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矇矇亮的時候,方玲瓏果然醒了,窸窸窣窣穿好衣服,然後推推身邊的葉青龍。由於葉青龍很晚才睡著,睡眼惺忪地說道:“怎麼了?”
方玲瓏輕笑道:“相公,把衣服穿好了再睡,我去叫小蘭姐。”
葉青龍打個哈欠,道:“叫小蘭姐幹什麼?”
方玲瓏道:“煮長壽麪啊!”
葉青龍恍然大悟,當(dāng)下穿好衣服繼續(xù)睡覺。
原來天玄帝國有一個通用的風(fēng)俗,那就是正月初一要吃長壽麪,預(yù)示著新的一年平平安安,健康長壽。
劉小蘭也起來了,正從櫥櫃裡拿出麪條和青菜。
“小蘭姐,早啊!”方玲瓏經(jīng)過昨晚的滋潤,精神抖擻,紅光滿面。
“你也早,咱們做長壽麪去。”
“好啊,我去洗青菜。”
劉小蘭將青菜遞給她,然後到竈房清理物什。由於竈房從未用過,灰塵比較多,幸好昨天已經(jīng)清理過一遍,鍋碗也刷乾淨(jìng)了。
方玲瓏洗好青菜,拿到竈房時,只見劉小蘭正在生火燒水。
“玲瓏妹妹,那邊有砧板菜刀,把菜先切好。”劉小蘭吩咐道。
兩人忙碌了半個多時辰,一大鍋長壽麪終於煮好。
此時其他人陸陸續(xù)續(xù)起來,但葉青龍還在酣睡中。方玲瓏走進(jìn)房裡拍拍他肩膀,笑道:“大懶蟲,好起來了。”
葉青龍面朝裡面睡覺,被方玲瓏一拍,驚醒過來,只見小云正瞪著小眼睛靜靜看著自己。
“孩子也醒了呢!”葉青龍笑道。
“是麼?”方玲瓏趴過去抱起小云,然後道:“相公,你也好起來了。”
大廳上,衆(zhòng)人其樂融融地吃著長壽麪,不住誇獎味道不錯。
“玲瓏妹妹,是你煮的面麼?”劉小二問道。
“不是啊,我只打下手,是小蘭姐煮的。”方玲瓏笑道。
劉小二咦一聲,道:“沒想到五妹還有這等手藝,當(dāng)真不錯,以前沒發(fā)現(xiàn)呢!”
劉小蘭笑道:“二哥,你爛賭成性,每年的除夕夜都在外面賭通宵,要第二天午時纔回來,哪有機(jī)會吃上我煮的面?”
衆(zhòng)皆大笑。
劉阿大道:“二弟,以後要收收心,別再給葉公子添麻煩了。”
劉小二點(diǎn)點(diǎn)頭,道:“我理會的。”
劉小四道:“二哥,不如跟我逛窯子去,十兩銀子可以玩很漂亮的大姑娘了。”
劉小二道:“我對女人沒興趣。”
馬文才笑道:“二哥,既然你無所事事,等會陪我喝酒去?”
劉小二道:“喝酒還馬馬虎虎,不知道上次葉公子帶回來的梅花酒是哪裡買的,那味道好生不錯。”
葉青龍笑道:“那地方可是高級場所,你就是去了,也進(jìn)不了。”
馬文才道:“葉兄,帶我們?nèi)ヒ娮R見識吧!”
劉小二道:“是啊,葉公子帶我們?nèi)ヒ娮R見識。”
葉青龍道:“好吧,左右沒事,咱們就去寒梅居逛逛。”
吃好長壽麪,葉青龍道:“還有誰要去?”
沒想到除了剛纔兩人之外,竟然沒有人響應(yīng)。
“王兄弟,你不去麼?”葉青龍道。
“不,今天我去老丈人家拜年。”獸王笑道。
“郭兄弟呢?”
郭楓靦腆一笑,道:“我不太會喝酒,就不去了,等會空下來去我孃親墳前拜祭下!”
葉青龍點(diǎn)點(diǎn)頭,又問了其他人,劉阿大被劉小三和劉小四拉去逛窯子,馬東新則道:“你們?nèi)グ桑疫€要到幾個老朋友那裡拜訪下。“
葉青龍笑道:“好吧,二哥,馬兄弟,我們走。”
才一會工夫,家裡人就走了一大半,劉小蘭道:“郭兄弟,麻煩你收拾一下碗筷。”
郭楓道:“好。”將桌上的碗筷收拾到竈房裡,洗乾淨(jìng)後,重新回到大廳,只見方玲瓏和劉小蘭帶著孩子在院子裡玩耍。
郭楓走過去,道:“兩位姐姐,我拜祭孃親去了。”
方玲瓏笑道:“好的,回來時順便到憶江南酒家報(bào)下飯菜。”
郭楓道:“知道了。”說完出門而去。
走到大街上,好不容易找到一家開門的香紙店,當(dāng)下買了一束香,兩刀紙錢,然後出了京城,走向大柳莊。
天上滿是低低的烏雲(yún),寒風(fēng)呼嘯,景象蕭條,看來又要下大雪了。熟悉的村莊輪廓出現(xiàn)在視線中,他的孃親就葬在村莊北面的一座小山坡上。
郭楓從大柳莊邊上繞過去,沿著蜿蜒的山道爬上山坡,來到孃親墳?zāi)骨啊?
正值隆冬,墳上長出的青草已經(jīng)在寒風(fēng)中枯萎,不知道那個多年相依爲(wèi)命的親人在墳裡可否安息?
郭楓輕嘆一聲,呆立在寒風(fēng)中,思念孃親的淚水汩汩而下。
過了好一會,他才擦去眼淚,點(diǎn)燃香紙,喃喃說道:“娘,孩兒不孝,未能多服侍您幾年,就陰陽相隔了,希望您能在天堂平安喜樂。”
燃盡的紙灰被寒風(fēng)吹起,猶如蝴蝶般在空中片片飄散。
郭楓跪在墓碑前,撫摸著碑上的刻字,久久不肯離去。
“娘,孩兒有了心魔,愛上了公主,可是公主是葉大哥的女人,他們都是我的救命恩人,娘啊,我該怎麼辦,該怎麼辦啊?”郭楓長嘆道:“我是不是連畜生都不如?是不是從此成爲(wèi)一個忘恩負(fù)義的人?娘,我也曾想把公主忘記,可是她的身影無時不刻地出現(xiàn)在我的腦海中,就像成爲(wèi)我身體的一部分,再也無法驅(qū)除。我真的不知道該怎麼辦,爲(wèi)什麼這種錯愛會降臨到我的身上?爲(wèi)什麼愛一個人會這麼痛苦?”
雪終於開始下了,先是零星的雪子,然後是小雪花,接著越下越大,變成鵝毛大雪,密密地?fù)湎虼蟮兀坪跻颜麄€世界吞沒。
“娘,我走了,清明節(jié)再來看你。”郭楓戀戀不捨地站起來,冒著大雪走下山坡。
這麼大的雪,肯定是回不了城了,得找個地方暫且躲下。郭楓邊走邊思忖,但他怕睹物思人,以前的老家不想回去,幸好他自小在大柳莊長大,對附近的情況很是熟悉,知道不遠(yuǎn)處有一所破廟,當(dāng)下直奔過去。
沒想到剛走進(jìn)破廟,就聽見裡面?zhèn)鱽砜藓奥暎鶙鞫ňη迫ィ灰娝膫€村莊上有名的小地痞正在欺負(fù)一個綠衣少女,那少女的衣袖已經(jīng)被扯下半幅,露出潔白細(xì)嫩的肌膚。
大柳莊的人郭楓自然都認(rèn)識,可是對這綠衣少女卻很陌生,顯然並非是村莊上的人。
“喂,你們在幹什麼?”郭楓喝道。
領(lǐng)頭的小地痞外號叫歪眼七,因爲(wèi)他排行老七,兩隻眼睛是歪的,所以得了這個極爲(wèi)形象的外號,但這傢伙偏生不學(xué)好,偷雞摸狗的事情做得多了,還混到了地痞中的小頭目,手下有一幫弟兄,村莊裡的人拿他也沒辦法。
此時歪眼七歪著眼睛斜斜看了郭楓一眼,獰笑道:“原來是你這小子,聽說你到京城發(fā)大財(cái)去了,怎麼出現(xiàn)在這裡?大爺我正在找樂呢,不想捱揍的話,乖乖在邊上看著莫要插手。”
郭楓怒道:“歪眼七,大年初一的,你還要做壞事,真想從年初做到年尾了,今天被我撞上了不能不管,快些放了那姑娘!”
歪眼七咦一聲,道:“姓郭的小子,你是不是吃了豹子膽了?敢管老子的閒事,孃的,先給你放放血,讓你知道老子的厲害!”說罷亮出一把尖刀,惡狠狠地朝郭楓衝過去。
歪眼七哪裡知道,郭楓現(xiàn)在已經(jīng)是高級玄者了,這幾個不入流的小地痞豈是他的對手?只見郭楓雙足一頓,強(qiáng)烈的玄氣逼得歪眼七倒吸一口冷氣,隨即快捷無倫的一拳擊在歪眼七肩膀上,頓時將他轟飛出去,整個身子撞到破廟裡的一尊佛像上,灰塵簌簌而落,歪眼七猶如破敗的皮囊般癱倒在地。
另外三個地痞大驚失色,哪敢再行逗留,匆忙扶起歪眼七灰溜溜地逃走了。
郭楓冷笑一聲,念在同村之人,也不狙擊他們,走過去扶起綠衣少女。
但見這少女十八九歲年紀(jì),眉清目秀,脣紅齒白,容貌竟然跟公主有幾分相像。郭楓一呆之下,不由怔住了。
“多謝公子救命之恩。”綠衣少女紅著臉低聲說道。
郭楓清醒過來,連忙道:“姑娘,你沒事吧?”
綠衣少女道:“沒事,幸好公子及時趕到,否則真要被那些可惡的地痞欺負(fù)去了。”
郭楓點(diǎn)點(diǎn)頭,道:“姑娘好象很面生,是外地人麼?”
綠衣少女嗯一聲,道:“我是江南處州人氏,前來京城尋找親人。”
郭楓道:“尋找親人?那怎麼會找到這偏僻的村莊來了?”
綠衣少女道:“我的親人本來就在大柳莊啊!公子是大柳莊人氏麼?”
郭楓道:“是的,你親人叫什麼名字,只要是大柳莊的人,我都認(rèn)識。”
綠衣少女道:“我是來找小爺爺?shù)模瑤讉€月前江南發(fā)生戰(zhàn)爭,處州被獸人族佔(zhàn)領(lǐng),我家裡人基本被殺光了,只有我跟爹爹僥倖逃脫,但爹爹也受了傷,捱到上個月不幸去世,臨終前爹爹告訴我,有一個小爺爺,也就是我爺爺?shù)牡艿埽≡诰┏墙纪獾拇罅f,叫我來投奔他。我小爺爺姓時,叫時茂。”
郭楓啊喲一聲,道:“原來是時爺爺啊,他以前對我很好的,常接濟(jì)我家裡。”
綠衣少女大喜,道:“公子,你知道我小爺爺住在哪裡麼?”
郭楓臉上顯出黯淡之色,嘆道:“姑娘,時爺爺三年前已經(jīng)去世了,而且他是大柳村的孤寡老人,也沒有什麼親人。”
綠衣少女茫然失措,呆呆站著,不知怎麼辦纔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