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是一隻狗

1915年11月27日 天氣：不明

我出生了，在一個府中，幾個僕人把我捧了起來，我依稀看見了我的母親，但早已忘記了長相。

12月29日 瑣記

我所居住的地方很大，家裡很有錢，可我並不知道主人是幹什麼的。甚至主人都不怎麼搭理我，只是叫一個專屬的僕人來照顧我的起居。僕人姓鄒，我叫她鄒媽媽。她人很好，給我的感覺就是很樸素的一個人。可是府裡其他的人看上去都很討厭她的樣子，總是“呦，這不是狗媽嗎。”“狗都不如的狗媽！”隨後便是一陣嘲笑。雖然我不是很懂“狗媽媽”是什麼意思，但我知道這是罵人的話，而且很狠毒。因爲鄒媽媽沒次聽到這句話時都會滿臉通紅，十分難堪。所以每當聽到狗媽之類的字眼，我都會立刻朝他們狂吠，可這又怎能止住他們的嘴

2月7日 天氣：晴

今天府裡好不熱鬧，來了形形色色的人，每個人臉上都面帶著燦爛的微笑。

由於來了很多人，鄒媽媽將我放入了後花園中。我在後花園中漫無目的地散著步，花開的很美，一簇壓著一簇，花的香，從四面撲來，讓人著迷。我舔了舔綠葉上的露珠，清涼中帶著花香。突然，一旁的花叢中發出了響聲，轉頭一看，卻什麼也沒有，我正打算繼續欣賞時，一隻狗出現在我面前：

它已經很衰老了，眼神顯得無力，卻又很深邃，個子不大，與我差不太多，臉上佈滿了皺紋。

它對我很警戒，我與他談了幾句，以示自己並無威脅，慢慢的，他放開了。我和它聊了起來，他叫帕尼，它同我說它待在這已經快一年了，我很震驚。我又詢問了一些問題，如下：

“你爲什麼就不到外面去呢？”

“外面的世界太黑了。”

“黑？外邊很亮啊，尤其是這幾天，太陽多大呀。”

“不是天氣，而是……”它說到這用它的爪子碰了碰我的胸膛，說“而是藏在眼睛看不到的地方——心。”

我無法理解帕尼說的。甚至覺得它在胡說八道，還有些中二。

他帶我來到了他的住所，我驚訝的發現，那兒裝滿了一本本書，我真要詢問之時，聽到了鄒媽媽的呼喚，沒辦法，我只能回去了。

2月3日 天氣：小雨

烏壓壓的天空下的世界，一行人正準備著出行，一滴滴水滴倒映著天地，小水池塘中全是一圈圈盪漾開來的水波。

過去的這幾天天氣不斷地下雨，空氣又悶熱，整天窩在家裡，過年時煙花還響個不停，實在是無聊。而今天我們要出行拜佛。

行車了許久，終於來到了一個偌大的佛堂，裡面十分安靜，進門引入眼簾的是一尊高得像座山的大佛像。佛像緊閉雙眼，微微彎下頭，嘴角帶著微笑。正當我想上前的時候，一個和尚攔住了我，對鄒媽媽說：“帶寵物拜佛是對佛的不敬。”於是鄒媽媽和我就只在門外看著。僕人上了香錢後，主人便上前了幾步，雙手和在一起嘴裡說這些什麼，大概是在向佛請願。可我不能明白，想要得到什麼，爲什麼不靠自己的努力呢？

我心裡產生了疑惑：

人是在拜佛還是在拜自己的慾望？

2月6日 天氣：陰

今天是個值得高興的日子，主人要帶上我一起出發去很遠的鎮上，聽說主人經常到那，導致我一直對那很好奇，今天終於可以看到廬山真面目了。

坐了許久的馬車來到了城鎮，街上人很少，跟我想象的人山人海的場景截然不同。看上去就是個在再普通不過了的小鎮，主人進入一戶人家與人交談，鄒媽媽又不讓我進去，我感覺無聊透頂了。於是我趁著鄒媽媽分神的時候

“嗖”地一下就跑出去了

我在鎮上四處閒逛，沒想這裡這麼大，不一會就迷路了。這時一個醉酒的男人突然向我衝過來，用酒壺向砸向我，受驚的我慌亂之間躲進了一個巷子裡。剛鬆一口氣，回頭一看又嚇了一跳：

一個只穿了一件破舊的不能再破的背心臥坐在地上的人看向我，他身上發著一股惡臭，骨瘦如柴，兩眼無光，那前腰貼後背的模樣很難不讓人覺得他已經餓了許多天了。

我從未見過這樣的人，在我的印象中人是衣冠整潔，一塵不染的模樣。回過神一隻貓又出現在我面前。它反覆的繞著我打圈，用犀利的眼神在我身上四處打量。許久才站定，讓我看見它的模樣：

棕色的毛髮被污物染得黑中透棕，亂糟糟的，眼睛大而精神，顯得炯炯有神。

它看著我的項圈問道：“你有主人？”

“對，可就在剛剛我與他們走散了。”看著暗下來的天，我不知所措地回答。

“哦，真是可憐。嗯……這樣吧，你先在我這休息一晚，明天我幫你一起找你的主人”邊說邊用爪子拍了拍我的頭，大概是在安慰我吧。

“可是……”它又一臉壞笑地說：“在幫你之前你必須跟我講一講你和你的主人的故事，怎樣？不過分吧？”

看它一臉好奇的樣子，只好同意了。

“你們家是什麼樣的呀？”

“你的主人是一個什麼樣的人呀？”

“你們來到這是要幹嗎？”

“啊？你主人不管你，那誰照顧你起居？”

“鄒媽媽？它是個什麼樣的人？”

這隻貓簡直就是個《十萬個爲什麼》一秒蹦出一個問題，可沒辦法面對它這麼熱情的態度，我也不好拒絕它。更何況人家還說要幫我找我的主人。面對這樣不得不回答的局面，我算是知道它爲什麼壞笑了。

通過對話，我也知道了它的一些情況，它叫“小咪”從小就在這個鎮上過著流浪的生活，它爸爸和媽媽一樣是流浪貓，可是在一年前被人類打死了。它挺可憐的，從小就要靠自己生存，還那麼好心地幫助我，我打心底裡感謝它。

睡前它說它絕對會幫我找到主人的，於是我們便吧垃圾桶當作牀睡了，但願它能幫我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