總裁趕到聚會地點的時候，副總裁和幾個投資人正聊得很開心。
這讓總裁的情緒稍微好轉了一些，他簡單的收拾了一下自己的儀表，然后大步的加入了其中。
這幾名投資人是知名的獨立投資人，在德特蘭這種人很多。
曾經有人試圖探究某個獨立投資人的資金到底來自于什么地方——
總會有人對這些有名氣或者沒有名氣的獨立投資人很感興趣，他們甚至覺得如果能夠接觸到這些獨立投資人背后的資金來源，可以略過這些人和資本方直接談。
但很糟糕的時候，探究這些資金來源的人，不少人都失蹤了。
人們很快就意識到，這是一個不能隨便探究的禁區。
也許在這一張張普通的面孔背后，是那些高高在上，經常出現在時政類新聞中的面孔。
甚至是出現在總統府最大辦公室里的面孔，這都有可能。
人們不再關注這些錢到底來自于誰，他們只在乎，這筆錢能不能投給自己。
“抱歉，有些事情耽擱了。”，他來到自己的位置上坐下。
副總裁很知趣的沒有占據他的位置，而是特意保留了下來，這讓他雖然沒有對副總裁有什么特別的，覺得這個家伙不錯的想法。
但是對他也沒有什么其他壞的想法，不會覺得這個人不是什么好東西。
你對一個人好，不一定會被這個人記住。
但你對一個人壞，他肯定能記住，而且記一輩子！
“你們聊到哪了？”，他問。
副總裁在旁邊解釋了一下，“我們聊到了最近市場上對我們的惡意沽空。”
總裁立刻就接上了話題，“是的，惡意的沽空，這很糟糕。”
“實際上你們都知道，利吉集團每年的利潤都非常的穩定，特別是今年，我們的財報將會給所有投資人一個巨大的驚喜！”
他瞥了一眼副總裁，后者就像是沒看見他的目光那樣，讓他稍稍放松了一下，這說明他要說的這些話，副總裁沒說過。
他不能總是重復別人說過的話，這會讓人覺得他這個總裁沒有什么水平，“禁酒令的實施讓所有能夠釀酒的農作物價格都在快速的暴漲，特別是葡萄，價格已經翻了二十多倍。”
“公司的評估員認為這還不是它的終結。”
“我們和很多葡萄園都簽有協議，兩年，三年，我們都會按照合同上的價格低價收購他們的葡萄。”
有一名投資人舉了舉手，“抱歉，我打斷一下。”
“如果葡萄價格漲了二十多倍，那么葡萄園主不愿意出售給你們怎么辦？”
“你們有反制手段嗎？”
總裁臉上露出了一抹矜持的，但又透著得意的笑容，“我們不會讓這筆交易中存在這樣明顯的漏洞，他們如果違約，那么我們將按照葡萄的市場價格向他們索賠三倍價值的違約金。”
“沒有人會冒著破產的風險，拒絕履行合同！”
他們總是利用各種霸王條款和地區壟斷能力，對下面的種植園進行瘋狂的壓榨。
如果他們違約，他們只需要支付很少的一筆錢就能撕毀合同。
但是農場主之類的違約，他們就要面臨破產的可能，資本從來都不是含情脈脈的。
含情脈脈的也永遠成為不了資本！
投資人很滿意，“那么這樣看來你們這幾年的利潤會非常高！”
總裁連連點頭，“是的，非常高。”
“所以你們完全可以相信利吉集團是一個可以長期持有的投資項目，公司的回報率遠超同行業水準！”
幾名投資人都紛紛點頭，這倒是事實，論不要臉這方面利吉集團的確是第一。
但大家都是為了利益而來的，不是為了好名聲，所以在資本世界中，利吉集團反而更有名氣。
話說到這里，差不多就停了下來，剩下一點小尾巴產生的漣漪在每個人心中蕩開。
總裁想要什么，他不說，但大家都能知道，一時間房間里變得格外的安靜，幾個人也更加專注于面前的食物。
總裁瞥了一眼副總裁，給了他一個眼色，后者便開口說道，“雖然我們的預期利潤會不斷升高，但現在市場因為一些鬣狗的表現變得不那么友善。”
“為了避免出現一些不該出現的情況，所以我們希望可以獲得一些幫助。”
其中一名投資人重復了他的這句話，“一些幫助？”
總裁接過了話茬，點頭稱是，“是的，一些幫助。”
“幫我們把股價兜住，原本預定一月份發的全年財報，我們有可能會提前兩到三周。”
“所以這并不是一件有特別大風險的事情，并且還有著不菲的利潤。”
幾名投資人低聲商量了一會，總裁拋出了他的目的和想法，他們自然也要討論一會。
幾分鐘后，其中一名投資人說道，“總裁先生，你現在說的這些都只是你說的，我們并不實際的清楚公司的情況。”
“不過我們非常愿意相信你，并且從這次機會中為我們雙方都獲得好處。”
“如果可以的話，這兩天我們想要更深入的了解一下利吉集團的情況，然后再作出決定，你認為呢？”
總裁點著頭，“沒問題，非常歡迎！”
他抿了抿嘴，“明天有空嗎？”
“明天我們就可以關于投資問題更深入的互相了解一下。”
所謂的互相了解，肯定是這些人要來查一查公司的經營情況之類的，如果六個小時之前，他會督促對方盡快，但不會這么快！
現在董事會主席一死，明天股市開盤就必然會暴跌，加上之前那些金融鬣狗做空，必然會引發一連串的市場反應！
所以他現在非常非常需要有人能在市場上給他們兜底，而這些富有且神秘的獨立投資人就是最好的選擇。
不僅僅是因為他們有錢，還因為他們背后的那些關系。
這些關系為了保住自己的財富，他們一定會給予利吉集團一些幫助！
投資人們自然不會拒絕，這算是一場成功的交流。
送走這些人后，總裁的表情立刻變得嚴肅了起來，他對身邊的副總裁說道，“有件事需要通知一下你，主席先生意外落水故去了。”
副總裁看著他慢慢的張大了嘴巴，一臉無法相信的模樣。
總裁嘆了一口氣，“明天早上公司的股票一定會暴跌，你要安撫好員工的情緒，還有董事會和股東那邊。”
“我們會挺過去的，在這個關鍵時刻，需要所有人都團結起來！”
他拍了拍副總裁的肩膀，“我會提議把主席先生遺留下來的股份分出一部分給你。”
“等這件事結束，我的位置也是留給你的！”
副總裁連忙低下頭，他的眼神在黑夜之中閃爍，看不見多少對總裁說的那些話的渴望，以及對他本人的尊敬。
只有一些莫名的情緒在眼中翻涌。
他本以為藍斯會用對付史蒂文那樣的方式來對付主席先生，但沒想到，這一次他的手段這么的“細致”，以至于總裁似乎都接受了主席先生的死是一場“意外”。
第二天一早，果然如總裁所預料的那樣，利吉集團的股價開始暴跌，一開盤就跌了百分之七。
這對一個超十億市值的公司來說，百分之七就意味著七千萬的財富在一瞬間蒸發了！
并且它還在繼續往下滑，沒有人知道它會去到什么地方！
總裁一早就來了公司在等待投資人，如果這個時候有大筆資金投入市場，加上一些公關影響，說不定會讓人們認為這是一場“洗盤”動作。
但是左等等不來，右等等不來，總裁只能主動給這些投資人名片上的號碼打了過去。
“……你好，我是……，我們昨天晚上還見過面。”，他用略帶著笑意的溫和語氣進行溝通。
但是聽筒另外一邊的人似乎并不那么的委婉，“總裁先生，我看了早上的《德特蘭財經報》，你沒有告訴我，你們公司的董事會主席昨天溺亡了。”
“另外我還發現了一些報道，關于一名叫做史蒂文的董事，最近也失蹤了。”
聽到這些話的時候，總裁已經有些口干舌燥了，“抱歉，我確實沒有說起這個，但是我認為這些事情和公司的發展沒有任何的關系。”
他強調道，“無論是主席先生，董事會董事，抑或是我本人，都不可能去影響到公司的利潤和發展！”
“我們擁有聯邦同行業最大最多的渠道，我們的利潤并非來自于某位管理層的工作，你能聽懂我的意思嗎？”
但是電話里的投資人明顯不太想要投資了，“話雖然是這樣說，但是現在的情況會隨著一些記者的紕漏出現更多更大的風險，你不能否認這一點。”
“我們手里的每一分錢都是十分寶貴的，我們不可能在巨大風險的項目上投入更多，除非……”
總裁先生的眉梢微微抖動了一下，“除非什么？”
聽筒中投資人突然發出的朗聲笑聲，讓總裁先生隱隱覺得，這可能是一個“計劃”。
“除非風險和收益一樣大，總裁先生！”
總裁先生隱約的意識到了他們的想法，語氣略微沉重了一些，“我考慮一下。”
他掛了電話，揉著太陽穴，不過此刻沒有那么多的時間給他，很快他面前的電話就響了起來，他說了幾句話后就掛了電話。
大概十多分鐘后，幾名股東直接闖入了他的辦公室。
“如果不是報紙上告訴我董事會出了大變故，我甚至都不知道發生了什么！”
走在最前面的股東一上來就發難，總裁先生不得不站起來，“我能解釋……”
“我不想聽什么解釋，我只想知道你有什么辦法應對現在的局面？”
“外面很多人都在唱衰公司，我們的財富在急劇的縮水，我們要的是解決的方案，不是解釋！”
這實際上是一個很糟糕的局面，就像是喬巴夫先生的銀行。
如果不是出現了擠兌情況，那么他未必不能撐下去。
如果儲戶信任他，不擠兌他，那么那些他投入的公共事業，那些債券，那些期權，各種財富。
或許等著它們到期兌現后，能夠填補上所有人的漏洞。
就算填補不上，窟窿的規模也不太大，但就是因為擠兌來得太快太瘋狂，人們都失去了理智和信任，他一點辦法都沒有。
公司，特別是上市公司，特別是資本主義制度下的上市公司其實和銀行也差不多。
信譽，信心，是非常重要的要素！
大多數企業都會借錢，都會有債務問題，都有負債率。
一家企業的負債率不超過一半，就算是財務健康的企業了。
企業越大，存在需要支付資金的地方也就越多，比如說利吉集團很多時候和那些簽約的農戶們的貿易關系并不是立刻結算的。
他們會先把農產品從農戶手里拿過來，然后不進行加工，或者進行粗加工后，投放進入市場。
那些大客戶也不會立刻就給他們結款，他們會先把這些商品賣出去七成后，才會結算一部分貨款。
等差不多全賣出去了，才會在進貨的時候結清貨款，然后繼續進貨，壓款。
拿到錢的利吉集團要支付員工工資，支付各種開支，他們也不會立刻結清農夫們的款項，而是結清一部分。
這么做的目的除了需要現金流外，更多的也是一種經營策略。
你只要不結清所有的貨款，那么農夫們如果遇到了不太公平的對待，他們也會忍下來。
因為還有一大筆錢在公司的手里掌握著，如果他們鬧翻了，農夫會擔心自己是否能把這筆錢討要回來。
畢竟在聯邦，討要尾款也是要打官司的，打官司就意味著請律師，意味著令人不堪重負的訴訟費用。
利吉集團的規模越大，那么他欠錢的地方也就越多。
農夫的貨款，一些上下游企業的款項，還有一筆筆銀行貸款和民間貸款，有很多。
當利吉集團的經營正常的時候，這些人不會主動找他們索要這筆貨款，畢竟以后還要做生意，不能撕破臉。
可一旦利吉集團的經營出現了問題，又或者出現了大量負面新聞，導致了債權方對他們失去信任和信心，那么他們就同樣會面對“擠兌”的糟糕情況。
一個個電話不斷的打過來索要欠款，農夫，那些上下游的企業，就連銀行也開始催促他們盡快還錢！
一家公司欠了你一百萬，現在你聽說這家公司要倒閉了，你唯一會做的就是打電話過去催他們盡快還錢！
而這，就會加劇公司的資金干涸并且有可能出現破產的情況。
這也是為什么總裁去找那些投資人的原因！
他需要有人在股票上兜底，要重建投資者與企業合作伙伴的信任，信心！
他要讓這些人知道，這不是什么無法渡過去的難關，很快企業就會恢復正常！
但首先，你得拿出讓人信服的東西來，得表現出決心和魄力！
當然，現在的情況還不算特別糟糕，畢竟對于公司來說，只是董事會出了一點意外，外面有些謠言而已。
所以總裁先生立刻沉聲道，“如果我們自己都變得不冷靜，我們又怎么讓外界相信公司一切都是正常的？”
“相信我，我會解決這些問題，我比你們更擔心公司出事！”
“但我也比你們更清楚，公司不會有任何意外發生，下周，下周我們就對外發布今年的財報，我相信他們看到這些的時候一切都會好起來。”
他安撫著這些股東，“三天時間，我保證，三天時間就讓一切變好，一周到兩周時間讓一切回到原來的位置上！”
幾名股東眼珠子都微微泛紅的盯著他，其中最前面的那人說道，“你最好能做到你承諾的！”
好一頓安撫，把這些人的情緒都安撫了下來，隨后讓副總裁去對付那些股東和債權人，他自己則把多個部門的負責人都召集到了辦公室中。
“我需要立刻作出應對，去發表一下我們的立場，收集那些對我們不利的言論，然后起訴他們！”
“這明顯是有預謀的，他們和那些金融鬣狗都是一伙的，讓新聞部門的人去發布公告。”
“我們會追究所有惡意造謠的媒體的法律責任，包括個人和組織，我們都要追究。”
“另外也告訴人們，董事會成員會發生變動，前董事會主席落水身亡不過是提前換一個人選，這和我們的經營情況沒有任何的關聯。”
“另外，去把那些反應最激烈的泥狗腿子給我按死在他們的泥巴地里！”
“我給你們一周的時間，一周時間后如果情況不能好轉，那么你們就滾回去收拾東西從公司里滾出去！”
總裁先生在會議室的咆哮成為了所有員工談論的焦點，有些人覺得這都是小問題，但也有人覺得，公司遇到了大問題。
他們甚至在私底下猜測公司什么時候會完蛋！
連公司內的人都這么想，就更別說公司外的人了。
總裁先生忙得不可開交，他不斷約見銀行高管，約見市長，議員，約見各種人士。
兩三天的時間，居然還真讓他稍稍把局面扳回了不少。
但就在他松了一口氣，覺得事情會好起來的時候，另外一件非常糟糕的事情，所有人都預料不到的事情，發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