銀月城,乃是月族王城,亦是魔族最古老的城市之一,相對于青夜大陸其他地方,這里主要以月族人數量最為龐大。
銀月城外群山疊嶂,多直峭高險,山中多有溪流暗河。其中有一條不起眼的山澗,名琴澗,宛如一座巨山中的一條縫隙,多生各類竹子,峭壁亦長有各類草木。自月族六公主因私戀人族被罰到此地禁足面壁后,此地儼然成為了一處禁地,少有人能踏足。
二十年前,月族六公主就是魔族中最為嬌艷的那幾朵花,曾是無數魔族青年的夢中情人,所以盡管六公主已年過四旬,許多人反而覺得在歲月的沉淀下,她變得更為風情萬種。更何況據說這位六公主至今還保持著處子之身,加上六公主的身份和地位,依舊有不少魔族人對其心存愛慕。
十年來,無數魔族才俊來到此地,但無一不悻悻而歸,這位美麗的公主仿佛一塊堅冰,冥頑不化。他們知道,這位動人而天賦異稟的公主的那顆心,居然是被一個人族的給奪走了,這是多么荒謬而恐怖的一件事,對于魔族來說更是一個奇恥大辱。
而對于更多的魔族人來說,這月六公主根本就是一個恥辱,她甚至根本就不配活著,為了魔族的尊嚴,她應該自裁謝罪。但是她沒有,她仍舊在月魔王的庇護下茍活于世,這連帶著月魔王也招來罵名。
原本因為人族而對這個公主產生憎惡的就為數不少,后來因為追求失敗因愛生恨的更是只多不少,故而有不少魔族人開出天價收買那個膽敢讓六公主魔怔的人族的頭顱,這些魔族人認為,六公主定然是被這個妖人給蠱惑了,只要他死了,風采依舊的月六公主就有回心轉意的可能。
當然,六公主對谷澗外的人來了,走了,又來了,又走了,是那么的不關心,甚至對于魔族戰事也顯得格外漠然,簡直與當年的她截然相反。
月王對此也無可奈何。
雖然他曾經也找了無數魔族才俊來,試圖讓女兒忘記那個人族青年,但是無一例外的,他們都被這魔怔了的女兒統統拒之門外,甚至于那段時間就連自己也無法見女兒一面。他曾找過一些個長輩對女兒進行勸說或者威逼,但是這個女兒根本就是軟硬不吃、毫無畏懼,或許十年前就該把那個惡心的人族給殺了。
小院子里,一條清澈的溪流穿過,溪邊立著一間小竹屋,旁邊長著瀟瀟紫竹,清幽異常,這里只有一個人,一個女子,孤苦伶仃。
女子身著月白長裙,皮膚白皙如玉,發色淡紫,面容精致,身材修長,身姿玲瓏。但她臉上淡漠的神情宛如一塊亙古不化的堅冰,眼神空洞悠遠,沒有絲毫神采,就像一潭死水,只有當纖纖玉指觸摸到身前那架古琴時,眼中才會泛出奇異而溫柔的波動。
月王悄無聲息地走入小院,看著這個自己曾經最為疼愛的女兒,內心一陣煩躁,對于那個人族青年的憎惡不由得更深了。
他現在還清楚地記得,眼前這個女兒曾經是多么的活潑開朗,在她還很小的時候,就喜歡抱著自己的脖子吊在自己的身上,扯著胡子歡笑著喊“爸爸,爸爸......”。她也曾跪在自己面前,哭著祈求自己能放過那個對于魔族來說產生了威脅的人類。她哪曾在自己面前這般哭過?更別提對著自己跪下了。
“欣語。”月王走到女兒身后輕輕喚道。
“父王,我想一個人靜靜。”六公主咬著嘴唇輕輕搖了搖頭。
“如果我說是他的消息,你還想靜靜嗎?”
“秦哥哥的消息?”六公主轉過身,眼中光芒閃爍。
看著女兒眼中泛出的神采,月王有些怔怔出神,空氣開始逐漸凝固起來。
“他真的就有這么好?能讓你待他這般,喜歡得甚至連自己最美好的年華都放棄了,把自己的作為月族人的一切給拋卻了?”月王說得顯然有些痛苦,身邊的空間泛著詭異的波動。
六公主無動于衷,只是看著月王,眼中的光芒逐漸變得黯淡起來,聚焦從父王臉上滑落,眼珠無神地掃向四方。
“根據前線來報,洛雁要塞守將,柳朔治下八千騎兵,越過丘牙嶺,突然出現在了赤樹城的附近,發動了一場突襲。據悉,指揮這支軍隊的不是柳朔,是他手下的一名心腹將領。但是這個將領的指揮風格與之前有著明顯的差異,卻與那十年前消失了的秦笙一般無二。呵呵,那個懦夫說不定就藏在那八千軍隊里面,讓八千孤軍翻越如此遠的距離,我估計他是瘋了。”
赤樹城......巨月谷......赤樹城......巨月谷......月欣語的腦海中,這兩個詞語不斷重復著這兩個詞語,這是他們倆人初次相遇的地方,亦是倆人相知相識的定緣之地,她無比的肯定,他回來了,他回來了!
兩行清淚從月欣語的眼角流下,眼中的神采少了幾分空洞,多了幾分靈動,她這么多年的等待沒有白等,因為他值得。她知道,這十年來,他比她要過的痛苦得多。
“哼——這個瘋子這次能不能帶著那八千騎兵從赤樹城活著回去都是個問題,你就安心地在這里等著吧。”月王冷冷地說道,他甚至已經感覺到了麻木。
月王一揮袖,轉身間就已經消失在了這片小院。
月欣語護著那架古琴的雙袖已經破裂,露出的如玉肌膚出現好幾道割裂的痕跡,染紅了一片衣物,讓的月欣語秀眉微皺,而她的嘴角卻帶著明顯的笑意和滿足。
那個傻瓜,終于回來了呀。
輕輕晃了晃滿頭紫色絲發,對于手臂上的傷痕她似乎毫不在意,她更在意懷中那略顯古樸的古琴,這架琴,可是她的夢中情人親手為她做的,是她最為珍視的寶貝。
“秦哥哥,無論多久,我都會等你的,我知道,你也是。”她抱了抱懷中的古琴,腦袋輕輕靠了上去。
赤樹城外。
一支數千人的軍隊穿梭在群山中,他們的眼神堅定,這里是戰場腹地,一般而言人族軍隊來到了這里再想離開多是死傷慘重,但是既然將軍能讓完整的八千卒子來到這,無論多少人回去都無所謂了。
為首的將領本該是柳朔的心腹將領陳程山,但是他此刻卻落后于一位身披銀甲臉覆面具的將領,盡管他從來沒有暴露自己的身份,但是陳程山卻對他的身份有自己的猜測。
這位面具將領正是秦笙,戴著面具的將領很難服眾,依靠別人的新將更是如此,但是秦笙用自己的行動征服了這支軍隊。
秦笙指揮著這支軍隊,在奇襲了赤樹城之后揚長而去,只留下一片廢墟。他還記得,差不多二十年前,這座城的守將是一位英氣勃勃的月魔族少女。
“我說過,我會回來的。”秦笙的手緊了緊馬韁,面具下的臉看不出絲毫神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