總體上來說,血族還是希望昱非星球保持穩定局面的。人類的國家框架因此而得以維持,法律也繼續在發揮著維護社會秩序的作用。
一個穩定的血僕輸出星球,要遠勝於陷入在動盪中的戰亂之地——這是血族十三分支達成的共識。由於嗜殺天性而在昱非星球展開的個人狩獵,早已被全面禁止,但總有無視規則的越界者。作爲代價,他們也都得到了相應的懲罰。
允許範圍之內的殺戮,往往由血騎士執行。他們的地位要高於普通血族,專門司職懲戒。一旦有血僕上報逆反現象,血騎士隊伍便會從血啓位面趕往昱非星球,毫不留情地進行收割。
血騎士的實力基本上都在【遊騎】境界,共分九個等級。在血啓位面,【遊騎】是實力境界劃分中最低的一檔,但到了人類世界,卻足以碾壓戰神級武者。
八千萬血僕好比是血族的手和眼,牢牢監控著整個昱非星球。許多時候,反抗軍稍有動作便會立即引來逆世界的追殺,正是因爲血僕的及時通報在發揮作用。
對於反抗軍而言,被同類出賣並不可怕,可怕的是八千萬血僕防不勝防。並非所有的血僕都覺得投靠血族是件足夠榮耀的事情,他們當中超過三分之二人選擇了隱藏身份,像部分緋族一樣,平平常常地生活在世界各國。只在有必要時,纔會展現自己猙獰的一面。
雷洛不認爲自己現在就能以一己之力,對抗頭頂上的那個世界。所以他必須要保持好僞裝身份,以防備無處不在的血僕。
綜合小因巴斯的記憶,來分析當今局勢,再得出結論——這樣的過程總是很枯燥,但雷洛卻顯得耐心十足。
在特殊的命運之手推動下,他從礦區開始,到永夜戰場結束,恰好趕上昱非星球翻過一頁歷史。沒能留下什麼痕跡。
這一次,一定要有所不同。
午夜時分,雷洛在黑暗中睜開雙眼。時刻保持的感知能力無聲無息擴張領域,將主宅完全覆蓋。
一、二、三……
不同的房間。總共四十九個鮮紅人體輪廓,出現在雷洛的念力視界中。女管家的氣血涌動是最爲旺盛強烈的一個,接觸時間越長,雷洛就越是覺得她似乎隱藏了實力,不止三級戰將那麼簡單,卻摸不透究竟是用了什麼手段。
此刻的屬性欄看上去分外整齊:“力量10,敏捷10,體質10,智力10,潛能1100%。”當初背部“高級敏捷”構裝所帶來的那部分加成。竟沒有隨著原來的軀體毀滅而消失,這讓雷洛大惑不解。
而技能欄則有了較大幅度的改變,分成了主、次級欄,在次級欄上顯示著多條已經淡化的名目:
“技能:d級秘法【兵伐訣】丨修煉度:造化(100%)”
“技能:d級秘法【天青巖鎧】丨修煉度:造化(100%)”
“技能:d級秘法【*感知】丨修煉度:造化(100%)”
“技能:黃階妖術【戮魂刀】丨修煉度:造化(100%)”
“技能:玄階妖術【控屍】丨修煉度:精通(9%)”
完美級之上,確實還有另一個等級。同時也是修煉度的最高等級——造化!
普通——精通——完美——造化,練到造化級的秘法,就如練到精通級的武技一樣,已至提升極限。雷洛穿越後在醫院的這段時間並沒有白呆。若非怕貪多嚼不爛,他連進太平間修煉控屍的念頭都有。而本命冥輪的存在給兵伐訣和天青巖鎧的修煉帶來了極大幫助,那股冷冰冰的死亡氣息一經催動,一切阻力都迎刃而解。再無半點滯澀可言。
雷洛發現冥輪可以直接提升修煉速度,以後再也沒必要往加速這方面投入潛能時,簡直欣喜若狂。但看到技能主級欄上的顯示字樣,卻又無論如何也輕鬆不起來。
“死門密武:【冥輪化神功】丨第一層:【月蝕】”
“第二層待選秘法:【截命手】、【黃泉步】。修煉要求:需力量、敏捷、體質、智力達到20。”
冥輪化神功無法被納入“修煉度”體系,代表著它本身足夠完美,不需要再進化。在一層層往上的修煉層次當中。每達到一層,都會出現兩個秘法,二選一的同時,也將改變冥輪化神功的整體路線。當初無敵替雷洛在第一層做出了選擇,以後他只能靠自己了。
四項屬性全到20。是現在的一倍。到了那個時候,綜合實力也正好達到一級戰神水準。
冥輪化神功第一層和第二層,對修煉者的硬件要求竟有著如此之大的差別。雷洛這才真正認識到,修煉到第八層的無敵有多可怕。
溜出臥室,雷洛繞過正在莊園周邊巡邏的因巴斯傢俬人衛隊,消失在茫茫夜色中。
野狼幫的總部設在里爾城中心地帶,這裡是最有名的紅燈區,過往的行人往往還沒靠近,就能被酒氣和脂粉香味混雜的味道薰個跟頭。
此刻夜生活纔剛開始,紅燈區各條街道的攬客大潮中,各種各樣的鶯聲燕語充滿了不同風格。
有直截了當的,專門躲在陰暗的巷角,上來拽著衣袖就問:“幹不幹?”
有以嗲動人的,飛個媚眼,嬌滴滴拉著潛在主顧的手不肯鬆開:“哥哥別走嘛,人家想死你了!”
也替客人理性分析的,一路跟著口沫橫飛:“我家姑娘又年輕又實惠,辦卡還能買十送一,傻子纔不來!”
雷洛用破布把自己包得像個麻風病人,只露出一雙眼睛,手裡拎著半瓶酒,身上灑了另外半瓶,就這麼蹌蹌踉踉地走到了野狼幫總部的大院邊。大概是因爲他打扮得太像乞丐,一路上居然沒什麼人過來糾纏。
在路燈照不到的角落略微停了會,雷洛輕飄飄縱身進了院子。感知早已定位了院中的幾名幫衆,他人在空中,一枚【戮魂刀】就發了出去。
造化級的妖術如同牛刀殺雞。一分二,二分四,空中血影呼嘯,瞬間將那幾人顱腦貫穿。雷洛站在院牆的陰影中。一雙眸子幽幽發亮,再次確認沒有可疑波動之後,他伸出了攏在袖子裡的手,在空中虛擰了一下,像開動了某個開關。幾具新鮮發熱的屍體立即頂著破破爛爛的腦袋跳了起來,以生前絕不可能達到的速度撲向內宅。
內宅大屋裡正充斥著亂哄哄的吵嚷聲,酒桌邊坐滿了人。其中幾個彪形大漢一邊喝酒,一邊擦拭著槍械和砍刀,顯然是剛收工回來,刀身上面還沾著血。牆上掛著的巨大熊頭和豹皮透出濃濃的野性氣息。酒醉者時而傳出的咆哮讓整個屋子彷彿獸巢。
“老大,羅納德這次非要找因巴斯家的麻煩,咱們到底該不該摻和啊?”有人問道。
另一名頭目看著野狼幫首領白狼的臉色,小心翼翼道:“我覺得這次好像是被羅納德當成槍來使了,沙皮狗他們死得那麼慘。肯定是被狩獵的血族幹掉的。硬要扯到那個廢物少爺身上,恐怕誰都不會相信。因巴斯家生意做得那麼大,肯定外面有不少硬關係,真要是弄得太難看,只怕會給咱們帶來麻煩。”
“怕什麼?”白狼冷笑,坑坑窪窪一張麻臉刻滿了天生的暴徒氣質,“羅納德說了。這次弄到的錢全歸咱們,他還會另拿一筆錢出來,當作大夥兒的辛苦費。因巴斯家確實很有人脈,只要不做得太過火,那位漂亮的女家長是不會真的跟咱們幹上的。在人家眼裡,時間就是金錢。時間就是一切!咱們正好相反,什麼都沒有,就是時間多。誰會願意整天提防著暗箭射到屁股上呢?做戲要做足,你們幾個明天就去黑薔薇莊園放把火,省的那位女家長不知道害怕!”
衆人頓時馬屁如潮。再無半點異議。
“話說羅納德那個妹妹可真是帶勁啊,要用她來酬謝咱們該多好,我寧願不要錢!”一個醉醺醺的聲音響了起來。
白狼橫了那人一眼,譏嘲道:“你懂個屁,因巴斯家的女家長才叫尤物!光是那兩條腿,玩幾個月都膩不了!”酒意上涌之下,只覺得心癢難搔,轉頭吩咐一名手下,“去!找點姑娘來,光喝酒有什麼意思!”
歡呼聲頓時四起,領命的那名幫衆剛出門口,又一步步退了回來。白狼莫名其妙,罵道:“他媽的是不是喝多了?快去啊!”
那人慢慢轉身,整張臉已被撕掉,一片血肉模糊中,兩個凸起的眼球正驚恐萬狀地瞪著白狼。
眼看著他筆直倒下,屋內鴉雀無聲。白狼第一個反應過來,抽出腰刀,轟然掀翻桌子,叫道:“還等什麼?對頭找上門來啦!”
一羣手下這才如夢初醒,正要操傢伙,卻發現門口撲進來的並非其他幫派,而是一具具同夥的屍體。
“小湯米?”一個綽號“彎刀”的壯漢認出了撲向自己的活屍,嘶聲驚呼。
他今天還跟小湯米一起出去要的帳,到了溼漉漉的貧民窟,抓到欠錢的傢伙,原本打算剁一隻手下來的。誰知道那人的大肚子老婆居然不要命地衝了出來,護著丈夫一邊哭一邊求,怎麼都不肯退開。要賬這檔子事就得殺一儆百,於是彎刀反過來砍了這大肚婆幾刀,小湯米一腳踹在她肚子上,當場鮮血就流了滿身,只有出氣沒進氣了。
回到總部,兩人說起當時的場景,還忍不住哈哈大笑,連碰了幾杯。可現在小湯米卻似乎在爲自己的行爲感到羞愧悲傷,左邊的眼眶下面掛著一行血淚,右邊的小半個腦袋乾脆沒有了,像被利刃削掉的西瓜,裡面紅紅白白的煞是恐怖。他大張著還算完好的嘴,由於用力甚至撕裂了兩邊脣角,如同巨大畸形的青蛙一樣騰空而起,撲倒了根本不及逃開的“彎刀”,一口就咬斷了喉管。
就在不遠處,又有兩人成爲了活屍的獵物。剛停止抽搐不久的“彎刀”卻搖搖晃晃站了起來,翻著一雙死魚般的眼睛,跟小湯米一起撲向其他人。
黑幫再狂再兇悍,又哪見過這個?全都嚇得屁滾尿流,刀槍丟了滿地。白狼咬了咬牙衝上前去,砍下小湯米的腦袋,膽氣爲之一壯,大吼:“我以前聽說過,這是控屍!都給老子上,沒什麼可怕的!”
回答他的卻只有爭先恐後的慘叫聲。
一個接一個活人倒下,一具接一具屍體爬起。生者與亡者的數字比例正在迅速改變著,白狼見勢不妙,幾次想要奪門而出,卻都被堵住去路。眼看著窗外火光沖天,一直沒有露面的真正敵人竟好像知道吃定了野狼幫,等不及放起火來了。
被四五具活屍合力撲倒的那一刻,白狼發現自己已是屋子裡唯一的活人了。大部分屍體正用找來的鐵鍬、刀具甚至是雙手,合力在屋子裡挖起一個巨大的坑洞,效率比生前只高不低。
以一名暴力職業者特有的思維方式,白狼很簡單就明白了敵人的意圖——不僅要殺人放火,還要埋屍滅跡。
被活屍掏出肝臟時,慘叫的白狼終於見到了控屍者。
那人無動於衷地從滿屋子活屍和鮮血中走過,到了白狼面前低頭看了看,似乎是還算滿意自己的傑作,發出一聲含混不明的嘟囔。
嚥下最後一口氣的白狼在火光中看到,對方的眼瞳是深紅色的。跟某個曾經見過的廢物少爺,一模一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