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東風吹,戰鼓擂,這個世界上究竟誰怕誰!哎,誰怕誰!”
就如王強的心情一般,原本晴朗的天空開始變得陰霾,絲絲細雨飄灑下來,似乎是要撩動他的一池心波。
土地廟裡的精神病人們也好像是故意湊趣兒一般,陣陣歌聲飄出土城牆,聲音鏗鏘有力、還有些熱血沸騰,王強越聽越煩,狠狠一拳打在辦公桌上,回頭瞪視著剛剛走進指揮室的一名二級警督道:“常威,你是什麼意思?”
站在他面前的警察約摸二十五六歲的年齡,細皮嫩肉的,鼻子上還架了副無框漸變色近視鏡,書生氣逼人,跟他的畫風完全不同,一看就是個學院派出身。這個年齡能坐上市局刑警二支隊隊長的位子只能是學院派出身,而且學歷還得足夠高、足夠硬。
面對王強的喝問,常威只是微笑:“王哥你別誤會,聽說你們快三天了還拿不下這幫精神病人,上面有些擔心,派我們來也是要協助一隊。你放心,我這趟來就是出苦力的,有了功勞還是一隊的。”
聽了這話,許長生都不由多看了常威幾眼,知識分子就是知識分子,會說話啊。如果常威的二隊能夠迅速解決問題,哪怕不爭功,甚至還把功勞謙讓給王強,上級會怎麼看?
常威這是大爭蘊於不爭之中,真正的上乘手段。
這人的氣運遠遠比不上王強,可是頭頂白氣卻大如華蓋,而且隱隱有光華射出!
‘人氣光芒射鬥牛!’這已經不是流年運強可以解釋的了,此人必然是多年努力拼搏、用心學習、沒有不良嗜好、克勤克儉、這纔能有如此景象,如果再順風順水幾年,他就可以搶奪上氣,成功改變自身氣運。
天生氣運強的人最多令人羨慕,能夠靠自身努力一步步改變氣運的人就很令人欣賞了;所以許長生沒搭話,自己跟王強不過泛泛之交,犯不上爲了他去打擊一個一直都在努力的人,這太不公平。
“你......”
王強瞪著常威看了好久,咂巴咂巴嘴,硬是無話反駁。彼此都是同事,常威的做事風格他太瞭解了,這人萬萬不會假傳聖旨,二隊這樣‘踩過界’,一定是得到了上級的認同。
只不過在上級認同的過程中常威做了什麼就無人可知了,這個白面書生的手段哪是他一個大老粗能夠窺探的?
可是這種懷疑根本無法放上臺面,他更沒辦法用這個作爲理由來指責常威。
有些鬱悶的王強看了一眼許長生,見這小子正一臉輕鬆的對自己微笑,才感覺心中有了些底氣,冷笑道:“你能有什麼辦法,說來聽聽?”
這時候他倒是不著急推出許長生了,自己跟這幫精神病僵持了快三天都沒啥結果,你一個白面書生難道就會有辦法了?扯淡!你不是要爭功麼,那就等你碰了一鼻子灰後老子再想辦法擺平,也讓上級看看,還得是老子這種紮根警界十年的老警察靠譜兒,學院裡出來的白面書生始終是‘紙上談兵’的趙括。
“很簡單,擒賊先擒王!”
常威笑道:“帶領這些精神病人逃出精神病院的是那個黃好強,他也是唯一的正常人,所以我們有理由認爲,黃好強是一切行動的組織和謀劃者。雖然我們不知道黃好強爲什麼要成立這個‘五斗米教’,也不知道他佔據土地廟的真正意圖,可有一點卻是可以肯定的,只要先拿下黃好強,做好他的工作,再讓他出面來勸說這幫病人,就有很大機會‘和平’解決問題,相信這纔是上級領~導最希望看到的結果。”
“是正常人的思維,而且邏輯清楚,計劃也沒毛病......可惜啊,你終究沒在精神病院呆過,又哪裡知道精神病院的醫生護士如果瘋起來,比普通的精神病人更可怕?做黃好強的工作,然後讓他去勸說這些病人,做夢吧......”
許長生忍不住又看了常威一眼,心中暗歎,這人精明幹練,倒是個有能力的,可惜缺少生活經驗。
“說得倒是簡單,可你以爲這土地廟是這麼好進的?除非是上激烈手段!可是這裡的都是精神病人,並不是犯下大案的悍匪,萬一出了問題你負責?”
王強還是冷笑:“到時候我可不扛這個雷!”
“要進土地廟不難,就算這裡面都是精神病人,他們心中也一定有柔軟之處容易攻克。比如說家人......”
雖然王強的態度很不好,常威卻沒有一絲火氣,仍是笑著解釋。
“家人?呵呵呵......”
王強呵呵笑起來:“小常同志,你把事情想得太簡單了。你以爲我這麼多年是白混的,你想到的辦法我早就試過了,結果是三個字,行不通!”
“何以見得?”
“何以見得?呵呵,這些精神病人的家屬我們早就找過了,可是你猜結果如何?這裡的病人最恨的不是醫生和護士,恰恰是這些將他們送進了精神病院的家屬!這些家屬來到之後,險些引發更嚴重的問題,如果不是我們準備充足,說不定就會釀成大禍!”
常威搖搖頭:“我說得不是找這些病人的家屬,而是黃好強的,他可不是精神病人。”
“常隊這次只怕錯了......黃好強的父母去世早,又離了婚,最不幸的是,他八歲的兒子在一次旅行中被他的前妻弄丟了,這件事整個茶棚精神病院無人不知,你想找他的家人,莫非是要找他的前妻不成?”
這次連許長生都搖頭,常威的方法不錯,可惜調查工作做得不夠,說不定真是把黃好強的前妻給找來了,那不是火上澆油麼?
這件事王強也是調查過的,笑瞇瞇地望著常威道:“你聽清楚了?”
“聽清楚了,所以說現在黃好強最親的人只有他這個兒子,不過還好,就在今天上午,我找到了黃好強走失的兒子,黃天賜!算下時間,他應該快要到了。”
常威的話音剛落,就見一輛依維柯警車從山下急馳而來,到了近前車門打開,從車上調下兩名警察和一個八九歲大的男孩,同時陪伴在男孩兒身邊的,還有一名中年男子。
“我來介紹一下,這位是楚都第一人民醫院心理病科的周主任,周主任不僅是楚都心理病學的權威,同時也是享受國家津貼的國字號名醫。有他在,說服黃好強和這些精神病人就有了更大的把握。
“好好好,準備得夠充分。常威,這就是你說服上級的本錢了吧?”
王強怒極反笑,常威爲了找到這個孩子不知道花費了多大力氣,卻一直將自己瞞在鼓裡,算計得可真好啊!
“那現在王隊不反對我們二隊的協助了罷?”常威笑道。
“不反對,不反對,我哪裡還敢反對?常隊算計高明,城府比我這個老傢伙更深十倍,我王強只能說佩服。”
“過獎了,王隊始終是我的老前輩,這樣誇我我可承受不起啊。”
常威笑笑,轉身下令道:“二隊所有成員,立即開始行動!”
“慢!”
許長生一步跨到常威面前攔住他道:“請常隊等一下,這個黃好強恐怕沒有你想象的這麼簡單......”
“你就是廖院長和葉天明董事長推薦的那個許長生吧?許先生,剛纔只顧和王隊說話,有失禮之處還請諒解。”
常威輕笑道:“這個案子自然是不簡單,但是也沒有你想得這樣複雜,還請許先生讓開,不要影響警方辦案......”
“哦?那好那好,算我多事了。”
許長生一笑,就在王強和常威頂牛兒的時候,他再次以道竅觀察,發現了土地廟裡有些異常,只是一時間還無法證實自己的判斷;攔下常威,也是看這個人努力上進殊爲不易,如果栽在這個案子上太過可惜了。
誰想到常威竟然不領情,那也就只能隨他去了,反正自己已經提醒過他,也算盡過了一份心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