
“好像是瑤兒姑娘回來了。”
柳辰奇怪道：“那又怎樣？”
那家丁急道：“瑤兒姑娘受了傷，而且，傷勢不輕。”
“哦？”柳辰一驚，忙道：“走，隨我去看看。”
孃的，女人還真是麻煩，這邊剛安撫完一個傷心過度的，那邊又來了一個傷筋動骨的，靠，咱忙活了一整天，還未曾來得及歇息一時片刻呢。
急匆匆來到正堂時，瑤兒已經坐在交椅上，右手捂著胸口，閉著眼睛，臉色蒼白，神情憔悴，顯然是受了內傷。
“爹，這是怎麼回事？”柳辰朝首座上的柳玄德問道。
柳玄德輕嘆道：“還能是誰，自然是虎牙城左家的人。”
“左左木？”柳辰吃了一驚，但轉念一想，便釋然了。
看來，陸子昂已經被左左木給逮住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