吳三桂頓馬在一座小丘上,正深望著遠處的戰局出神,眼看著只有五百騎兵凌亂的逃回本陣,眼眸中不由得露出一絲痛惜,馬下是王三桂的筆帖把式王程安,他見吳三桂臉色不好看,安慰道:“勝敗乃兵家常事,王爺不必感懷。”
這兩千余名騎兵是吳三桂的精銳,此時幾乎全軍覆沒,若說吳三桂不心疼是假的。
吳三桂木著臉道:“來日再選良馬,再多擇能征慣戰之士日夜操練,早晚又能練出一隊強兵出來。本王擔心的倒是這永歷小兒。”
王程安若有所思的點點頭,想當年永歷倉惶入緬之時兵寡將少,如今卻練出了如此雄兵,須臾之間便將兩千曾經肆虐天下的騎兵打的全軍覆沒,如此扭轉乾坤的能力,早晚都是平西王的大敵,王程安道:“王爺,此時我軍主力仍在,不若趁今日將永歷小兒斬草除根如何?屆時王爺也少了一個心腹大患。”
吳三桂的安排原本是詐敗于明軍之手,而后回到云貴伸手向滿人要餉擴軍,不曾想明軍竟如此神勇,使得吳三桂不得不重新審視這個對手起來。
這時,遠處響來震天的喊殺聲,吳三桂向前眺望,只看到一股人流向吳軍本陣撲殺而來,吳三桂先是眉頭一怵,接而露出笑容道:“永歷小兒只知練兵卻不知如何用兵,看來也不過如此,就這些兵丁防守還略顯不足,竟敢來沖擊本王軍陣,哈哈,本王太過高看他了。”
“來啊,傳本王命令,后隊改為前隊,向云南進發,讓游擊將軍張進率領本部人馬阻截明寇,掩護大軍退走。”吳三桂撥轉馬頭。揚著馬鞭道:“撤退!”
傳令兵喳了一聲,騎著快馬傳令去了。
王程安道:“王爺,能練出如此精兵出來,永歷小兒遲早也是王爺心腹大患啊,若此時不將他一舉殲滅,將來定然貽害無窮。請王爺三思。”
吳三桂側過身,笑道:“永歷此人確實令人難以捉摸,只是本王若是全殲明軍就永遠是北京城的走狗鷹犬了,若要翻身,就必須讓永歷好好的活下去,永歷在南洋越是勢大,本王所要的餉銀擴充的兵馬就越多,待本王有了精兵十萬,糧餉滿倉時。再與他會獵于緬北也不遲。”吳三桂說完,勒緊馬韁,向著北上疾馳而去。身后的親兵衛隊連忙擁馬緊隨。走,緬南明軍緊追不舍,只奈吳軍似乎早有防備,一隊騎兵從側面殺出,不斷襲擾,在他們的掩護之下,吳軍本部人馬安然撤退。
“退走了?”朱駿臉上露出不可置信的表情,雖然吳三桂的鐵騎損失慘重。但是仍有相當可觀的精鍵步卒,更何況明軍魯莽地發起了攻擊,采取守勢的吳軍勝率頗大,為什么要敗走?
“請皇上恕罪。末將等尾銜而追。只奈對方似乎早有準備。派出了一隊精騎騷擾。使得吳軍安然而返。”王秋全身都是傷口。渾身都是干涸地血跡。他地嗓子十分嘶啞。
朱駿沒好氣地瞪了他一眼:“此事另有蹊蹺。恐怕并非我們想象地這樣簡單。你們幾個不聽朕地號令。擅自發起攻勢。你們自己閉門思過去吧。過幾日寫一份萬字地請罪折子上來。不許讓人代筆。”
朱駿一邊說。眼眸嚴厲地掃過王秋、沐劍銘、李霄三人。三人頓時連忙低頭不敢與朱駿地目光接觸。對于這三個大老粗來說。寫萬字地請罪折子絕對是非常痛苦地折磨。
“皇上。”周慕白站出來道:“吳三桂此人果然是高深莫測。微臣嘆服之至啊。”
朱駿道:“周愛卿是否已猜出吳三桂退兵地原因了?”
“正是。”周慕白點頭。繼續道:“似吳三桂這種反復無常之人。他既不會忠于大明。自然也不會甘愿臣服于滿人。他所效忠地只不過是他自己罷了。皇上不妨想一想。若是陛下在緬甸崛起。滿人和吳三桂兩方誰能得到好處?”
朱駿遲疑道:“滿人自然是得不到好處的,吳三桂似乎也會側轉難眠吧,西南一地原本只有吳軍最強,朕崛起于緬國,豈不是如猛虎一般酣睡于吳三桂地枕畔?”朱駿說到這里,突然眼睛一亮,道:“不對,若是朕崛起于南洋,滿人定會矯詔讓吳三桂入緬作戰,而吳三桂只轄制云貴之地,兵馬不過五萬人,自然會以各種理由向滿人要餉擴軍。如今他以位高人臣,若他現今將朕剿滅,最多不過得到滿人的一紙褒獎而已。但是若留著朕在緬國,他至少能夠控制南方長江以南的賦稅,更可以借此機會大肆擴軍,真正得益者該是他才是。”
周慕白含笑道:“吾皇圣明,所以微臣說此人高深莫測,智謀深遠,他所圖地并非是陛下,而是整個天下。”
朱駿只覺得背脊發涼,一向以來都是他在緬甸興風作浪,權謀智計肆意玩轉,想不到比之吳三桂起來似乎還差了一截,更別說北京城里那個正在長大成人的康熙了,天下梟雄,果然是不可小視的。
第二日,朱駿乘著白馬進緬北軍營宣慰,李定國率本部將領在轅門跪迎,朱駿含笑下馬,將李定國扶起,又對著腳下黑壓壓的緬北將領道:“諸位將軍都平身吧。”
將領們悉悉索索的起身,紛紛道:“謝皇上。”
朱駿自上次與緬北軍會師時就強記下了緬北軍眾將的事跡和姓名,走入將軍叢中拍住一名老將寬厚的肩膀道:“王將軍,別來無恙,朕聽說你平生自比老將廉頗,朕今日看你似乎還年輕的很嘛。”
老將受寵若驚,想不到皇上竟能記下他的姓名,連忙道:“這是末將在士卒面前吹牛地話,末將如何能夠和廉頗相比,末將老了,只希望能再為皇上拼上這百來斤老骨頭,馬革裹尸,就算死在疆場上也算是死得其所了。”
朱駿哈哈大笑,道:“朕看王老將軍當得廉頗,朕還望你將來能夠頤養天年呢,不要說這樣的喪氣話。”
朱駿又走到另一名中年將軍身前,打量了會他道:“趙將軍,你是緬北軍的先鋒,此次與吳賊交鋒,斬殺了多少敵首?”
姓趙的將軍既是激動又是興奮,大咧咧的道:“皇上,末將在初六那場會戰中砍下了六個滿奴的腦袋,只可惜皇上親征,后面的功勞全給緬南軍的弟兄們搶去了。”
眾人又是哄笑,站在朱駿身后的沐劍銘對那趙將軍做鬼臉道:“這能怪地了誰,若是趙將軍不服,大可到我們南軍這里來便是,我可以保你做個千戶。”
眾人又是哄堂大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