面對著暴怒的李恪,*根本不發(fā)一言,沒旁的,若是罵人有用的,那還要謀算來作甚,就算罵得再暢快又能如何?除了傷害自身之外,怕是啥用處都沒有,有這么個閑情逸致,還不如緊著去好生想想如何解決問題好了。
“子明,孤看此事已不能善罷,既是流言已傳開,索性便提早發(fā)動也好,孤打算即刻動本,你看可成否?”
李恪罵了幾嗓子之后,也覺得光憑咒罵根本無濟于事,也就沒再狂亂發(fā)泄個沒完,但見其在御書房里來回踱了幾步之后,這才猛然站住了腳,面色陰冷地探問出了句話來。
“殿下莫急,容下官推敲一二,唔,長孫無忌是斷然不會放過中書令之爭奪的,奈何其手下諸多官員皆資歷有限,故而前段時日,此獠一直在尋找盟友,無論是殷元還是許敬宗,怕都是其目標之一,問題是落花有意而流水無情,但消有點眼色之輩,都不會輕易登上其之賊船,能爭取到的唯一人選怕也就只有與下官有心結(jié)的殷元了的,而今,殷元既已表態(tài)要效忠殿下,長孫無忌已再無人可用,若如此,或許其就只有一個選擇了,那便是當毛遂!”
*并未急著對李恪的提議有所表態(tài),而是先行分析了下局勢,最終得出了個令李恪詫異萬分的結(jié)論。
“這……,怕是不能罷?”
中書令乃是正三品官階,而長孫無忌卻是正一品的司徒,本身就有參知政事的權(quán)力,再去當中書令,似乎有些不太對味——中書令一般可加恩為太子少保之類的虛銜,卻絕無加司徒之銜的,無他,階位相差太大了些,長孫無忌若是真想當中書令,那就須得先辭去司徒之頭銜,而換來的雖是實職,可依舊不過是相位而已,怎么看,都有著脫褲子放屁多此一舉之嫌疑。
“沒什么不可能的,司徒之名雖說尊貴無比,可其實卻是游離于朝廷體系之外,有名無實而已,此獠欲亂政,自不會在意那么點虛名之得失,若是某料得不差的話,其如今必已是進宮面圣去了,若不信,殿下且著人去查上一查,便可知根底!”
排除掉各種可能性之后,剩下的一種可能,不管看起來多么的不合理,卻明顯便是事實,此一條,*可謂是篤定得很。
“來人!”
對于*的判斷,李恪明顯不甚相信,不過么,倒是沒出言辯駁,而是緊著便斷喝了一嗓子。
“奴婢在!”
聽得李恪有召,侍候在御書房外的何歡自是不敢有絲毫的耽擱,疾步便搶進了房中,一躬身,緊著便應(yīng)了一聲。
“去,查查看,司徒大人可是去見父皇了?”
李恪沒甚多的廢話,直截了當?shù)乇阆铝肆睢?
“諾!”
何歡根本搞不懂李恪這道命令是怎么回事,也自不敢多言探問,恭謹應(yīng)諾之余,疾步便躥出書房,自去打探消息不提……
“輔機啊,朕都已是許久不曾與卿暢飲了,曾記得大業(yè)十年那會兒,你我初識,躲在后花園里偷酒喝,嘿,就一壺酒,卿還跟朕搶個不休,后頭啊,竟被觀音婢(長孫皇后的小名)給撞見了,告到了舅父處,累得卿家挨了頓板子,朕每一思及此,總覺得恍若就發(fā)生在昨天一般,唉,可惜觀音婢去得早,朕便是想聽其罵,都聽不到了,唉,朕苦啊……”
花開兩朵,各表一枝,且不說*與李恪正自密議著,卻說午前長孫無忌進宮面圣,正事都尚不曾提起,太宗便下了賜宴的恩賞,但卻并未搞得太過正式,也就是郎舅倆湊了張幾子,一邊隨意地飲著酒,一邊絮絮叨叨地瞎扯著,或許是人老了之故,太宗的嘴明顯比往常要碎了許多,說起往事來,越說便越是投入,待得回憶起長孫皇后,傷感便不自覺地狂涌了起來,到了末了,已是鼻涕眼淚糊了滿臉都是。
“陛下,您可不能如此傷感啊,萬一若是傷了龍體,叫老臣如何自處啊,觀音婢在天之靈怕也難安啊,陛下,還請您莫要如此才好。”
長孫無忌此來乃是別有所求的,其實根本無心跟太宗玩甚憶苦思甜的把戲,奈何幾次想起個由頭之際,都被太宗的感慨帶歪了去,心中就別提有多憋屈了的,只是不管怎么憋屈,該奉承時,還依舊得奉承著,待得見太宗傷慟欲絕,長孫無忌也自慌了神,真怕太宗就這么倒下了,若如此,誤了大事不說,他長孫無忌勢必要遭群臣們之彈劾,心虛之下,趕忙便跪在了地上,滿面愁容地進諫了一番。
“好、好、好,朕不說這個了,輔機且坐罷,你我君臣且接著喝,來,再盡一樽。”
這一見自個兒的傷感將長孫無忌給驚到了,太宗也自覺得無趣,但見其伸手從幾子邊取了塊白絹,胡亂地抹了把臉,而后方才虛抬了下手,示意長孫無忌就座。
“陛下,老臣這輩子最幸運之事便是遇到了您,若非如此,老臣最多不過一縣令之屬而已,何來這幾十年之富貴哉。”
長孫無忌到底是懷著目的而來的,唯恐夜長夢多之下,自是不愿再暢飲個沒完,幾樽酒過后,便起心挑出了個由頭來。
“輔機這話就過謙了,卿之才雖不是王佐之屬,可比之魯肅也自不差,勝在一‘穩(wěn)’字上,若非當初觀音婢堅持,朕也不致于讓卿家閑居多年,卿不會怪朕罷。”
太宗對長孫無忌的才能還是心中有數(shù)的,在太宗看來,雖不及房玄齡、*等人那般出類拔萃,可也絕對屬于能安邦的宰相之流,實際上,在貞觀初年時,太宗就曾任命長孫無忌為尚書省右仆射,地位僅在房玄齡之下,后頭是因著長孫皇后極力進諫,不愿讓外戚有做大之可能,方才免去了長孫無忌的實職,待得到了長孫皇后逝去之后,又因著*、馬周等一大批極具才干的相才出現(xiàn),太宗也就沒再有大用長孫無忌之心思,真要說起來,是太宗有些個對不起長孫無忌的忠心來著。
“陛下言重了,您對老臣恩重如山,老臣豈敢有二心哉,然,老臣終歸也就五十出頭,終歸不愿坐吃等死,若能為陛下分憂,則是老臣之幸也。”
長孫無忌等的便是太宗這么句話,這不,太宗的話音方才剛落,他便已是一頭跪倒在地,誠懇萬分地便出言求肯了起來。
“輔機之意是……”
長孫無忌這等做派一出,太宗不由地便是一愣,一時間還真有些反應(yīng)不過來的。
“陛下明鑒,賓王已逝,如今中書令一職已出了缺,老臣愿辭去司徒之銜,去往中書省,以為陛下分憂,還請陛下恩準。”
圖已窮,匕也就到了該現(xiàn)之時,但見長孫無忌重重地磕了個頭,一派懇切狀地道明了心意。
“輔機能有此心,怕不是好的,朕看自無不可之說,至于司徒之銜么,倒也不必辭,且掛著罷,只是如今到底是恪兒在監(jiān)國,且容朕回頭召其來商議一二再行下旨可好?”
在太宗看來,以長孫無忌的才干與資歷,出任中書令是絕對夠了的,只是考慮到其與李恪一向不甚對付,太宗也自不愿輕許,這便委婉地提議了一句道。
“陛下圣明!”
這一見太宗并未當場下個決斷,長孫無忌心中自不免便有些個失落不已,可也不敢胡亂糾纏個不休,只能是恭謹?shù)胤Q頌了一聲了事。
“罷了,不說這個,來,輔機且再陪朕喝上幾樽。”
見得長孫無忌很識趣地沒再糾纏前事,太宗也就安心了不少,緊著便舉起了酒樽,就此轉(zhuǎn)開了話題,而長孫無忌也自配合得很,一邊與太宗接著暢飲,一邊陪著小心地奉承著,君臣間互動頻頻,氣氛不可謂不融洽……
“啟稟殿下,陛下正在承慶殿賜宴司徒大人。”
何歡雖不屬于宮中體系,可畢竟是李恪這個儲君身邊聽用之人,宮中大小宦官們對其自是都巴結(jié)得很,哪怕是內(nèi)禁的消息,他稍一暗示,便已有人將準信傳了來,一得知太宗正與長孫無忌宴飲之事,他自是不敢有絲毫的耽擱,緊著便轉(zhuǎn)回了御書房,將消息報給了李恪。
“嗯,知道了,爾且自去忙好了。”
這一聽長孫無忌果然已進了宮,還跟太宗在一道暢飲,李恪的心不由地便是一沉,但卻并未有甚感情之流露,僅僅只是面無表情地一揮手,就此將何歡打發(fā)了開去。
“諾!”
何歡雖很是好奇李恪為何要打探長孫無忌的去向,但卻不敢多嘴亂問,也就只是恭謹?shù)貞?yīng)了一聲,便就此退出了御書房。
“看來真讓子明給猜對了,那老匹夫果然是去找父皇要官了,如今事已急,還請子明為小王指點迷津則個。”
中書省乃是出詔書之地,屬朝堂之要隘,自是不容有失,此一條,李恪自是心中有數(shù)得很,偏偏他眼下心煩意亂,還真就想不出個應(yīng)對之良方,不得不將問題丟給了端坐在一旁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