符昭壽讓手下打來一只狍子,拎到宋九的大帳前。
昔日河洲諸衙內如今漸漸各奔東西,有的父親官職低,本身又沒有作為,雖然河洲每年在分利,隨著父親去世,可已然泯然于眾人矣。還有的本身才能平庸,雖父親官職高,漸漸變得平庸。導致地位懸殊巨大,也漸漸不與宋九來往。
還有的隨著官職天隔一方,如潘惟正在登州,又調到江南,曹璨在定州做知州。潘曹兩家后代與宋九來往還算密切,不過其他人隨著宋九撤出股契,也漸漸不來往了。
還有其他原因,如高懷德與趙普聯親后,高家兩個孩子與宋九也幾乎斷絕了來往。
不過符昭壽依然與宋九保持著來往,包括石家的兩個孩子。
其實符昭壽才能也只能算是平庸,然而他沾了他姐姐的光,符氏死了好幾年,他終是趙匡義的二舅子。因此這次讓他來,是鍍金的。
看著狍子,宋九笑道:“二郎,我是監軍,你不顧軍紀,縱容手下給你狩獵,還拉著我吃,想讓我遭人彈劾啊。”
“別,九郎,別嚇我。這是有人孝敬你的。”
“哦。”
“見過宋公,”符昭壽身后閃出一員將領說道。
“你是楊……”
“小的楊士全。”
“知道,本官還教過你踢球。”
“正是,”楊士全高興地搓著手道:“小的還得過第五名獎。”
宋九哈哈大樂。
足球真正開始普及了,對軍隊未必有幫助,不過給百姓增加了一項娛樂活動。而且踢法也越來越先進。
不過從江州回來后,宋九進入了東西兩府。事務多了,去看球的時間也少了。因此沒有太關注。
“楊士全,看來你得到不少獎勵啊。”
“恩,小的還升成了指揮使。”
“不錯不錯,這只狍子是你打的?”
“是……”楊士全不敢回答了,是他打的,可是符昭壽命令的。
“那就將它烤來吃吧,不過下一回不準許了。”
“喏。”
正好不遠處就是小將李繼宣的營帳,但他原來名字叫李繼隆,就是那個少年打虎英雄。因為與李繼隆名字相重了,趙匡義讓他改成李繼宣。因為河洲討要了一批老虎,宋九認識。而且他作戰勇敢,李繼隆去了西路,于是楊業做了東路大軍的先行,李繼宣與楊業先行來到固安城下,血戰三天,將固安城拿下。這一戰中李繼宣表現十分出色,宋九于是將他喊來。又將楊業與楊延昭喊來。
楊家此時或多或少貼了宋記招牌。
但也不要緊,他們畢竟是北漢的武將家族,若是宋九與曹家走得過份近了,那么就有忌諱了。
士兵烤好了狍子。宋九道:“楊士全,你帶著手下也一道坐著吃吧。”
“宋公……”
“勿要緊張,我有很多缺點。不過也有優點,不擺架子就是我的優點。不知道多少士大夫嘲笑我呢。”
“宋公是好人。”
“咱不是好人。”宋九感到郁悶,到處給他發好人卡。良臣卡,宋九很不喜歡,做好人做良臣很難的,那無形會給自己帶來無數的拘束。實際宋九要求真的不高,能將契丹逼到下風,逼得他們將玉蘋送回來,再加上西北大約沒事了,地位到了這一步,那就基本滿足了。
在家他與潘憐兒說俺到時候就辭官吧,實際還真有這個想法。
吃過了,符昭壽帶著楊士全下去。
不是楊士全是他手下,吃飯時宋九才知道,符昭壽也踢足球,后來看到楊士全踢得好,出了一點錢,與他組隊,楊士全最高第五名就是符昭壽與他組隊時獲得的。
但此時的足球也非是彼時的足球,首先就是規則,嚴格踢人,那怕對球不對人,只要球在腳附近,就嚴格鏟球,防止意外受傷。因此往往比分比較高,似乎更有觀賞罰性。
李繼宣也回營帳了。
宋九使了一個眼色,楊業父子留下。
“楊將軍,這次因為我,你們受累了。”
“哪里。”楊業道。
若無宋九,他就不會有救皇上的機會,況且宋九在載培他的兒子,楊業看不出來嗎?而且宋九對豐州王家與府州折家也很客氣,這使得他的老太婆頗是后悔,當初不當對宋九那么兇啊。
不過兩家地位有些懸殊,楊業不大好表示。這次北伐雖從副帥變成先行,然而還不照樣能立功?
宋九道:“楊將軍,我留你,還是那句話,若敗,會有那些原因?”
“敗?”楊業迷茫道。
若是第一次北伐,楊業還能分析出一些原因,比如不賞,比如兵士兵疲憊,但這次會從哪里失敗呢?
“楊將軍,我感到陛下制訂的北伐計劃會有嚴重失誤,但就是不知道失誤在哪里,你來想一想。”
潘美在太原,并沒有回京,不然宋九還能同岳父討論看看。現在只好問楊業。
“這個。”
“不用怕,愛民如子是陛下的優點,甚至勝過了先帝。但用兵上,陛下不及先帝。”
“這個。”
“就算陛下策略是對的,我們逆向推理,也能使陛下策略更完善。”宋九換了一個說法,這個楊業對趙匡義那是死忠了。
楊業沉思。
想了好一會兒,楊業說道:“三路軍隊離得太遠,中間隔著萬重大山,深入敵后,很難相互聲援。”
“父親大人說得對,如果情況糟糕,弄不好就象北魏太祖時那樣,劉宋與赫連夏國、柔然三國聯手,卻被魏太祖皇帝一一擊破。”
“胡說八道。那三國隔了多遠。”
“是遠,可就是我朝三路大軍。一旦拉開了戰線,深入到敵后。想送一個消息,要等多少天后才能到對方手中。父親大人,你休要小看了遼國人。我在遼東,那些兵士才叫兇悍,宋公離開后,烏玄明兵敗,終于聽我與石普將軍的話,開始嚴練兵士。然而數次交戰,仍不是遼軍的對手。”
這個故事就象小馬渡河。
小馬問松鼠。河深不深,很深。問大象河深不深,不深。
遼軍還是那個遼軍,女真兵還是那個女真兵,但烏玄明甚至楊延昭都不是完顏阿骨打,況且楊延昭也沒有成長起來。可是遼軍的首領是耶律斜軫。
因此在楊延昭心中,遼軍還是很強大的。
其他的不知道,楊家父子的心態宋九是能抓住的。
他也知道現在楊延昭還沒有達到后來的高度,雖然經遼東磨練。但能算是拿得出的大將了,對方僅是耶律斜軫,還不是耶律休哥。因此他心頭蒙上了一層陰影。
于是說道:“楊將軍,二郎說得有理。確實三路不易溝通,也是一個弊端,楊將軍。你再想一想。”
楊業想了好一會兒,說道:“我想來想去。似乎曹將軍用兵不如潘將軍圓融,就象這次吧。大軍迅速就來到了固安,不日便到涿州,這也沒有錯,雖然陛下策略是讓我們這路大軍將遼軍吸引,不用太著急,但必須將涿州拿下,那么可進可退了。然而我就擔任后方的糧草,似乎曹將軍沒有做明確的布置。宋公,也許曹將軍沒有對我說吧。”
“我也不清楚,”宋九道。但這可是一個嚴重的問題。
宋九立即站起來,直奔曹彬的大營,曹彬聽后哈哈大笑道:“易安,你放心吧。”
“曹公有了安排?我怎么沒有聽到。”
“此須小事,何勞你煩惱?”曹彬又說道:“你長于經營,謀策,吏政,但具體到行軍布置,還不及老夫啊。”
曹彬一邊說一邊還拍了拍宋九的肩膀。
打仗你真如我嗎?你小子是俺的晚輩,與咱家幾個小子關系不錯,給了你面子,就不要羅嗦啦。
宋九無輒了。
宋九回到營中,越想越擔心,實際宋軍不是三路,而是六路,但高瓊的那一路只起側應作用的,遼東那邊更不知道情況,只能說弄不好折王兩家會成一支奇兵。
因此他將楊家父子的擔心,與自己的擔心寫了一封奏折,送回京城。
宋九進勸,曹彬依然速度很快,迅速到了涿州城下。曹彬率領宋軍迅速從東門北門發起進攻,范延昭等針中流矢,可督戰愈急,沒有后退半步。僅是一會兒,就將北門攻克,大軍如同海潮般地涌入城中,城中遼軍慫了,一個個放下武器投降。
但另一路卻遇到了麻煩,米信攻打新城。
城中遼軍英勇反抗,城外又有奚人宰相賀斯聲援。
曹彬讓李繼宣率五千輕騎援助米信。
為什么要西北,這里就能看到。
其實若非遼國有耶律休哥與耶律斜軫兩個妖將,宋軍戰斗力不管那個時空,不弱于遼軍。
為何,正是因為大軍中馬步兵雜陳,雖以步兵為主,但有不少騎兵。
后來就慢慢不行了,于是勝不能大勝,一敗則是全軍覆沒。
李繼宣渡過涿河,迅速來到新城北面,還沒有喘口氣,就帶著五千輕騎沖入賀斯大軍中。賀斯命令三軍放箭,李繼宣中箭,仍騎馬高呼:“殺。”
兵熊熊一個,將熊熊一窩。
主將如此兇猛,五千宋兵更是奮力殺敵。
米信趁勢出兵,兩軍合在一起不停地向賀斯大軍發進一波波沖擊,不久遼軍便開始了潰敗。李繼宣那可是十七歲的打虎英雄,繼續帶著箭傷在后狂追,直到主將旗下,手起刀落,一個回合,便將賀斯斬于馬下。
不過李繼宣論個人戰斗力,仍非楊業對手,僅能與楊延昭平手罷了。
真正個人戰斗力能稱為蓋世無雙的,甚至拋卻統帥能力不提,都能勝過耶律休哥的那個人卻在中路大軍中,若比,整個宋朝歷史上只有張岊與韓世忠極少數人能與之相比。
這一戰發生在太行險關,飛狐關下……(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