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簡葭相助,吳升造人的進度又快了許多,不得不承認,在造人方面,女仙是天生的能手,十指相握,輕攏慢拈抹復挑,一個小人很快就成形,不僅身材勻稱,而且五官精致。
一開始的時候,簡葭還處于熟悉階段,手法生澀,雖然造出來的小人很完美,速度卻略慢,但幾鍋過后,成形速度直超吳升,兩人配合緊密,一鍋就出八、九百人,一個個大村落出現(xiàn)在狼山三百里范圍的邊緣,充實著這片土地。
一個月不到,九轉鎮(zhèn)魂幡中的魂魄便消耗一空,狼山人口突破一萬五千大關。
一萬五千,這個數(shù)字可以立國了,初步具備了成規(guī)模發(fā)展科學文明的基礎。當然狼山也需要時間來吞并消化,以左神隱、姜嬰、骷髏祖師為首的狼山村,目前也只控制了山下二十余村落,人口不到五千。
與此同時,儲物法器里的混元土也見了底,造人工程暫時告一段落。
簡葭舍不得離開,每天觀摩這些村落從無到有的一點點變化,是件可以打發(fā)大量時間的趣事。吳升任她留下,自己又趕往太素世,向彩云童子索要新的混元土。
見吳升再次過來索要泥土,彩云童子很驚訝:“學士,那可是四、五千斤混元土,這么多混元土,娘娘可以煉一方靈眼精玉了,學士到底要造多少人?”
吳升道:“當然是越多越好,彩云再與我一些,算我欠你一個人情。”
太素世本來就是造靈眼精玉的地方,人家不稀罕五彩石,所以吳升只能用欠人情的方式索要。
“倒不是舍不得,就是娘娘回來后,若是見混元土少得太多,我不好交代。”
“無妨,彩云大可推在我身上,事關我修行大道,娘娘必不會介意的。”
吳升和媧皇不止一次在女媧宮探討大道之法,有時候一談就是好幾天,這一點彩云童子也是清楚的,見吳升愿意攬責,當下便同意了,只是依舊叮囑:“學士省著些。”
吳升這回挖的混元土更多了,彩云童子沒有盯著,所以他能裝多少裝多少,足足挖了三萬五千多斤。
這一回他打定主意,按照彩云童子的吩咐,盡量省著些用。
之前造了一千多個一斤混元土的,這批人都智力超常,其余二兩土的有上萬,同樣是智商不俗,而作為核心的八百余陽神更不用說,一個個聰明絕頂,其中近半還保留著完整的記憶、知識儲備和豐富的人生經(jīng)驗,以此為基礎,狼山文明的發(fā)展必然極快,所欠缺的,只是普通勞動力。
既然如此,那就加大正常人的比例,將一兩土、二兩土、一斤土的比例,設定為一百比十比一,如此一來,這批混元土便可造出三十萬人。
其實就算是一兩土的正常人,因為魂魄完整,也保留著許多生前的記憶和經(jīng)驗,在下意識中便能運用出來,這個文明的起點,實質上是從春秋戰(zhàn)國開始,直接跳過了之前的數(shù)千年,起步還是很高的,而有狼山村民的指引,科學文明的躍遷會越來越快。
剩下的問題,就是收攝魂魄了。
二月很快過去,軒轅氏主掌靈霄寶殿的日子到頭了,該換吳升了。
最后一刻,軒轅氏自寶座上接受三司仙神的叩拜,一道黃氣在他臉上閃現(xiàn)明滅數(shù)次,然后睜開雙眼,戀戀不舍的起身,向外走去,來到南天門處,看見了門外的吳升。
軒轅氏深吸一口氣,向吳升拱手:“有勞學士。”
吳升還禮:“辛苦帝君!”
兩人在南天門交錯而過,吳升沿著天階御道向前行去,軒轅氏則在南天門處回首目送,看著吳升一步步走到天階盡頭,登上三層九階高臺,進入靈霄寶殿。
他又看了看靈霄寶殿那巍峨的宮闕,轉身離開。
常先等神仙世重臣在天庭伴君一月,除了大鴻、力牧、風伯、赤將子輿、李少君等要繼續(xù)主掌三司,余者皆隨軒轅氏返回。
應龍之祖道:“吳升竟然孤身而來,沒帶春秋世合道幫襯?”
常先道:“他之道,不在此間,對此并不在意。”
樊夫人搖頭:“大道不合,才識不夠、又德不配位,卻要坐殿兩月……這天庭是我神仙世打造,大半支應皆由我等擔負,付出多少努力,卻只及他一半,不公平!”
常先思忖道:“六月是鯤鵬坐殿,七月是神農(nóng)帝君,十一月是北陰酆都,我和他們談談。”
軒轅氏搖頭制止:“神農(nóng)那邊就不要說了,我與神農(nóng),同枝連理,他坐就是我坐。”
常先點頭:“是。”
靈霄殿中,吳升在眾仙神注目下,步上丹墀,轉過身來,緩緩落座,目視殿中,大鴻、力牧、風伯、赤將子輿、李少君等,各領三司群神向吳升叩拜,齊聲賀頌:
“恭迎春秋學士主持天庭!”
遠遠不及軒轅氏入座時的煊赫,除三司和天庭役吏這二百余人外,只有容成公這個世尊到場。
原本貔貅、鳳凰、無腸君都想前來祝賀的,但被吳升婉言謝絕了,謝絕的理由也無可辯駁——大家都要來坐靈霄寶殿的,今天你們來賀我登座,下幾個月是不是我也要來為你們賀,大家賀來賀去什么時候是個頭,豈不是成了沒完沒了的負擔了?
吳升的心思也不在這里,他趕著快些完成朝議,然后去巡查五岳洛水,之后留出閑暇來造小人。他上朝沒有帶隨從,無人替他吆喝,所以李少君自行頂替了常先的角色,向殿上宣諭:“有事早奏,無事退朝!”
自然是無事的,有事早就趕在軒轅氏交接退位前處置完了,正要宣布退朝,吳升忽然發(fā)現(xiàn),殿中上朝的三司班列里,居然沒有一個是春秋世的。
田鸞、龍平安他們都去哪了?不僅是他們,雷霆都司十二神將一個都沒上朝。
“雷霆都司眾仙何在?”吳升開口詢問。
雷霆總司由力牧和風伯統(tǒng)領,力牧為正,風伯為副,力牧向風伯使了個眼色,風伯出班奏道:“稟春秋學士,有妖道于諸天擄掠嬰童,雷霆都司已奉命下界,往諸天追索元兇。”
吳升皺眉:“下界?下什么界?哪一世是你口中所說的下界?”
風伯頓時語塞,旋即辯駁:“所謂下界,不過是天庭與諸天之間的一點區(qū)分,言語上的區(qū)分,學士何必較真?”
容成公于殿中斥道:“風伯,今日學士臨朝,學士為君,你為臣,不僅不稱陛下,反倒孜孜于學士之稱,安的什么心?再者,君上發(fā)問,身為臣下,有你這么回話的么?無君無臣,誰教給你的規(guī)矩?”
風伯怒道:“容成公,你也知這是靈霄寶殿,敢問容公于天庭之中是何職司?這里有你說話的份么?若再咆哮殿堂,便將你逐出天庭,乖乖滾回你的下界去!”
容成公肅然道:“今日大朝,陛下登基為君,我乃朝儀賀君的世尊諸侯,你一個天庭使臣,敢與我如此無禮,置諸天世尊于何地?陛下,老臣請陛下圣諭,將這無禮之徒逐出靈霄寶殿!”
眼見吳升點頭,力牧心道不好,連忙出言相助,他岔開話題道:“所謂下界之說,乃上月軒轅帝君臨朝時,以此區(qū)分,并無他意,容公就不要糾纏了。”
容成公冷笑:“力牧,靈霄寶殿,乃諸天議政之所,位在中樞,一言一行,皆在諸天矚目之下,出言自當萬分謹慎,剛才風伯無禮,說是學士在跟他較真?老夫看來,這個真,必須較!事關諸天倫序綱常,今日老夫不糾纏,下月……哦,下月依舊是學士為君,再下個月面對西王母時,以為西王母不和爾等較真?”
風伯還待爭辯,被力牧喝止,力牧向吳升拜倒:“天庭初立,臣等偶有失言,還請學士……望陛下念在飛廉一向盡職盡責,寬恕其過。”
吳升點頭道:“卿所言有理,念在初犯,便不逐他了,容公以為如何?”
容成公道:“可不逐他,但該罰還是要罰,可略施薄懲,以儆效尤。”
吳升點頭道:“那就打十鞭!”
風伯大叫:“我不服!吳升,你有什么資格打我?我是神仙世大仙,非你春秋世合道,要打我,也得問問我家帝君答不答應!”
吳升愣了愣,拂袖而起:“看來這天庭是虛設而已,當不得真!我早就和軒轅氏說過,天庭立不得,立了也沒什么用,諸天不服嘛。行了,都散了吧,我也回去了,沒什么意思!容公,我們走!”
還沒走下寶座,大鴻、力牧、李少君等皆拜伏于地,搶聲阻攔:
“陛下息怒!請陛下入座!”
“服,我等皆服!”
“飛廉,快向陛下請罪!”
“李總管,取鞭子來,快!”
風伯這才反應過來,似乎自己闖禍了,天庭剛立才一個月,第二位登座的正神就被臣子們逼走,籌備那么久的天庭便將瓦解,自己怎么向軒轅氏交代?
懵懵懂懂中也沒了反抗的念頭,被力牧、大鴻等摁倒,李少君一路小跑著去后面取了打神鞭,不敢遲疑,照著風伯就抽了上去。
這打神鞭剛由赤將子輿煉制完成,以神仙世十八條神龍之須為材料,加持九天十地符陣,堪稱極品法寶,任是大仙大神也難挨,沒想到頭一回使用,就用到了風伯身上,委實令人意想不到。
十鞭打完,風伯已經(jīng)打得暈厥過去,倒讓吳升很驚詫:“此乃何物?我天庭竟有這等寶貝?”
李少君解釋了一番打神鞭的來龍去脈,吳升不禁搖頭:“沒想到,沒想到啊,這鞭子如此了得……李總管……”
“臣在。”
“你打重了啊!”
“啊?”
“同殿為臣,何苦下此重手?回頭見了軒轅,我怎么向他交代?你這不是害我?”
“……”
容成公在旁提醒:“陛下,天庭新立,一切按朝儀規(guī)矩行事,陛下今后當自稱朕。”
吳升不悅:“容公,就你話多……也罷,容公畢竟乃世尊諸侯,事關天庭體面,朕當納諫……恩,這打神鞭煞氣太重,有傷圣君仁德,當束之高閣,無朕特旨,今后不可濫用。”
容成公贊道:“陛下真圣主也!”
李少君在肚子里罵娘,卻不敢違旨,生怕吳升撂挑子不干,只得伏地領旨,將打神鞭送回后殿封存。
赤將子輿很是不甘,建議道:“先放著就好,如此寶物,費了多少工夫,不用可惜,待吳升還位之后再行啟用。”
李少君搖頭:“沒聽見嗎?無他特旨不可輕用,誰用了就是和他對著來,就算帝君登位,恐怕這寶貝也難以重見天日了。”
赤將子輿道:“帝君何懼于他吳升?”
李少君道:“這不是懼不懼的事,沒聽見嗎?此非仁德之君可擅用,誰用誰是暴君。”
回到靈霄寶殿,風伯已經(jīng)被拖下去救治了,力牧、大鴻之輩都鐵青著臉立于殿上,不敢多發(fā)一言。
卻是吳升重回話題,詢問春秋世仙神的下落,已經(jīng)問到了郭璞和玄明道人一事,此刻正在翻閱三司名冊,盯著名冊上“天明道人”四個字左看右看、上看下看,顛來倒去的看。
看了多時,忽然開口:“這個天明道人,備述是我春秋世合道,朕怎么沒有印象?”
大鴻硬著頭皮道:“其名原為玄明道人,為尊者諱,故此更名。”
吳升皺眉:“人之名姓,父母與之,豈能隨意更改?玄明呢?今日大朝,怎么沒見到他?”
大鴻道:“這天明道人,因不服管束,已被我南天門禁足一月,如今拘押于后衙,今日正是一月之期,也快到消罪之時了……”
吳升一拍龍椅:“這個玄明,居然敢犯天條?這不是打朕的臉么?帶上來,問明案情,朕重重懲處!”
大鴻解釋:“倒也不是什么重罪,只是來了不到一天,便思棄職而去,臣不得已,只得拘他與郭璞一月。”
吳升大怒:“剛入職一天就要辭任?還有沒有規(guī)矩了?無緣無故擅離職守,這不是重罪什么是重罪?把人帶上殿來,朕親審其案……氣煞朕也,真真氣煞朕也!來啊,將打神鞭取出來備著,若說不出個所以然來,朕非打死他不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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