郡王的身份尊貴無比,自然不會住在平日留散客的,而是特特把宅子里最大最寬敞的品冬苑騰了出來,請他住進了主屋,就這還要頻頻告罪處置寒酸。 //若不是這位貴人來得實在太倉促了些,恐怕喬老爺都有心再加蓋一個豪華的大院子,以供貴人入住。
不過成郡王并不是很在意這些門面,此次出門就是輕車簡行,就連隨從也沒有帶出來幾個。雖然隨著成郡王的到來跟上了一隊三十人左右的皇家衛隊,明面上打著給老太君送御賜物事的旗幟,那姿態倒像是為了成郡王而來,而我偷偷地猜,該不會是來抓成郡王回去的吧。不過就算我想的是,那也終究是皇室宗親,若成郡王誠心不想離開,除非太后娘娘和長公主親來抓人,不然誰都是管不了的。
成郡王的到來,同時帶來了許多的不便,首先一條就是出入變得不大方便,因為無論是正門側門院門角門,總能看到皇家衛隊的身影,雖然他們懂得避讓,可每每丫頭們難掩訝異的輕呼,和遮擋不住的好奇目光,都讓我覺得,老老實實地呆在自己的院子里,無是更好的選擇。
我正想去探望婉容,聽說她已經沒有大礙,情緒也平靜許多,我應該去看看她。婉容的狀態還不錯,比那天要好很多,也稍稍能露出一點笑臉,只是一顰一笑,都帶著一股若有所思的意味,目光流轉之間似乎藏著什么心事。
“身子怎么樣?”
聽到我的關切語的嘴角勾起一抹弧度,略顯慵懶地看了我一眼,手指在腹間輕輕滑動,“他沒事,我自然沒事。
”說這話的時候,溫柔的笑掛在臉上,母性的光輝盡顯。
“飲食休息還常嗎?愛吃酸的,還是愛吃辣的?”我饒有興致地追問,當初懷小乖的時候,我就極愛吃酸的言道‘酸兒辣女’雖然不曉得準不準確,不過在我身上是應了的,不曉得婉容如何。
她又是一笑,語氣平和,“個我也聽說過兒辣女嘛,不過我既不愛吃酸不想吃辣,偏喜歡吃甜的,忒的古怪?!?
“真?”我也忍不住笑,不過當孕婦總是和平日不同,只要自己舒心,孩子也就更好了“保不齊生一對雙胞,那可是雙喜臨門了。 //”
我和她相視一笑像能把這段時隔閡笑沒似地。但我倆都清楚自彩藍進了風波閣地那日起。從前說過地某些話可能不再作數。而更有些話。實打實地落在我們地心頭。
“還沒恭喜你?!?
“嗯?”她突兀地一句話。讓我頓住?!笆裁词虑橹档霉驳??”
她抿唇一笑。“恭喜你拔掉了眼中釘啊!”
我一愣。她這話來得突兀。一時間我竟聽不懂她地意思?!澳恪?
我想問清楚她這話是什么意思。她卻輕巧地轉移了話題。讓我滿腹疑惑。卻不知該怎么問。抱著這樣地心思。我也就沒心情再和她閑聊。而婉容也看出了這一點。偏偏跟我扯東扯西。就是不提剛剛地那個話題。
“哦,對了,你也該去看看彩藍,好歹她曾經是你的丫頭呢?!遍e聊著,她又沒頭沒尾地來了這么一句,看上去很是懇切,我詫異地看著她,她卻只是笑著,沒有多余的表情,看上去很無辜似的,愈發讓我覺得古怪。
“看我做什么,受傷的是她,我可是好好的呢!”
婉容笑睨了我一眼,眉宇間的神色卻大不尋常,讓我的心不由得微微一緊,她這么說究竟是什么意思,雖然小產的人是彩藍而不是她,可是隨便想一想就明白那晚肯定發生了什么事。
我還記得彩藍那抹讓人無法忘記的怨毒,能讓大大咧咧的彩藍產生如此厭憎的情緒,絕非輕巧的一句話可以抹掉。雖然我倒是沒有興趣去弄清楚其中的內情,可是婉容話里話外的意思卻透著一股子別樣的味道,尤其是,她說話的時候總是似笑非笑地看著我,眸中不經意流露出的訊息,讓我不禁想到,難不成這又和自己有關?
跟婉容說了告辭,我走出她休息的暖閣,然后站在風波閣的走廊里發起愣來,也不知道自己應不應該去看看彩藍,心中猶豫。聽婉容的意思,自彩藍小產,大堂嬸便以彩藍需要靜養的理由,將她送到風波閣里另一處稍稍冷清的居處,狀似軟禁,不過并沒有什么刻薄。
婉容還透露給我的是,大堂嬸把彩藍關到別處的理由,不光是讓她靜養,更重要的是,這段日子彩藍不好好養病,偏
介的胡鬧叫囂,很不成樣子,大堂嬸不勝其擾,一軟禁起來。
這消息聽上去不是那么讓人舒服,畢竟大堂嬸這么做,或多或少有打我臉的意味,可是沒辦法,我也只能生受著,誰讓犯錯的是我的丫頭,如今形容潑婦的也是那丫頭呢!
我只是不懂,好端端的一個女孩子,怎么就能在短短的十數日如同變了個人一般,尤其聯想到婉容臉上那抹古怪的笑意,心里更是覺得哪里不對勁,偏又找不到出處。
“少奶奶,咱們去嗎?”
彩紅小意地問著我,攪得我心里煩悶,不禁沖她哼了哼,“看什么看,自己作的,我還能有什么辦法,再說了,我又沒管著你,難不成我不看,你也就不看了?!”
彩紅赧然,不過皺了皺眉,“婢子是去瞧過她,不過換住處的事情,恐怕就是這兩日的事,自經過了那一遭,彩藍確實有點怪怪的,不過也沒有像大少奶奶說的那樣,又是哭鬧又是折騰許是在我面前不一樣吧?”
我聽了她的話,笑吟吟地了她一眼,“行了,把話說的里外矛盾,不就是指望著我去看看么?前面帶路,我也去瞧瞧那丫頭,到底還想折騰寫什么!”
對于彩藍的:遇,說我不心疼那也不可能。畢竟是跟了我快兩年的丫頭,又是個活潑可人的小蹦,雖然沒有彩紅穩重,卻也帶給我不少樂子,很得我的意。她自從犯了這個傻,我心里除了生氣,自然就是擔心,擔心她這個未來禁不住現實的折騰,擔心這丫頭到頭來傷心又傷人。如今看來,我的擔心竟是都成了真,可是這種真,還不如不來的好,沒得讓人心煩。
隨著彩紅的腳步東拐拐,總算走到了地方,冷清清的小院子,寥寥幾個丫頭老媽子,略顯荒涼的院落長廊,讓人看了心里發酸。
彩_的身子還沒有恢復好,被安置在最舒適的東廂房里,我和彩藍進去的時候,這丫頭還在昏睡,只是幾日不見,她的臉蛋好似瘦了一大圈,我詫異地看向彩紅,而彩紅眼圈一紅,沖我搖了搖頭,沒有開口。
怪她莽撞,怪她不長心,怪她這么容男人騙,還怪她不知輕重地傷了自己,可是總是我心里有千般的怒氣,單是看見她消瘦的小臉,便一點火氣都沒有了。說到底我還是個護短的,即使明知婉容所處位置和我一樣,可是眼看著彩藍從原先的神采飛揚變成現在這么可憐兮兮的,心里不由得對婉容產生幾分怨懟。
“唔嗯?少奶奶?”彩藍睡得不實,:迷糊糊地似是感覺有人,睜開眼睛一看,不由的詫異地瞪大了雙眸,單臂一撐便側過身子,“您怎么來了?”
“我怎么就不能來,難道你還怕見我不成?”
她眨眨眼睛,稍顯蒼白的嘴唇微抿著,“婢子,是不敢見您啊落到這副田地,都是我自找的,只是”她重重地咬了咬嘴唇,那抹怨毒又閃現出來,不過這次我看得分明,她的怨氣絕不是對我,“我不甘心,就憑她有好的老子娘,有個好出身,她就得做正房,明明少爺是喜歡我的,他喜歡的人是我!”
她越說越急,氣息也愈發沉重,臉色因為情緒的關系而微微地紅了起來,我聽得心驚,掃了一眼彩紅,見她也嚇得夠嗆,卻沒有絲毫的詫異,顯然這話她并不是第一次聽到了,而這話語里透出的訊息,卻不由得不讓我慎重。
若我是這家的小姐,面對丫頭的這番話,也許會氣憤不平地應上兩句,替自己的丫頭抱抱委屈,訴訴苦楚,也不枉我們主仆一場。
可我不是小姐姑娘,我是這家的兒媳婦,喬大少爺正兒八經的正房發妻,面對一個還沒有名分的小妾如此直露坦白的憤恨,而這個小妾又曾是自己的身邊人,這種矛盾,才是真正的揪心。
我突然想起了婉容的神色,她的笑,她的話,她的一舉一動,在此可想來,無不是飽含著深意,她就是端端正正地等著看,當我的丫頭滿嘴滿口地妄想著推翻正室的時候,我會做什么,我會怎么做。
我深吸了口氣,身子往前一探,伸手便給了她清脆的一巴掌,這是我第一次打自己的丫頭,還是個已經不再算我的人,卻與我有著扯不斷的關聯的丫頭。
“你真的是越來越放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