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久沒有這樣舍命追兇了。暗黑的夜無邊地籠罩在心頭,偶爾錯過去的車燈在眼中留下光的尾跡,遠方城市的燈火闌珊,給人一種遙遠的幻覺。不能判斷康橋一伙會不會后撤海藍,甚至不能判斷出對手在完成了任務后會不會走海路!今晚注定成為沈青楊傭兵生涯中最沉悶的一晚,無邊的挫敗感猶如暗黑的夜,吞噬者曾經的豪情和信心。
“影少,不要出海,不要跟他們火拼!”腕表里傳來白露的聲音,沈青楊把腕表解下來,順手扔出窗外。對于不相信自己的人,都懶得去聽她善意的忠告,甚至是她的聲音!
對手有重武器,至少有狙擊步,甚至還有微沖。自己呢?單槍匹馬,只有一把繞指柔和魚鱗刀!冷兵器在群戰中基本沒有用武之地,若是想取勝必然要在特殊的環境中,比如潛藏攻敵,比如在狹小的空間。
四十里海藍,十五分鐘便到了,說是飛到的并不為過。海藍鎮冷清異常,街邊少有行人。車速降了下來,劃過一道暗影向海藍碼頭駛去,沈青楊對傭兵的行動了如指掌:如果換做我,會第一時間換乘車輛,便于隱藏,更便于脫身。
所以一路并沒有看見悍馬車,更別說是那種加長的越野。他懷疑老奸巨猾的康橋現在已經隱身了。車子停在海藍碼頭外面的公路上,沈笑叼著煙下車,由于過度緊張,加之長時間疾行,造成腿部麻木起來,一種難言的痛楚襲上心頭。沈青楊拍打了一下膝蓋,左手背上砸消防玻璃弄的傷疼了起來。
夜風清冷。海藍碼頭上更是冷清異常,本就一條主街,主街兩側是大片的棚戶區,都是趕海散居的苦力們的住所??禈虻檬趾蟮谝灰獎毡闶浅冯x中海,不管是從水路還是空中——陸上是基本行不通的,中海四處環海!沈青楊鎮定了一下,只要走海路,就有機會抓到他們,我倒要看看真正的東瀛傭兵團是什么貨色!
主街不長,也就三百多米,兩側是低矮的棚戶餐館,里面亮著昏黃的燈光
。沈青楊拍了拍廚衣,一股難聞的嘔吐味又傳了出來,抬眼向碼頭望去,一輛黑乎乎的大車進入眼簾,心不禁一顫,目標找到了!
不要管它是不是悍馬,只要是這樣的大車就行。沈笑的耳朵動了動,渾身的肌肉緊張起來,腳下子讓放慢了些許,周圍一切異動全在掌握之中。
靜,是很可怕的。往往這種靜預示著自己進了危險的中心!沈青楊盯著眼前的加長悍馬,康橋沒有換車,也沒有拋車,而是把他停在這里!沈青楊向車里面掃了一眼,沒有人,人呢?
車燈忽然打亮,刺得沈青楊一陣眩暈,耳邊想起了發動機的聲音,龐然大物向沈青楊沖了過來!事發突然,沈青楊根本來不及考慮,縱身向左側一個魚躍沖了出去,在地上滾動了七八米才一個鯉魚打挺站起來,悍馬車在狹小的主街上退了回來,一陣煙塵騰空而起。
沈青楊咬著牙,對手竟然躲還在車里面,膽子不??!而下一秒鐘,沈青楊便意識到莫大的危險即將來臨:他們有槍!這是最致命的。
加長悍馬咆哮著在后面追逐,沈青楊拼命向碼頭方向奔跑,幾十秒的時間,車便追上了沈青楊,不過他是貼著側面的棚戶跑的,回頭看龐然大物,正撞翻了破爛房子前面的一切,恨不得一下便把沈青楊碾死!
海藍碼頭并不大,沈青楊很快便跑到了碼頭上,后面的大車轟鳴著,卻停止了追趕,像是專門把他趕到這里似的。沈青楊站在碼頭上,后面便是碼頭,大大小小的船??吭谒铮黄幃惖陌涤啊?
海風猛烈,濤聲深沉。龐然大物停止了轟鳴,車門同時打開,跳下兩個人,手中的武器不是槍!沈青楊的觀察力是何等敏銳,兩個家伙手中握著的是警用水管刀,烏黑發亮,只是沒有組裝的,猶如甩棍一般。
“你的膽子不小,不愧是經過特殊訓練的!”聲音冷漠低沉,兩個家伙向前走了幾步,盯著沈笑看:“這是最后的任務,跟我走還是死?”
沈青楊盯著對手,兩個人都穿著迷彩裝,黑色步兵靴,氣勢洶洶,看不見面色,但僅憑這些沈笑便已經判斷這兩人絕對是專業的傭兵!沈青楊沒有說話,魚鱗刀壓在腕下,也向前走了兩步,盯著對手,渾身肌肉都緊張起來,力量一點點地積蓄,現在還不是爆發的時候,因為康橋還沒有出現
!
“三息之間,是走還是死?”
是問我還是自言自語呢?沈青楊咬著牙,腮幫子上的兩坨贅肉早已消失不見,眉頭擰成一個疙瘩,心底的寒氣油然而生,死死地盯著對手,眼中噴火,一股殺氣瞬間凝成。
“我-想-死!”沈青楊最后的一個字吐出,身體已經動了起來,左腳向前一滑,身體一晃,三步便到了對手身邊,魚鱗刀出手,砍向對手的肩膀,破風聲驟然響起,兩個家伙同時動起來,后退,分身,側踹,抵抗!
幾聲清脆的撞擊聲憑空響起,魚鱗刀砸在水管刀上,一溜火星子亂竄。沈青楊這招是試探,沒有實打實地拼命,對手躲得很巧妙,也沒有實打實的迎擊,兩間武器碰在一起,人卻向兩個方向退卻。
沈青楊不會傻到跟他們講道理!武器相碰的瞬間,身體向右側躲避,同時一個旋踢揣在左側那人的肩膀上,“砰”的一聲悶響,對手倒退三四步才站穩,正要反擊,沈青楊有一個連環旋踢已經攻到對手的胸膛上,速度奇快,力道極大,對手沒有反應過來便飛了出去!
另一個家伙嗷的一嗓子:“八嘎!”猛然收住退勢,快速旋開水管刀組裝上,前后不到十秒鐘,足有兩尺長的刀很在胸前,拉開架勢就要往前沖。
沈青楊偷襲得手,回頭盯著對手忽的冷笑一下:“你的,不是對手!想死你可以沖過來?!?
話音未落,人已經沖了過來,二尺多長的水管刀呼嘯著向沈青楊的前胸刺來,速度奇快,躲無可躲!
魚鱗刀再一次撞在水管刀上,沈青楊的手腕一麻,魚鱗刀太短,只有一尺多長,根本不能殺到對手有效距離內。對手顯然是拼勁了全力,穿著粗氣瞪著沈青楊,高大的身體忽然用力向前頂住魚鱗刀,同時右腿抬起揣在沈青楊的小腹上,一陣劇烈的疼痛貫穿腑臟!
沈青楊向后面退出三四步遠,氣息不穩,手臂酸麻,對手的刀又到了近前!對手的速度不比自己慢多少,甚至借助水管刀的威勢,比自己還快!
轉身側滑,下腰踢腿,沈青楊躲過對手的致命一擊,翻手將魚鱗刀壓在腕下,看準了對手的下巴,一個旋踢便沖了過去。這是玩命的打法,如果對手足夠靈活的話,水管刀有時間收回來給沈青楊來一下,但沈青楊賭的就是他不會及時轉身,因為這家伙的個頭跟自己不相上下,回轉的速度自然會慢
!
一腳蹬在對手的下巴上,魚鱗刀從腕下翻出直接貫穿他的肩膀,血飛濺出來,手用力向回一帶,一個旋踢又照顧在他的腦袋上!對手沒有還擊,水管刀飛到了海里,人猶如炮彈一般飛了出去。
幾招便制服了兩個家伙。這對沈青楊而言已經相當不易了,一晚上的折騰消耗了太多的體力,奮力一擊成了賭博!
沈青楊快速奔到另一個人面前,他正組裝水管刀,但速度明顯慢了許多,魚鱗刀“唰”的一下壓在對對手的脖子上:“別動!”一腳踢飛他手中的武器,魚鱗刀已經壓下去,血滴落下來,力道恰到好處。
對手沒有動,也不敢動!
“康橋在哪?”沈青楊盯著對手,他的功夫一般,但也不能小覷,任何一個傭兵都會有自己的絕活,會在任何情況下做出讓人意想不到的選擇。沈青楊顯然不會給他機會。
從一個傭兵的嘴里能問出話簡直是不可能的。沈青楊知道這個道理,但他還是問了,而且用另一種方式——虐!這個日本人咬牙切齒地盯著沈青楊,讓他很不爽,到不自覺地壓進了一點點,魚鱗刀很快,力度掌握在沈青楊的手里,但今天顯然是沒有太多的耐心!
血流成線,濕了迷彩。沈青楊抬起一腳揣在對手的小腹上,身體直接跟進,連環兩腳把對手踢到了車上。這些雜碎們死不足惜,他的目標是康橋。
沈青楊正要抽身找另一個傭兵,忽見對面一道火光閃過,腦子基本沒有反應,身體便向后面一個魚躍飛出七八米,在地上滾動了十幾個跟頭,身后傳來一聲裂響,一股強大的氣流沖來,又是一個魚躍沖進了海中,后面火光沖天!
從看到火光到入海不過是幾秒的時間,沈青楊只快了幾秒,逃過了火箭彈的攻擊,龐然大物的悍馬車連同兩個傭兵葬身火海,而沈青楊則被海浪拍到了水里,刺骨冰涼,渾然無覺!
這種遭遇絕無僅有!沈青楊的水性不是太好,不過還不至于淹死。碼頭下面全是防浪的水泥柱子,橫七豎八地堆放著,如果不是身后的沖擊氣流,沈青楊絕對會撞在水泥柱子上,頭破血流是最輕的,一下能撞死好幾回!
劇烈的馬達聲響起,沈青楊泅在水中望去,一艘中型快艇劃過一道弧線,瞬息間便消失在視線之外,回頭看岸上的火光逐漸暗淡下來,身體僵硬,才感到巨大的寒冷突襲而至
。強行抱著水泥柱子往岸上爬,體力透支得厲害,身體受到重創,每行動一下便疼得厲害。
到了岸邊再也無力爬上碼頭,足有兩三米高的碼頭,根本沒可能上去。沈青楊只好向著前面的漁船游過去,力量很快就流失干凈,意識也逐漸模糊起來,只聽到一陣馬達聲從對面傳來,咬著牙抱著水泥柱子,想呼喊,嗓子卻疼得利害,根本發不出聲音!
機械船到了身邊,一股濃烈的柴油味撲鼻而來。
“影少!影少!”
沈青楊無力地揮動著手臂,這種揮動簡直是徒勞的,在黑夜里面什么都看不到,唯有碼頭上依然在燃燒的車。過了十幾分鐘,哪艘船才到了沈青楊所在的碼頭,沈青楊為之一振,咬著牙喊了一嗓子:“我……在這!”
“影少!”豹頭牛奔跳下水把沈青楊抱住:“怎么回事?我等了你一天!”說罷便背起沈青楊向船走去,好不容易才把他拖到了船上。
船艙里面很避風,豹頭抓過一瓶白酒遞給沈青楊:“快點喝幾口,否則一會就會凍傷的!”
酒是好東西,沈青楊已經很久沒有喝這么烈的酒了!幾口酒下肚,胃里暖和了許多,豹頭拿了兩個毯子把沈青楊包裹起來,渾身上下暖和了許多,但嗓子依舊疼痛,渾身發冷,顯然是感冒了。
“影少,先暖和一下,然后再吃點東西就好了!”豹頭疑惑地看著沈青楊:“兄弟,剛才是怎么回事?”
“火箭彈……”
“你說岸上的火箭彈打的?”豹頭嚇得面如土色,在中海打拼了這么多年,刀槍都用過,就是沒有過火箭彈!
沈笑點點頭,那幫家伙就是用火箭彈炸開的監獄,救走了黑龍幫的二號人物,走的是海路,不過現在是無論如何也追不上了,他們開的是快艇!沈青楊強打精神坐起來啞著嗓子:“告訴方大哥,收隊了……”豹頭牛奔凝重地點點頭,聯絡了中海碼頭的方躍。沈青楊已經不能自己進食,現在最關鍵的是送他去醫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