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慕禪搭上手腕一探,頓時皺眉,另一手按上他膻中。
梅若海也蹲下,抓起賀南山另只手腕查探,臉色刷一下陰沉無比,抬頭看向李慕禪:“娘的!來晚了!”
“……我試試看罷!”李慕禪拿開手,盤膝坐到沙灘上,閉上眼,兩手在胸前結金剛印。
他頓時氣質一變,身體與周圍融為一體,如一塊兒巨石,巍然不動。
“他這是……?”梅若海皺眉望向小圓。
小圓白他一眼:“當然是運功啦!”
她還在生氣,這三少爺也忒莽撞啦,明明湛然左肩受了傷,他還火上澆油,拍了一巴掌。
梅若海摸摸鼻子,自不會與小圓計較。
小圓是大姐的侍女,從小在身邊,名是侍女,無異妹妹。
腳步聲響起,一群人從樹林中涌來,腳步匆匆,還有幾個沿著河邊疾馳而來,兩幫人加一起,約有五六十人。
“三少爺……”人們停在兩丈外,紛紛見禮。
梅若海一擺手,沉聲道:“閉嘴!……湛然在運功,莫要打擾,……你們先回府,跟大姐稟報一聲!”
“是……”眾人低聲應道,轉頭而去,四個中年人沒動。
這四人身著墨綠長衫,顏色與梅若海相似,身材中等,相貌各異。
他們反而走上前,來到梅若海身邊,低聲道:“少爺……”
“噓——,……別說話!”梅若海一擺手,盯著李慕禪。
小圓看四人一眼,不再理會,轉頭去看李慕禪。
李慕禪衣衫飄動,獵獵如勁風吹,一縷縷白氣從頭頂鉆出,細如發絲,悠悠飄上空中,聚在上空一米處,凝而不散。
乍看去,似一朵白云遮頭頂。
他緩緩睜眼,目光清亮,如明湖水蕩漾,解手印,撮手指如鶴嘴,在賀南山胸口輕啄數下。
這幾下輕巧如蜻蜓點水,收手后,雙手再次結印,眼睛閉上,頭頂白氣蒸騰滾動,僧袍已被汗水打濕。
白氣越來越濃郁,他臉龐隱在霧中,若隱若現,瑩白如玉。
梅若海低聲叫道:“控鶴添油術!”
他轉頭望向四人,四人緩緩點頭,神色肯定。
“他怎會映月庵奇術?”梅若海不解。
一個中年人低聲道:“他與映月庵定是關系不淺,……此術乃映月庵獨門奇術,絕不外傳的!”
“嗯,有意思,映月庵可沒男弟子!”梅若海輕笑。
小圓瞪大眼睛,盯著李慕禪看,隨著時間流逝,白霧散去,僧袍也干了,他睜開眼,目光清亮逼人。
她露出笑容,忙問:“湛然,你不要緊吧?”
李慕禪微笑搖頭,伸手按上賀南山膻中,片刻后松了口氣,點點頭。
梅若海一探賀南山手腕,撫掌笑道:“控鶴添油術果然神妙,起死回生!”
李慕禪笑了笑,搖頭道:“三公子,這可不是控鶴添油術。”
“哦——,不是?”梅若海一怔。
控鶴添油術乃世間延命第一奇術,雪印神尼獨門奇學,他雖沒見過,卻聽說過,與李慕禪所施一般模樣。
李慕禪肅然,沉聲道:“控鶴添油術乃映月庵獨門之術,我二姐雖是映月庵弟子,卻不敢私傳的!”
“呵呵……”梅若海一怔,隨即呵呵笑了起來,點頭不已:“對對,我看錯了!看錯了!呵呵……”
李慕禪也笑了起來,目露贊許。
這三公子是聰明人,雖差大小姐一籌,常人也不及。
小圓看了看他們,莫名其妙,忙道:“湛然,你身上還有傷吶,趕緊上藥吧!”
“不急,”李慕禪擺擺手,道:“小圓,我看看你的傷。”
不等小圓說話,他探手按上小圓皓腕,點點頭:“還好。”
小圓輕哼,皺皺鼻子:“我也不是吃素的!”
李慕禪輕笑一聲:“是呀,你是吃葷的!”
小圓看著嬌弱,但內力頗深,更勝趙雨真他們數籌,強將手下無弱兵,想來是從小跟梅若蘭修煉。
李慕禪背著賀南山,眾人穿出樹林往回走。
賀南山雖仍昏迷,但氣息均勻,臉色紅潤,體內生機大盛,性命已無礙,只需好好休養。
乍一進金陽城,梅若蘭帶人迎來,趙雨真與宮輕云。
趙雨真神色激動,上前查看賀南山傷勢,李慕禪順勢讓給他,他背起賀南山,宮輕云只看了李慕禪兩眼,一言不發。
眾人沿著大街一塊兒走,梅若蘭問起經過,小圓撇撇嘴,不屑的道:“小姐,那白青石真不要臉!”
梅若蘭一蹙眉:“遇到白青石了?”
小圓點頭:“是呀!……他們用賀南山為餌,伏擊咱們,用暗器招呼,被湛然識破了,我忙發了訊號,他們又大叫是自己人,一邊說著誤會一邊靠近,我真以為弄錯了呢,……湛然聰明,裝成自己人模樣往前湊,忽然殺過去,宰了一個家伙!……聰明反被聰明誤,嘻嘻,真解恨!”
“傷不要緊吧?”梅若蘭轉頭問李慕禪。
李慕禪搖頭:“皮外傷,沒什么。”
小圓又道:“還剩兩個家伙,卑鄙得很,一個人對付湛然,白青石對付我,一下把我打傷了,虧得湛然擋住!”
“你也受傷了?”梅若蘭蹙黛眉,瞪她一眼。
小圓嘻嘻笑道:“小傷!……白青石沒想殺我,要活擒我呢!”
“然后呢?!”梅若海忙催促。
小圓笑道:“湛然搶過來,讓我爬到他背上……”
說到這里,她臉頰緋紅,聲音弱了許多,顯然是害羞了。
眾人心下暗笑,裝作不知,宮輕云深深看了一眼,扭過頭。
“然后呢?”梅若海又催促,哼道:“小圓,別大喘氣,急死人,一口氣說完嘛!”
小圓暗吁一口氣,忙道:“白青石很卑鄙!……他讓那人殺賀南山,湛然搶過去,他就攔截,湛然只能硬接他一掌,然后又拼著挨那人一劍,把那家伙殺了!……還好,這時候三少爺你來啦!”
李慕禪笑道:“虧得三公子出現,不然,我怕敵不住白青石,我一人事小,救不了二師兄,罪過大了!”
梅若蘭皺眉:“白青石乃白府三大高手之一,內力深厚,掌力霸道,你不要緊吧?”
李慕禪搖頭笑了笑:“多謝小姐掛心,不要緊。”
“小姐,那白青石也沒什么嘛!”小圓笑盈盈道。
梅若蘭橫她一眼,一沉臉色,冷冷道:“盛名之下無虛士,你這么想,就是自求速死!”
“是……,小姐。”小圓忙低頭道。
梅若海點頭道:“小圓,莫怪大姐急,咱們兩個銀甲護衛,就栽在白青石手上,不能大意!”
小圓吐了吐舌頭,自己武功雖強,堪比銀甲護衛罷了,碰上白青石,確實兇多吉少。
周圍行人看到他們,紛紛讓路,很快經過超然樓,回到梅府,徑直到了天樞院,院里大樹下并排兩張床榻。
程曉風與尉遲明躺著說話,聲音微弱,清風徐徐,小院頗是安謐。
他們來到天樞院時,小圓已經拉著安長老過來,李慕禪又搬出一張榻,放賀南山躺下。
安長老搭一下賀南山手腕,笑道:“小家伙真是造化大,受了這么重的傷,卻生機勃勃,好好將養罷!”
“他不要緊?”趙雨真忙問。
“嗯,養上兩三個月,就差不多啦!”安長老點頭。
小圓想說話,卻吞了下去。
梅若蘭似笑非笑,看了一眼李慕禪,也沒說話。
趙雨真長吁一口氣,雙手合什,念了句阿彌陀佛。
程曉風與尉遲明睜大眼睛,豎起耳朵,一聽這話,頓時松一口氣,軟了下來,臉頰潮紅。
李慕禪回家時,暮靄沉沉,天地變暗,小村里華燈初上,空氣中飄蕩著柴薪燃燒的氣息。
他一聞到這氣息,渾身一下放松,白天的拼殺頓時遙不可及,仿佛是另一世界的事,一下變得虛幻。
二姐李玉蓉沒回來,大哥也沒回,燈火通明的院內,父親李柱子正給花澆水,母親秦氏與大嫂趙依依坐桌邊摘韭菜,一邊說話。
見他回來,趙依依抿嘴微笑,起身進屋。
秦氏笑道:“三兒,今天李健媳婦過來了,那小家伙,真是秀氣,長大了不知要禍害多少女人!”
李柱子抬頭掃他一眼,接著忙自己的。
李慕禪笑道:“李健說了,我做干爹。”
“這感情好!”秦氏歡喜道。
趙依依端著茶裊裊過來,遞給他。
他接過,輕啜一口,笑道:“娘,這幾天我就不回來了,有點兒事。”
“什么事呀?”秦氏問。
“我要閉關練功。”李慕禪笑道。
秦氏一瞪眼:“又要閉關!”
李慕禪呵呵笑,伸手幫忙摘韭菜,趙依依坐下,笑道:“娘,好好練功,總是好事,武功高了,不讓別人欺負了。”
“好吧……”秦氏頗不愿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