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八章 甕罐(1)
“老爺子,您今年高壽啊?”我笑著問道。
“什麼高壽啊,虛度五十二載了。”老人家笑著回答道。
“五十二,我叫您老爺爺,您不會生氣吧。”我笑著說道。
“這有什麼生氣的,我已經老了,這腿腳都不怎麼利索了。”他說道。
“您老謙虛了,我看您這是老驥伏櫪志在千里啊,正老當益壯啊。”我寒暄道。
“得得得,可別吹捧我老頭子了。咱們聊聊正事兒吧,聽支書說你們是準備去塔拉克沙漠探險的?”老人家問道。
我點點頭回答道:“是的,我們是準備進入塔拉克沙漠探險的。”
我話音未落,老人家卻突然搖頭一笑,他看了看我們所有的人然後笑著說道:“你們不像是探險的。”
他這一句話出來我就已經明顯的感覺到,這老人家似乎已經猜到我們來塔拉克沙漠的目的了;而他也絕對是一個閱人無數的人,因爲他的眼神和神態絕對不會撒謊。
他的眼睛很有穿透力,似乎能看透一切,看透我們每一個人的心思;他確實是有些可怕。
“老爺子,實不相瞞,我們是西安考古研究所的,這次到塔拉克沙漠來就是爲了考古工作。”我笑著說道。
話音未落,我從包兒裡拿出一份兒我們臨出發之前事先早已經準備好的一份兒考古工作文件和西安考古研究所的介紹信。畢竟我已經很多次遇上這樣的事兒了,爲了不引起別人的懷疑,也爲了避免給我們的工作帶來干擾,我們必須這麼做。
雖然這種做法是違反了一定的規矩,但是我的出發點沒有錯,無論怎麼樣做,我的目的只有一個保護文物,把每一件發現的文物都平安的帶回去,然後依照慣例匿名交給博物館。
老人家拿著我遞給他的材料看了半天緩緩開口說道:“原來是這樣啊,那我就明白了。”
“但是,這塔拉克沙漠被稱作是死亡沙漠,想必你們來之前也一定看過相關的資料,這個地方進去難,要出來更難。在我的記憶裡,近五十年來一共有二十三人永遠的留在了塔拉克沙漠中,這二十三人當中有探險者家、旅遊的、盜墓賊、也有考古工作者;所以這個死亡沙漠不是假的,而是會真的吞噬掉一切闖進去的生命。”老人家一一說道。
“這一點我們也瞭解過,但是沒辦法,我們既然選擇了這個職業、這個行當,那就該早做好心裡準備,隨時準備面對和迎接一切能遇到的困難;希望您能理解。”我很認真的說道。
老人家點點頭說道:“我理解,理解;畢竟每個人都有不同的追求和生活方式。不像我一輩子一事無成,到頭來跟個叫花子一樣落得個悲愴。”
“可別這麼說,您可是‘沙漠活地圖’啊,這世上恐怕除了您還沒有第二個人能夠安全的出入死亡沙漠吧。”我笑著說道。
“什麼沙漠活地圖,只不過是個虛名而已;也正是因爲這個虛名讓我痛苦愧疚了整整二十六年吶。”老人家說著說著眼角頓時有些溼潤了。
“老人家您也不必太自責了,事情都已經過去了。”我說話間順手摸出一包玉溪給他遞了一根兒過去。
老人家深吸了一口煙緩緩說道:“如果不是你這一番痛徹的言語,我老頭子可能會痛苦一輩子。”
我深吸了一口煙說道:“老爺子,我有一句話不知道該問不該問。”
“你是想問二十六年前到底發生了什麼是嗎?”老人家笑了笑說道。
我沒有說話只是輕輕的點了點頭。
“打我記事起,我的父輩就生活在這個死亡沙漠的邊緣,也正是因爲這樣一個環境的問題,我對沙漠慢慢有了一種特殊的感覺;在我的眼裡我覺得沙漠很美,它有它的魅力,而我每天都會王者沙漠發呆,慢慢的我就喜歡上了這片一望無際的沙漠。我喜歡去觀察它,去揣測它,於是我也就有了對沙漠的一種特殊的感覺。”老人家眼睛裡含著一種望不透的深意慢慢說道。
我也算是明白了,他爲什麼會被稱爲沙漠活地圖,因爲他對沙漠有一種他所謂的特殊的感覺,他熟悉這個沙漠。
“二十六年前,那一年我二十六歲,我的父親五十二歲,也是因爲這個死亡沙漠的原因,每年都會有人來這裡,有人來探險,有人來旅遊,也有人來尋寶。那一年來了一支隊伍,是國家考古隊的,他們說是要進入塔拉克沙漠尋找一個沉寂了幾千年的古城,而我父親作爲嚮導帶著他們進入了塔拉克沙漠。可是半個多月過去了,他們那支考古隊包括我父親在內一共十六個人再也沒有走出來。”老人家狠狠的吸了一口煙說道。
那一隻煙已經燃燒盡了,火星子夜已經慢慢沒有了,但是老人將他夾在手中似乎沒有感覺到燙。他的眼眶越來越溼潤,終於菸頭從他手裡掉了下來,而他眼裡的淚珠也不知不覺掉了下來。
我沒有說話,因爲我真的不是自己該說點什麼;是我提起了這個該死的二十六年前,是我讓他想起了已經過的那撕心的往事。
“後來,我一直等阿登,一個月過去了,父親還是沒有回來;可是我相信父親一定在,他一定還活著,終於我在一個夜晚偷偷的離開了家向沙漠裡進發,我只有一個念頭那就是要把父親帶回來。”老人家抹去眼角的淚水說道。
“我也不知道自己是怎麼進去的,就好像是冥冥之中註定的,我竟然安全的進入了塔拉克沙漠的腹地,可是我始終沒有找到我父親。五天時間過去了,我帶的所有乾糧和誰都已經沒有了,我又餓又渴,整個人已經失去了意識,我感覺到自己可能永遠也出不去了。”老人家低聲說道。
“那後來呢?”我低聲問了一句。
老人又點燃一支菸說道:“後來,在我倒在沙漠上奄奄一息的時候,我突然看見了一個遠處的沙峰上有一個東西,像是一個人可又不像,於是我掙扎著向那座啥沙峰爬了過去。終於我爬到了,我看到了那個東西,是一個甕罐;我下意識的將那個甕罐打開了,結果裡面是一個已經風乾了的小孩兒和一些乾癟的粟粒還有一壺水。我突然感覺到了生的氣息,於是我吃了那些粟粒喝了一點水,最終才走出了塔拉克沙漠。”老人家說道。
不僅僅是我,我們所有的人聽了老人家的這個故事,我們都難以置信。爲什麼會在茫茫無際的沙漠中出現一個甕罐,而且更讓人不解的是偏偏是在老人家奄奄一息的時候出現了,更讓人奇怪和害怕的是那個甕罐中竟然還有一具已經風乾了的小孩兒的屍體,這到底是怎麼回事?
“後來,我想這可能也是命吧,於是我回來的時候就將那個甕罐一起扛了回來;回來之後將甕罐中的那個小孩子簡單的埋葬了,因爲他是我的救命恩人。”老人家接著說道。
“再後來我每天晚上都會做夢,我夢見我的父親出現在塔拉克沙漠中心,那個我看到甕罐的沙峰山,而且他的肩上也扛著一個甕罐,他在向我呼喊,不挺的呼喊,可我就是應不見他到底在說什麼。從那之後,我每天晚上都會重複做這樣一個噩夢,一直持續了二十六年,直到今天。村子裡的人都說我從那次回來之後就變得古怪了,其實我是內心恐懼,我對不起我的父親。”老人家摸著額頭說道。
我一直在想一個問題,就是那個甕罐,沙漠中會出現一個甕罐,而且裡面還裝著一具風乾的小孩兒的屍體,這個說法我好像在哪裡聽到過。
我絞盡腦汁的想著,終於想到了;沒錯,就是在《漠北尋志》中看到了有關龍城的記載說是每年都要將三十個童男童女裝入甕罐之中然後埋入宗廟祭祀宗廟、祭祀天地。
“難道二十六年前老人家遇到的那個甕罐真的是西域諸國龍城中的甕罐葬?”我心想道。
“老爺子,那個甕罐還在嗎?”我試著問了一句。
老人家點點頭說道:“在,就在另外那間小房子裡;但是我本想將八個甕罐與那個孩子一起埋了的,但是我想著人要入土爲安,套這個甕罐怎麼能行呢,於是我就把那個甕罐留下了。”
“那我可以看看嗎?”我問道。
老人家點點頭說道:“可以,就在隔壁的角落裡。”
我立即起身出了門進了另外一間房子,在一個陰暗的角落裡果然裡看到了一個甕罐。那甕罐高約六十公分,呈中間粗兩頭略細的形狀,中間最粗的部分直徑大約在三十釐米,而兩頭略細的部分直徑大約二十多釐米,這正好可以裝得下一個不到百天的小孩兒。
我湊近那個甕罐細細的看著,在甕罐的地步竟然還有一個小孔,但是我不知道這個孔是幹什麼用的;但有一個疑問,爲什麼這個甕罐沒有蓋子呢,既然是迎來裝小孩的那就應該有蓋子,這一點我始終都想不明白。
“老爺子,這甕罐沒有蓋子嗎?”我問道。
老人家搖搖頭說道:“沒有,只是有一層牛皮封著,蓋子我沒見過。”
我想我有必要對《漠北尋志》中的甕罐葬小孩一說作一個全面深入的瞭解,只有這樣才能解開這層層的謎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