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隻骨鳥體型不算小,比普通的大雕還要大一圈,雖然只剩下白骨,但失去生命還能展翅飛翔反而更讓它多了七分詭異和可怕。
兩人立刻進入防禦狀態,可那骨鳥從他們頭頂繞過,竟然直撲臺階後方的某個黑暗角落。
不到一會兒,那隻骨鳥再次飛回,在飛過嚴默頭頂時,爪子一鬆,往他懷裡丟了一樣東西。
嚴默下意識伸手抓住。
骨鳥飛回骨柱,收翅站穩,不復動作。
原戰緊緊盯著骨鳥,他的眼中有警惕也有一絲迷惑和三分忌憚。但他把這三分忌憚一直掩飾得很好,他不怕骨頭,再多死屍和骨頭他都不怕,但這些會活動的骨頭不一樣,任是他再大膽,也有點毛骨悚然。
在進入這個大廳之前,他從來沒有見過、也沒有聽過骨頭能自己活動,還能攻擊別人。
他一開始就把這些會動的骨頭當作某個部族強大巫者的巫術,在聽默說那塊頭蓋骨不能取下後,更是認定如此。
而戰士們最忌諱的就是這些。如果沒有必要,他也不想破壞這裡的一切,並和某個看不見的未知力量對上。
如果不是他覺醒了神血能力,如果不是他已經六級,如果不是嚴默在這裡,他一發現不對,十有八/九會先離開,對他來說,這裡是屬於巫者的領域,他不懼怕,但他忌諱。
骨頭,死者,祭臺,就算武力再強大,也敵不過巫者的詛咒。
原戰見骨鳥不再動彈,轉頭看向嚴默。心想還好有默在,也幸好默是一個非常強大的祭司,不但可以抵禦這裡的死亡詛咒,還能想法從詛咒中逃脫。
他無法理解那個黑色頭蓋骨是什麼,默說了不能強行取下,他自然而然就以爲那是某個強大部族的強大巫者留下的詛咒。
至於默現在做的一切,那自然是破除詛咒的過程。
不過這個詛咒破除了還有一個附加好處,那就是可以獲得這個部族的巫者傳承。
對此,原戰很驕傲,能夠獲得某個大巫的傳承,還是他族大巫的傳承,他家默就是厲害。
“那是……鼠骨?”原戰看到了嚴默手掌裡抓著的小東西。
嚴默用勁抓著那具使勁掙扎的鼠骨,不讓它逃脫。結果那鼠骨張口就在他手指上咬了一口,尖細的什麼一下就扎進他的皮肉裡。
而在他的手碰到這具鼠骨的同時,他的腦中也響起了笑聲,那蒼老的聲音道:“孩子,帶它一起離開吧,它會幫助你。不過這是一個很調皮的小東西,小心點,別讓它偷走你的骨承。另外,當你沒有按照限定時間回到傳承之地,它會負責把骨承帶回來。”
我操!嚴默想罵人。這個煉骨族絕對不滿他一個外族人得到他們的傳承,見考驗整不死他,就派個間諜兼刺客在他身邊。
帶它出去?幫助他?恐怕是想利用他幫助這鼠骨在外面尋找煉骨族的遺留血脈吧?
嚴默嚴重懷疑這鼠骨有驗血、驗遺傳基因的功能。
瞧瞧這賊鼠吸了他血後的陶醉模樣!
一隻大手伸過來,抓起那具鼠骨。
那具鼠骨身體一抖,想咬原戰,反被他捏住下顎。
“這是吸血鼠,你看它的牙齒。”
吸血鼠?蝙蝠?可沒看到翅膀。嚴默直接上手掰開那具鼠骨的嘴巴,那鼠骨細長的尾骨動個不停,四隻細小的爪子也不住扒拉,但原戰抓得很牢。
剛纔沒注意,掰開嘴才發現,那鼠骨的口中竟然還藏有一根前端鋒利、長約一寸多的骨質吸管。骨質吸管的後方有一根軟骨連接著喉骨,嚴默頓時大感興趣。
按理說,吸管後面連接的應該不是軟骨,不過煉骨族人爲了保留這根吸管,就另外煉製了一塊軟骨,以保證吸管和鼠體連接。
鼠骨吸的血竟然沒有滴落,而是順著骨頭一直延伸到心臟部位一枚拇指大小的黑色晶石上。晶石緊貼著胸骨,如同鑲嵌在上面一樣。血液到了晶石那裡就完全消失,就似被晶石吸收了。
嚴默頭一暈,就在血液進入那枚晶石的一剎那,他似乎感覺到什麼。
但腦中那個蒼老聲音卻毫無反應,對此情況沒做任何解釋。
原戰一把扶住他,眼中閃過狠戾的光芒,手下一緊就要捏碎那具鼠骨。
嚴默抓住他的胳膊,捂著腦袋道:“我沒事,這玩意我還有用。”
天知道弄碎這具鼠骨,那骨承會對他做什麼,還是暫且留著吧,正好他對這吸血鼠的構造和煉製方法等都很感興趣,留著也便於研究。
黑色的鼠骨在吸了少年的血後,變得乖巧不少,也不再掙扎。嚴默不敢把它放進腰包,用根繩子繫住鼠尾往腰間一掛——他擔心這東西進了腰包也能動彈,到時候到處亂啃亂咬怎麼辦?
原戰不放心嚴默,這次他不肯先走,非要把嚴默先送到出口再說。
嚴默也無所謂,你愛跟就跟唄。
按照腦中大廳圖形中亮起的部位,正確進出口應該是在臺階後方。
當嚴默走到臺階後方的牆壁邊時,那些骨守也動了,它們跟了過來。
兩人回頭看看,又把注意力放到牆壁上。
原戰途中把所有火把收回,兩人各留了一把照明,其他全部熄火由嚴默重新收起。
嚴默順著牆壁摸索,摸了半天也沒找到機關,也沒找到可以插入骨鑰的洞穴。
“奇怪……”
原戰也感到奇怪,“你在幹什麼?不是說要把骨鑰交給骨守,你才能出去嗎?”
嚴默無語半晌,他真蠢,煉骨族還沒有鑰匙的概念,他到哪裡去找鑰匙孔?
“我看看這堵牆有什麼特殊之處。”嚴默一臉他就是這麼想地道。
“哦?”聽祭司大人這麼說,原戰也立刻手按牆壁展開能力去查找這處的不同。
嚴默趁此機會,趕緊轉身隨便找了具骨守,把骨鑰交給對方。
那骨守在收到骨鑰後,尾骨擺動,滑到另一名骨守身邊,把骨鑰交給它。
接過骨鑰的骨守,拿起骨鑰往自己手臂某處一插,竟嚴絲合縫地插/進去了。
這骨鑰竟是那骨守身上的一根骨頭。
插入骨鑰的骨守滑到了牆壁邊,它一動,其他骨守也動了。
恰在此時,原戰發出了一聲笑,“我之前查看的時候就覺得不對,這牆壁後面是空的,因爲不大,我以爲是山體縫隙也沒注意。而且這堵牆和下面的土地沒有連在一起,”
話沒說完,那幾具骨守也不知做了什麼,手臂全部插入了牆壁下方,猛然間就把那堵牆壁給擡了起來。
嚴默,原戰,“……”
對面的空間中有細微的聲音傳出。
“快點進去!”原戰主動催促嚴默。就因爲他了解,所以他知道那堵牆壁有多大、多厚、多重,那幾具骨守還不知道能堅持多長時間。他倒是能操控,但是就在剛纔門一打開的瞬間,他感到了一股特別恐怖的威壓籠罩住了他。
“你也快點離開。”嚴默吩咐一聲,沒有猶豫,擡腳就走了進去。
“轟!”牆壁落地,原戰被骨守包圍了起來。
“嘎嗒,嘎嗒。”臺階那裡傳來奇怪的聲音。
原戰轉頭,眼眸猛地一縮,那四隻骨鳥竟一起飛了起來,並一起盯住了他!
原戰立刻沒入土壤中,沒有給四隻骨鳥和那些骨守任何攻擊他的機會。他不怕打架,敵人越強他越興奮,但默說了不準他毀掉這個傳承之地,他只能離開。
“呃!”走了一半,他的身體忽然劇烈顫抖了一下。
頭好疼!眉心處好疼!身體就像要四分五裂一樣!
他不得不停下腳步,此時他正在山壁中穿行,整個人都被包含在巖壁中。
疼痛越來越劇烈,腳尖、指尖似乎痛過頭了,逐漸變得麻木。
黑暗中的原戰沒有看到,他的腳和手正在一點點的和巖壁化爲一體。
“默……”原戰神智開始模糊。
如果嚴默此時就在這裡,他一定會瘋狂,因爲……原戰的身體赫然已經一半巖石化!
嚴默舉著火把擡頭,默默地瞪視著出口,眼皮抽了又抽。
四名骨守圍著他,似乎在好奇他在看什麼。
他在看出口,一個歪歪扭扭、不太筆直,上下各處大小也不太一樣,傾斜度大約在九十度到八十度之間,一個近乎垂直的方形天井。
這個天井很高很高,因爲光線限制,他不能看到盡頭。
可能有人會問,這樣一個近乎垂直的天井通道要怎麼爬上去?
不用擔心,煉骨族人已經想到這點,他們在牆壁上插了一根又一根骨頭。
只要攀附這些骨頭,你就能慢慢爬上去。
坑爹的煉骨族,怪不得會消失,連正常出入口都這麼變態,就算傳承之地再需要保密,你就不能弄點正常通道?
嚴默一抹臉,問身邊骨守,“還有其他方法出去嗎?”
骨守用黑洞洞的眼眶看著他,似乎不明白他在說什麼。
好吧,不就是垂直攀爬嘛,他現在的運動能力可比以前強得多!就是舉著火把比較麻煩。
嚴默吸口氣,開始玩攀巖。
“唰唰。”四名骨守也爬上來了,它們爪子鋒利,可以直接插入山壁或狹小的縫隙中,那尾骨似乎也有某種作用。
原來這就是所謂的保護我離開……怕我爬到一半掉下去是吧?
“給,火把,拿著!”嚴默伸手,本沒指望那些骨守會聽他的,結果人家真的伸爪子接了過去。
看來以前那些煉骨族人也是讓骨守幫舉火把的。
不提嚴默一路爬得有多艱辛,簡言之,這就是個勞其體膚、苦其心智的殘忍過程,煉骨族人爲了更好地隱藏傳承之地,也爲了鍛鍊己族血脈,更爲了方便把骨頭快速運下來,才搞了這麼一個別出心裁的通道。
等嚴默好不容易爬到頂端,由骨守幫助頂開了那座不知多少年沒有移動過的石柱,天色已經再次發暗。
剛露頭,一隻手就伸了過來,直接把他從坑道頂端給拎了出去。
一具骨守跟著出來,把石柱又吭哧吭哧地推回原位,還有一點縫隙的時候,那骨守又跳進去,不一會兒,那道縫隙就合上了。
如果不看地面上那道嶄新的、長長的磨痕,頂著九風巢穴的巨大石柱就如同完全沒有移動過一般,仍舊筆直、頑強地矗立在原地。
“你說九風知不知道它的巢穴下面有這麼一條通道?”累得氣喘吁吁的嚴默勻過一口氣後,往地上一癱,他實在是不想動彈了。
也剛剛出來沒多久的原戰背對他蹲下,“上來。”
嚴默動了動手腳,硬是鼓出一口勁,爬上他的背。
“我覺得九風一定不知道,也許它祖宗知道?否則怎麼會那麼巧,就正好在出口的石柱上建巢?等以後九風長大了,說不定它的傳承記憶會告訴……呼呼……”
原戰把身後脫力往下滑的身軀又往上託了託,好讓對方可以趴睡得更舒服一點。
已經累得睡著的嚴默完全沒有察覺揹他的人的異樣,原戰也沉默著,一步步揹著少年向九原的方向走去。
大約半夜時分,兩人趕回了九原城。
猛一聽到屋裡傳來聲音,立刻從地上跳起來,轉身拍門小聲喊:“開門,是我!你們跑哪兒去了,到現在纔回來,我都等了你們大半夜!事情有變,那些小怪物……”
大門打開,臉色不太好的原戰陰沉沉地瞥了他一眼,喝道:“進來!”
“是。”猛嚇了一跳,連忙跟了進去。
不一會兒,屋裡忽然傳來一聲被半途掐斷的大笑,“默默大人,你頭上頂的是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