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云清楚的記得那事發生在承徽五年,當時她只有五歲,父親蘇敬宇還只是洛陽城中一個不起眼的布莊老板……
河邊落葉紛飛,黃鸝在樹梢嬉戲歌唱。一臺青帷小轎慢慢穿過河上的天津橋,來到行人車馬熙熙攘攘的定鼎門大街上。大街兩旁酒樓、店肆云集,街南端有一間不算太招搖的紅墻黑瓦的小店,敞開的店鋪中立著一長排兩米多高的木柜,上面一格格整齊地擺滿了七彩的布匹。那店門口匾額上書“云錦布莊”四個描金大字。
蘇敬宇正在布莊的柜臺后盤點賬目。他留著三綹長須,頭戴黑色方巾,面容清瘦但卻十分樸質干練。蘇敬宇是洛陽人士,五年前蘇夫人秀娟去長安探望病危的母親,途中早產下一對孿生子,女孩起名蘇云,男孩名喚蘇巡。蘇敬宇以販賣布匹為生,靠著夫妻倆的辛苦勞作白手起家,終于開了第一家布莊,這些年在他的苦心經營下,云錦布莊的生意風生水起。
他一手五指挑動,飛快地撥著算盤,算珠發出滴答的聲響,他另一手則不停翻動著厚厚的賬本。他身邊有個扎著兩個羊角辮的女娃兒蹲在一張高腳凳上,趴在柜臺上快速翻動著另一本賬本,粉紅小嘴不停蠕動,默默念著一連串的數字。突然女娃兒合上了賬本,興奮地叫道:“爹爹,我算好了我算好了,是不是總共一百五十六兩銀子呢?”
蘇敬宇停下手中算盤,面露驚喜地道:“云兒真厲害,竟比爹爹算得還要快還要準!你的小腦瓜兒真是比算盤更靈光呢!”
女娃兒閃動著清泉一般的大眼睛,笑靨如花,奶聲奶氣地說道:“云兒怎么能和爹爹比呢,是爹爹故意讓云兒的吧?”
“哈哈哈,云兒還真是嘴甜呢!”蘇敬宇寵溺地摸摸她的腦袋,笑得更歡了。他這個寶貝女兒蘇云還真是天資聰穎,五歲便能寫會算,父女倆常常比賽誰盤賬快,常常是他算盤還沒撥完呢,她心里已經算出了結果。這樣聰明懂事長相可人的女兒誰不喜歡?蘇云的孿生弟弟蘇巡也是個機靈的小家伙,不過和蘇云一比資質就平常多了。蘇敬宇時常感嘆,若是蘇云是個男子,那光復他家門楣就有望了。
今生今世過得雖不似前世鄭淑音那般大富大貴,倒也其樂融融,蘇云已經很知足了。天資聰穎、慧心巧質之類的溢美之詞她是聽慣了的,不過只有她自己明白,她并非有絕世聰慧,她不過保留了前世鄭淑音的所有記憶。鄭淑音出身名門望族,在父親的栽培下自小棋琴書畫、詩詞算術樣樣精通。蘇云深知重生不易,倍加珍惜眼前生命,因而也異常刻苦。別的小孩都在玩耍嬉戲,她卻喜歡埋頭看書或是跟隨母親學習刺繡。
蘇敬宇從柜子抽屜里取出一本藍色封皮書,遞給蘇云:“云兒,瞧爹爹給你買了什么?”
蘇云接過一看,藍封皮用小楷端正地書著《詩經》二字,她喜出望外將書捧在懷里,對著蘇敬宇笑道:“哇,是我一直想要的書呢,謝謝爹爹!”接著便迫不及待翻看起來。
“桃之夭夭,灼灼其華。之子于歸,宜其室家”那詩篇描寫的是女子出嫁前的喜悅。蘇云清楚地記得當初姐姐鄭如意出嫁前夕,在后院妖艷欲滴的桃樹下懷著對未來美好憧憬不斷吟誦詩句時的喜悅和期待。是啊,能嫁給那樣一個人品一流、文采卓絕的太子,不是所有少女夢寐以求的嗎?世上還有誰能比她更幸福呢?可是,后來誰也沒有想到,卻是一個令人心碎的結局。
這時,那臺青帷小轎在布莊門口停下,轎旁的丫鬟掀開轎簾,攙扶著一位身著錦衣華服,頭戴高簪珠翠的中年婦人走下轎子。
蘇敬宇立即迎了出去,畢恭畢敬地向婦人行禮。婦人向他頷首回禮。
蘇云看到婦人,扭動著肉肉的小屁股從凳子上爬了下來,像一只敏捷的小兔子小跑來到婦人身邊,乖巧大方地向婦人道了個萬福,十分熟稔地笑道:“王夫人好!您今天想選什么布料呀?”王夫人是縣尉的夫人,也是云錦布莊的常客。蘇敬宇一家就住在布莊里,外面是店鋪,里面便是內宅。蘇云和弟弟從小在布莊長大,自然認得她。
王夫人笑瞇瞇地看著她,還沒開口回答,蘇云眼睛一亮像是想到了什么,像只百靈鳥般叫了起來:“對了對了,下個月初七是王夫人的壽辰,定是來挑壽辰禮服的吧?”
王夫人見她說中,又驚又喜,俯身湊近她親切地問道:“哎呦呦,你這小機靈鬼兒怎么知道我的生辰呀?”
蘇云眼睛一眨一眨的,又長又彎的睫毛配上晶亮的雙眸,還有圓圓的小臉兒,萬般惹人憐愛。她笑嘻嘻地說道:“半年前夫人來布莊取衣,您和娘親聊天時親口說的呀,我無意中聽到的便記在了心里。我還特地備了一份禮物給您呢,不過天機不可泄露,現在可不能拿給您看。”
“真的嗎?那我可是迫不及待了呀,好想看看是什么禮物呢!”其實蘇云給王夫人做了一個荷包,上面繡著一個盛放的牡丹。她本來就保留著前一世的繡功,如今母親更是刺繡一流,因此她的繡藝自然是與日遞增。
蘇云踮起腳來,親切地拉著她的手將她迎進了店中。她對著里屋喚了一聲:“娘,王夫人來了!”里屋的珠簾被掀開,蘇夫人帶著一個小男孩走了出來。
蘇夫人比之前消瘦不少,當年生下孿生子的當天不幸落水受寒,受驚過度又沒有養好月子,從此后便落下病根,原本便不強的身子骨變得更加虛弱了。她身邊那個男孩正是蘇云的孿生弟弟蘇巡。他個子較蘇云瘦小些,興許是娘胎里被強勢的姐姐奪了更多的營養。不過那張臉卻和蘇云像是一個模子里刻出來一般。兩個人站在一起,如同一對大眼睛瓷娃娃一般招人憐愛。
蘇夫人請王夫人入座,給她斟了一杯香氣四溢的茉莉花茶。王夫人拉著她的手讓她也坐下,指著那兩個站著的孩子說道:“蘇夫人真是好福氣,生了這么兩個玉一般的娃兒,今后長大了啊肯定是一等一的美人兒哪!”
蘇云一聽,臉上微微泛紅。而蘇巡卻躲在姐姐身后,懵懵懂懂似乎根本沒有聽懂,只覺得眼前這位夫人高貴得很,只是怯生生地拿一對黑溜溜的眼睛不住打量她。
蘇夫人低頭淺笑:“王夫人真太抬舉他們兩個了。我這個做娘的呀只希望他們平平安安長大,便是最好的福份了。”
王夫人微微頷首同意。之后她在蘇敬宇的推薦下挑好了壽辰禮服用的錦緞。然后又和蘇夫人聊了一會兒家常,兩人說道后日的重陽節。王夫人問道:“你們重陽節可有安排?”
蘇敬宇回道:“正打算帶著兩個孩子去萬安山登高呢。重陽節登高,討個節節升高的好彩頭!”
王夫人一時興起,便拉著蘇夫人道:“這么巧,我正好也要去萬安山上的福音寺祈福呢,不如我們同行何如?”
不待蘇夫人回答,她又說道:“這一路上若是有蘇云和蘇巡這兩個孩子相伴,必定會好生熱鬧的。”
蘇敬宇受寵若驚,便點頭答應下來。蘇云和蘇巡一聽要出去游山,自然高興地手舞足蹈。
重陽節那日,王夫人派了兩輛紅漆金頂的豪華馬車早早地守在了蘇家門口。王夫人拉了蘇云和蘇巡與她同乘,蘇敬宇夫婦則乘坐另一輛馬車。后面還跟著幾個騎著高馬的侍衛,踏著清晨的朝陽一起往萬安山出發了。
萬安山風景迤邐,山上披紅掛綠,山間清泉涌動,一路流淌匯入山腳下碧綠的河水之中。蘇云在馬車里不時逗著王夫人開懷,偶然休憩的時候她便同弟弟一同趴在馬車鏤空的窗欞上望著窗外的大好風光。
山中天氣多變,待他們一行人從福音寺出來的時候,原本晴空萬里此時卻已經烏云密布。空氣中悶悶沉沉,讓人難受,他們快速上了馬車,往家中趕去。行到半山腰的時候,天空淅淅瀝瀝下起雨來,之后雨越來越大,傾盆而下。那些侍衛丫鬟紛紛套上了蓑衣,但是仍舊無法阻擋雨水打濕了臉和衣裳。
馬車被路上的石塊顛簸了一下,原本已經打起了瞌睡的蘇巡差點兒從座上摔了下來,還好蘇云眼疾手快將他摟在懷里。蘇云望著外面狂風急雨還有黑壓壓的天空,隱隱有些不安。
這一段的山路特別崎嶇不平,馬車顫顫巍巍地不住搖晃,還發出吱嘎吱嘎的聲響。蘇云從窗欞中看到外面是一處狹小蜿蜒的山路彎道,在大樹枝繁葉茂的遮擋下,無法將前方道路看得清楚。
突然,車夫吆喝了一聲,緊收韁繩讓馬車停了下來。王夫人冷不防地往前一顛,心下十分不悅,她對著窗外看了看,頗為不耐煩地問道:“怎么了,為什么忽然停了下來?”
一個丫鬟急忙跑了過來稟告:“夫人,前方道路中央有一塊巨石擋路,侍衛們會盡快將石頭搬走,還請夫人稍等。”
王夫人有些詫異:“剛才上山的時候明明還暢通的,怎么一會兒就掉下了塊大石頭?”
蘇云微微皺眉,心中總有一絲說不清道不明的忐忑,只想快點下山便好。
轟隆隆一陣聲響,山上又有落石滾下!頭頂上方突然傳來震天動地的喊殺聲。只聽一個聲音高聲叫了起來:“不好了!有山匪,快往回走!”
但是已經來不及了,喊殺聲分明已經逼近跟前,緊接著車外傳來丫鬟驚慌失措的尖叫聲還有馬慌亂的嘶鳴聲。
馬車搖晃地愈發厲害,車夫顯然是想要掉頭,但是此山道極為狹小,他一時根本無法將車子調轉過來。
王夫人嚇得說不出話來,將蘇云和蘇巡緊緊拉過來抱在自己懷中。蘇云見她臉色慘白,冷汗也流了下來。
外面亂作一團,痛苦的哀嚎聲此起彼伏,夾雜著鏗鏗鏘鏘刀劍相擊聲,還有慘烈的打殺聲。
她腦中一瞬間閃過無數的念頭:爹娘會不會有危險?萬一山匪們沖了進來,我們該怎么辦?她害怕極了,身體不受控制地顫抖起來。
身邊的弟弟已經哭紅了眼,哽咽地問道:“姐姐,我們會不會死啊?”
蘇云的心一緊。死亡再一次逼近,她卻無路可逃。可憐的是弟弟還這么小,難道生命就要到此為止了嗎?為什么會這樣?但是,看著弟弟無助的眼神,她告訴自己一定還有辦法!
她強裝鎮定,摸了摸他的頭,替他擦干眼角的淚水,安慰道:“沒事的,那些侍衛很厲害,他們定會將壞人打敗,有姐姐在,你別怕!”
卻聽到一個粗野的男人大罵一聲:“媽的快去劫馬車,里面有銀子!”
王夫人將蘇云和蘇巡摟得更緊了,蘇云分明聽得到他們兩人撲通撲通狂亂的心跳。
本來還在拼命想要掉頭的馬車突然不動了,只聽到車夫慘叫一聲,一長條觸目驚心的血滴灑落在了白色的車簾子上。簾子被撕裂了,一個兇神惡煞、頭戴黃巾的山匪探頭進來,他看著他們,竟然咧開嘴不懷好意地笑了,露出了滿嘴黑牙,鼻翼邊一顆長毛的大黑痣觸目驚心。蘇云看到他那副嘴臉,又是惡心又是驚恐。怎么辦?怎么辦?她內心狂喊著,卻又不能表露出來。
車外那人正是山匪頭子,他和兄弟們在這山上蹲守了三天,好不容易逮到一個看起來有錢的獵物,沒想到卻被那些該死的侍衛壞了事。兄弟們豁出命來,雙方也只打了個平手,看樣子他們必須盡快撈一筆然后馬上撤走!否則時間一長,恐有變數。不過,此時他見到車里只有三個手無寸鐵的婦孺,心中自然狂喜。這娘們兒穿金戴銀的,一定有錢,得好好敲她一筆!
他晃了晃手中沾滿鮮血的大刀,惡狠狠道:“要命的話快把身上值錢的東西都交出來!”
王夫人哪敢不聽,嘴唇都嚇得發紫了。她哆嗦著取下身上頭上的首飾,連同兜里的錢袋一起盡數扔給了山匪。那山匪掂量了一下,似乎仍不滿意,還想威逼一下再撈點兒,不料高處望風的兄弟卻高喊開來:“后頭有人來了,還帶著佩刀!快離開這里!”
山匪恨恨得唾罵了一聲,正要轉身收手,卻見那貴婦身后躲著兩個白白嫩嫩的娃兒。男娃脖子上還掛著一個金鎖,女娃也戴著一塊白玉。他賊溜溜的眼珠一轉,他平時劫財之外還干著販賣孩子的勾當。那兩個娃兒長相標致,又是大戶人家出身,身上還戴著值錢東西。不如將他們一起劫走,也好多賺些酒錢!
蘇云看著他猥瑣的目光,不寒而栗。不由自主地向后縮了縮身子。
突然,山匪眼中寒意大盛,他如豺狼一般沖了進來: “快給老子出來!”他一把揪住蘇巡的衣領將他拎了起來。蘇巡大哭大鬧:“別抓我,姐姐救命啊!”他不斷揮打著小手小腳。
王夫人想要去拉,卻被山匪的眼神嚇退,只是捂著臉躲在角落里不住哭。
蘇云心急如焚,不顧一切地飛身撲上去拉住弟弟的腳,死死抓住不放手。但是他們倆小小身子如何是山匪對手?連拖帶拽得被一同拉出了馬車。
蘇云感到身子騰空,與弟弟一起被山匪夾在了左右兩個胳臂下。她拼命掙扎叫罵卻無濟于事。她朝著四周掃了一眼,那些侍衛奮力和其他山匪搏斗,根本無暇顧及他們!
“云兒!”她聽到嘈雜聲中有人叫了她一聲,遠處有人向她跑了過來。隔著大雨,她看到了自己的父母。蘇敬宇伸出手來,發瘋似得奔向她。雨水將他澆得濕透,他的頭巾掉了,發髻也亂了。
“爹,娘!救我們!”
蘇夫人身子一歪,倒了下來。蘇敬宇連忙去扶她,卻又紅著眼睛焦急地望向蘇云,撕心裂肺地喊著:“云兒!巡兒……”
“娘!娘!”蘇云凄慘地叫著。娘的身子骨本來就弱,蘇云真害怕她承受不住。
她感到天旋地轉,自己被另外一雙粗糙野蠻的大手接了過去扔上了馬背。身后有人牢牢鉗住了她的腰,她動彈不得。那人揚鞭策馬疾奔,她只覺得顛得五臟六腑都要吐出來了。
身旁的景色如飛一般往后退,他們馳入僻靜深幽的山間密林。
雨一直下,天色越來越暗,蘇云感到頭痛欲裂,她不再掙扎,兩手無力地垂下。
也不知過了多久,感覺終于不再顛簸了,身下的馬兒慢慢走著,似乎還很小心翼翼。
耳邊傳來嘩啦啦的流水聲。這是什么聲音?我如今在哪里?
蘇云昏昏沉沉地半睜開眼。只見左邊是光禿禿的陡峭山壁,右邊是空蕩蕩的懸崖!前面露出一個馬屁股,上面正襟危坐著一個山匪。他們居然在一條僅容一匹馬通過的懸崖道上行走。
她偷偷往下一看,下面是一條湍急的河流,還有幾處打著小漩渦。只看一眼,便覺得頭暈。
他們為什么要抓我們,是要殺了我們?還是要讓我們做牛做馬充當奴役?還是……蘇云內心焦躁不安,她根本不敢往下去想。
突然,她感到身下馬兒似乎被后面什么東西撞了一下,朝前一顛。抓著她的那個人罵道:“該死,催什么催?掉下去不摔死也淹死你!離我遠點兒!”
后面有人嗤笑一聲:“得了得了,不過刮到你的馬而已,那么怕死還敢做山匪?”
“怎么著?想干一架?”
蘇云感到抓住自己那只手一松,竟然拔出了腰間的佩劍。身上的禁錮解除,她靈機一動,幾乎想也未及多想,便踹了那人一腳,翻身躍入了山下的激流之中。
那人回過神來,目眥欲裂地看著到手的肥肉居然溜了!而其他山匪則是表情各異,目瞪口呆的有之,幸災樂禍的亦有之。
耳邊風聲呼嘯。蘇云不斷往下墜落,卻看到其中一匹馬上趴著一個男孩,正是她的弟弟。似乎已經昏迷了。
糟糕,弟弟還在他們手里!蘇云淚水決堤而出,她在心中一遍一遍地默念:“蘇巡,姐姐對不起你,一定找機會救你出來!”
撲通一下,她一頭栽進了冰冷的河水之中。入水的那一刻,水花撞得自己渾身刺痛!
蘇云的身體不斷下沉。水流太急了,她根本游不動,呼吸開始困難起來。她蹬腿拼命想往上浮,卻被漩渦卷住無力掙脫。
她的意識漸漸模糊起來了。
驀地,蘇云脖子上自出生起便掛著的那塊玄冰蛇玉突然射出了一道炫目的金光。她記起來了,靜閑交給她蛇玉的時候告訴她此玉可以助她在水下呼吸!
她趕緊將蛇玉銜在嘴里。入口的那一瞬間,她胸口的郁塞一下子減輕了,那種令人痛苦的窒息感一掃而空,絲毫沒有半點兒不適。
她不再掙扎,舒展手腳隨著激蕩的河水起起伏伏。
只要還活著,一切都會好起來的。蘇云眼中飄落一滴晶瑩的淚珠,旋即消失在水流之中。
王夫人派出了大批人馬搜尋蘇云和蘇巡,終于在萬安山腳下的河邊找到了渾身冰冷但一息尚存的蘇云,但是那群山匪和蘇巡卻不見蹤影。據王縣尉的屬下報稱,那群山匪是群流寇,到處流竄作案,根本無蹤跡可循。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