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啪。”周峰關了電視。
“最近的恐怖片拍得太爛了,都是些老套筒,一點兒新意都沒有?!彼贿呎f,一邊把DVD機也關了。
“別抱怨了,是我們看得太多,再恐怖的都沒感覺了。”莊海說。
“這倒也是。”李昂把話接過去,“我看整個學校也找不出來像我們三個這么愛看恐怖片的人,這附近的碟子店,該租的都被我們租完了?!?
周峰躺到自己的床上,雙手反過來枕著頭:“誰叫大學生活這么無聊,不看看恐怖片來刺激刺激神經,我看早晚得悶死?!?
“問題是現在還有什么片子嚇得了我們?天天晚上都在看,神經都麻木了。”莊海笑著說。
“呃,對了,我那天路過學校后門看到附近新開了家碟子店,像是還有些新片,要不我們去看看?”李昂提議。
“那走吧!”周峰來了精神,“反正今天晚上閑著也沒事兒?!?
莊海也沒意見,于是三個人立即出門。
周峰、莊海和李昂是大學里的同學,三個人都不是同一個系的,卻有著共同的愛好——看恐怖電影。他們認為這是平淡生活中僅存的一點兒刺激。三個月前,在校外合租了這所房子后,他們更是幾乎每天晚上都用看恐怖片來打發時光。
那家店并不遠,步行了十分鐘就到了。
一家小店。貨架上擺放著各類電影、電視劇的DVD碟片。大部分出租,有的也賣。也許是因為才開張不久,店里的生意很冷清,只有老板一個人坐在店里。他是一個四十歲左右的中年男人,凌亂的頭發和唏噓的胡渣使他顯得比實際年齡更加憔悴。
“老板,你這里有恐怖片嗎?”周峰開門見山地問。
“鬼片?”看到有客人上門,老板笑著迎上來,“有啊,這邊都是?!彼钢慌诺f。
“不是鬼片,是恐怖片,也可以叫驚悚片。鬼片多數都是些不上檔次的,驚悚片則可以拍得很有深度?!敝形南档那f海向老板掃盲,他不希望別人看低他的層次。
“呵,我不懂這些,反正就是那些怪嚇人的片子。你們自己過來選吧?!?
三個人開始挑選碟片,但沒過一會兒,就流露出失望的神情。
“還是以前看過的那些,沒什么新鮮的?!崩畎赫f。
“老板,你這里的恐怖片就這些?有沒有特別恐怖的,給我們推薦一下啊?!敝芊暹€不死心。
“你們要看最恐怖的,那就這幾盤吧。”老板從桌子抽屜里拿出幾張碟子,“因為封面就看起來挺嚇人的,所以平時沒擺出來,怕有些顧客看了不舒服。”
周峰他們看了看這幾張碟子,分別是:《死亡日》、《喪尸出籠》、《猛鬼夜》、《食人魔怪》。都是些以宣揚血腥暴力為主的淺層次恐怖片。這不是他們想要的。
“看來,我們又得失望而歸了。”李昂拍了拍莊海和周峰的肩膀,準備離開。
“等等?!崩习逋蝗唤凶∷麄?,“你們……難道真的想看那種能嚇死人的片子?”
幾個人一怔,莊海皺了皺眉。他看到店老板說這句話的時候眼睛里透露出一股怪異的神色。
“聽起來,你好像還對我們有所保留啊?”周峰轉過身說。
“我這里有部片子,也許合你們的口味,只是……”老板顯得有點猶豫,欲言又止。
“怎么?”周峰來了興趣。
“我覺得這個片子實在太恐怖了。而且,有點奇怪……唉,我不知道該不該推薦給你們?!?
周峰大笑起來:“你該不會是擔心我們三個大男生真的會被這部恐怖片嚇死吧?”
店老板露出一付嚴肅的神情:“也許,你們看了后才會知道,真正讓人感到恐懼的,并不是片子本身……”
“而是它所帶來的心理暗示和精神壓力?我們就是喜歡這類片子,快拿出來吧。”周峰有些迫不及待了。
“好吧,你們等一會兒?!崩习逋ㄟ^狹窄的樓梯爬上二樓,一分鐘后,手里拿著一張碟片走了下來。
沒有封面,碟片上也沒有印圖,只有碟子正面印了四個字:午夜兇鈴。
周峰看見這幾個字,忍不住大叫起來:“老板!你開什么玩笑?原來是《午夜兇鈴》這部老掉牙的片子?我讀高中時就看過了!”
“什么?《午夜兇鈴》?老板,你也太會開玩笑了?!崩畎河X得啼笑皆非。
店老板眨了眨眼睛:“《午夜兇鈴》這個片子有幾種版本,你們知道嗎?”
“日本版和美國版——遺憾的是,我們都看過了。”莊海說。
“那我跟你們保證,這一部絕對是你們沒看過的版本?!?
“管它什么版本,還不就是那個老劇情,有什么新鮮的?!鼻f海說。
“不,不一樣。你們看了才會知道,怎么樣?要不要這張?”
“那就試試吧,說得這么神秘?!敝芊宓暮闷嫘谋患ぐl了起來。他付了押金,準備將碟子拿走。
“等等。”在三個人要出門時,老板再一次叫住他們,“你們可要記住,是你們自己要看這部片子的。如果發生了什么……你們可不能怪我。”
三個人對視了一眼。周峰大笑起來,他回過頭對店老板說:“放心吧,我們會自己應付貞子(電影〈午夜兇鈴〉中的女鬼)的!”
出門之后,莊海回想起店老板的詭異表情,有些不解地問道:“你們說說看,這個老板是什么意思?看一部片子會出什么事?”
“我只能說,他有演員的天賦。這個氣氛制造得不錯,對嗎?”周峰說。
“可是,開玩笑也得有個限度吧,你看他緊張兮兮的樣子,弄得我心里還真有點發毛了?!鼻f海說。
“這種話居然會從你嘴里說出來?”李昂故作驚訝,“你以前不是聲稱再恐怖的片子也嚇不到你嗎?”
莊海用手托著下巴:“但是,我這次有種奇怪的感覺……”
“行了,我們現在去吃晚飯,然后回去看看不就知道了?”周峰說。
“吃什么?”李昂問。
“上次那家羊肉湯,記得嗎?鮮香可口,那味道我現在都忘不了。”周峰吞了吞口水說。
“那你們倆去吃吧?!崩畎郝柫寺柤纾拔页圆粦T羊肉,回去泡方便面就行了?!?
“當然……我們也可以吃別的?!敝芊逭f。
“不用了,我今晚就想吃泡面,碟子我就先帶回去了。”李昂說完沖他倆揮揮手,先離開了。
“那好吧,我們去吃?!敝芊逋f海說。
莊海點頭,兩人向前方的羊肉餐館走去。
四十分鐘后,周峰和莊海腆著肚子回到宿舍。
剛用鑰匙打開門,兩人就發現李昂神色凝重地坐在沙發上,眼睛直愣愣地盯著他們。莊海被嚇得叫了一聲。
“你見鬼了?瞪大眼睛盯著我們干什么?”周峰走上前問李昂。
“你們剛才有沒有打過電話回來?”李昂突兀地問。
周峰和莊海對望了一眼:“電話?我們沒打過啊?!?
李昂站起來:“你們真的沒打過?”
“你怎么了?我們干嘛騙你?”莊海覺得奇怪。
這時,周峰發現李昂的身體顫抖起來,他的眼睛里流露出驚恐的神色,像是遇到了很可怕的事情。
“喂,你怎么了?”周峰抓住李昂的肩膀。
“我剛才回來,想先看一下這張碟子,我就看了……然后,我看到……”李昂的嘴唇不停地顫抖,終于說不下去了。
“你看到了什么?”莊海急切地問。
“你們……還是自己看吧?!崩畎簩⒌b入影碟機,又退回到沙發上,倦縮著身體。
周峰和莊海再次對視了一眼,他們不明白李昂這種怪異的言行意味著什么。
“你們也坐過來吧,快開始了?!崩畎壕o皺著眉頭說。
周峰和莊海坐到沙發聲,三個人開始看這張VCD碟。
一開始畫面只有一片黑色,接下來出現了一些雪花圖像,幾分鐘后,他們終于看到了一些模糊的影像。
屏幕上出現了一個長發女人的背影,她坐在一面圓鏡子前梳頭,從鏡子的反光中能依稀看出她的年齡——這是一個四十歲左右的女人。但畫面效果太差,幾乎看不清她的容貌。
她就這樣靜靜地梳著那頭秀麗的黑發,梳了很久,臉一直沒有轉過來。
突然,鏡頭切換了,這個女人來到一個懸崖邊,縱身一躍,飛入深淵。
畫面又切換了,這次是一口古井,鏡頭離得越來越近,當電視畫面上已經是古井的特寫時,古井的蓋子在沒有任何人為因素的情況下自己慢慢地挪開,忽然,從井里,猛地伸出一只手,抓住井沿……
看到這里,電視屏幕上又是一片雪花。
耐心地等待了幾分鐘后,周峰判斷這張碟子確實已經放完了,便取出碟片,關了電視和DVD機。
“怎么,這張碟子就這十多分鐘?這就完了?”莊海覺得還有點意猶未盡,他問身邊已經看過一次的李昂。
李昂緊鎖著眉頭,沒有說話,似乎在等待著什么事情的發生。
“看你嚇得那樣?!敝芊宄靶Φ?,“這不就是《午夜兇鈴》里那盤錄象帶的內容嗎?很明顯,這出自于某個人的惡作劇。故意拍出來嚇人的。你不會是真的相信了吧?”
“可是,我剛才看完之后,電話鈴就響了,然后……”
沒等李昂說完,周峰就打斷了他:“對了,按照《午夜兇鈴》里的劇情,現在我們看完了錄象帶,電話就該響起,然后有一個人在電話里對你說‘七天之后你會死’。你該不會是想說,剛才你真的接到了這個電話吧?”
李昂一字一頓地說:“我剛才確實接到一個類似的電話?!?
“別開玩笑了,你以為我們會相信?那現在我們也看了,電話鈴怎么沒響?”莊海說。
李昂正準備說什么,突然,一陣刺耳的電話鈴聲從他們身邊的茶幾上響起。
李昂一聲怪叫,條件反射地向電話的反方向挪動身體。
周峰和莊海愣了一下,他們互相望了對方一眼。
“你……去接一下……”周峰推了推莊海。
莊海遲疑片刻,走到電話機旁,拿起聽筒。
“請問找誰?”莊海問。
電話那頭沒有聲音,再次問:“喂,你是誰?”
還是沒有聲音——莊海索性也拿著聽筒不說話。
幾秒種后,莊海聽到電話那頭傳來一個陰沉沉的聲音,聽起來像一個年輕女孩,她說了一個周峰聽不懂的詞。
“什么?你說什么?”莊海連忙問,但電話那頭已是“嘟、嘟”的忙音。
莊海只得掛了電話,回過頭望著周峰和李昂,眼神充滿疑惑。
“誰打的,他說什么?”周峰問。
“我不知道,像是個女孩,她只說了一個詞,我聽不懂。”
“她說的是什么詞?你把讀音念出來!”李昂緊張地問。
莊海想了想:“好像說的是‘拉那忒’。”
聽到這個詞,李昂的臉驟然變得蒼白,他喃喃道:“果然……”
“那個詞是什么意思?”周峰迫切地問。
李昂緩緩抬起頭:“那是句日語,意思是‘七天’?!?
“七天!”周峰和莊海一起大叫起來,“那不就和《午夜兇鈴》里的劇情一樣了?”
“你怎么聽得懂日語?”周峰問李昂。
“你忘了我是外語系的?我們的選修課開設了日語。”李昂說。
“你剛才說……你之前看完后也接到了這個電話?”莊海問。
李昂點點頭:“說的也是這句話。”
周峰坐下來想了一會兒,再望著李昂:“我猜,這一切是你在搞鬼,對嗎?你想嚇我們,所以在我們看完碟子后用手機打我們的坐機電話。”
李昂苦笑著搖頭,他指了指旁邊的桌子:“我的手機一直就放在那兒,你們剛才看見我走過去打了嗎?”說完,他走到桌子旁把放在上面的手機拿給周峰看。
莊海緊皺著眉頭說:“首先我們要相信,不可能是我們三個人當中的一個人打的,因為剛才接電話時我們三個都一起在這個房間里,沒有誰摸過手機,而且電話那頭還說了一句話——這就更不可能是我們三個能做到的了?!?
聽到這里,李昂突然說:“你倒是提醒了我,該不會是你們倆串通好了來嚇我的吧——雖然你們打不成電話,但剛才我沒和你們在一起的時候,你們完全可以和某個人約好,讓他在我們看完碟子后打來電話……”
“不可能?!鼻f海打斷他,“我們又沒看過這張碟子,怎么知道它要放多久,什么時候會看完?這兩次電話響,都是在碟子剛放完后就響起的,如果我們事先叫一個人打電話過來,時間上怎么會這么合適?”
“那你呢?”周峰問李昂,“你可是事先看了一次,知道這張碟子會放多少分鐘,你只需要事先和一個人約好,讓他在我們看完后打來……”
“可我是在你們回來后放的碟子!我怎么知道你們會在什么時候回來?我猜得到這么準嗎?”李昂說。
沉默了一分鐘后,莊海說:“這么說來……我們三個人,都不可能直接和間接地打電話?”
“那么,這兩個電話到底是誰打的?”李昂茫然地望著他們。
“我們冷靜下來想一想。”莊海說,“首先,我們去租碟子這件事根本就沒有任何人知道,就算知道,也不可能會算得這么準——在我們剛好看完碟子后就打來電話?!?
“等等,有一個人知道——那個碟子店的老板?!敝芊逭f。
“可他怎么會知道我們的電話號碼是多少?”莊海說。
“假設他偶然得知了我們的電話,他又是知道這張碟子長度的……”
“不對。”李昂搖頭,“就算他知道這盤碟子會放多久,他想跟我們來一個惡作劇,那也不可能——因為有一點他是做不到的?!?
“是什么?”周峰問。
“他根本就不可能知道我們租了這張碟子后會在什么時候放,更不可能猜到我們放完兩次分別是什么時候。”
“那……我們在這里算了半天,誰都不可能打,難道真的是……”莊海說到這里停了下來。
“開什么玩笑!你該不會是想說真的是那個日本女鬼貞子從地獄打來的吧?她漂洋過海來到中國要我們三個人的命?這也太離譜了!”周峰大聲說,“況且《午夜兇鈴》的劇情本來就是虛構的,那只是一部電影,又不是確有其事!”
聽到周峰這樣說,莊海的神情反而更加緊張起來:“別說得這么絕對,據我所知,有些電影的劇情并非是虛構。”
“什么?”周峰不解地望著他。
“你知道,我父親以前是一個電影編劇。他曾經告訴我,有些作家在進行創作時,是根據自己親身經歷的事情加以改編而寫成電影劇本的。其中有一些,是現代科學無法解釋的怪異事件,只是經作家一寫,再拍成電影,就所有人都認為是文藝作品,是虛構的。其實不然,這里面,可能有一些事情是真實存在過的?!?
“我也聽說過一些,美國的科幻片《深海水怪》的原作者其實就是一名潛艇上的海軍軍官,他一直聲稱他所寫的這部小說是他的親身經歷。但小說被改編拍成科幻電影后,幾乎沒有一個人相信他說的話?!崩畎赫f。
“你們……”周峰感到啼笑皆非,“那我們該怎么辦,像電影中的主角一樣去找尋這口古井,并找到井中的那具骸骨?”
“對了!”莊海猛地一拍大腿,“我們怎么把這么重要的事都忘了!你們記得那個店老板把這張碟子交給我們時的怪異舉止嗎?他肯定是知道什么才會這樣的!”
“現在就去找他,問個明白!”周峰和李昂一躍而起。
三個人急沖沖地趕到碟子店,但當時已是十點三十分,碟子店關門了。
“該死!”急性子的周峰狠狠地罵了一句。
莊海嘆了口氣:“算了,明天再來吧?!?
三個人只能悻悻地返回。他們的影子被夜色拉扯得細長、扭曲。
第二天一早,莊海三個人就帶著碟子來到了那家小店。
“老板!這張碟子到底是怎么回事?”周峰怒氣沖沖地責問正在打掃的店老板。
店老板訝異地看著他們三個,吞吞吐吐地說:“難道……你們也……也接到了電話?”
三個人同時一怔。莊海問:“你知道我們會接到那個電話?”
老板放下手中的掃帚,慢慢地坐了下來:“沒想到,你們真的接到電話了,這一切,難道真的是……”
他沒有再說下去,臉色一片鐵青,似乎被巨大的恐懼掐住了喉嚨。
“到底是怎么回事?你從頭告訴我們?!崩畎鹤呱锨皢枴?
店老板盡量讓自己定下神來:“昨天下午,我進了一批新的DVD碟。在整理碟片的時候,我發現幾張DVD碟片中夾了一張VCD碟,就是這張《午夜兇鈴》,我當時感到奇怪,因為我并沒有訂這張碟子,就打電話問供貨方,但他們也說不知道。出于好奇,我在吃晚飯前看了這張碟片,結果,碟子剛一放完,電話鈴就響了。我接起電話,先是沒人說話,過了一會兒傳出一個女孩的聲音,她只說了一個詞,我聽不懂。后來我打電話問我的一個朋友,他告訴我那是日語,意思是‘七天’……你們,難道也接到了一樣的電話?”店老板說完這段話,打了一個冷戰。
三人面面相覷,幾秒鐘后,周峰問:“那……你還租給我們?”
“我本來以為是不是誰湊巧跟我開的玩笑,再加上你們又說要看恐怖的片子,我就……可我真的沒想到你們也會接到那個電話!”
“這么說,除了你之外,我們就是第一個租這張碟子的人?”李昂問。
店老板點點頭,又神色緊張地說:“你們說……七天之后,不會真的發生什么吧?”
三人無言以對,莊海拉了他們一把:“算了,我們走吧?!?
走出這家碟子店,幾個人都沒有說話。這件事,實在是太離奇,太不可思議了。
在街上漫無目的地走了幾分鐘,周峰突然說:“我想到一個主意,可以試一試這張碟子是不是真的有鬼?!?
莊海和李昂停下腳步望著他。
“我們再去找一個人來看一遍這張碟子,看電話會不會再次打來?!敝芊逭f。
“我們還沒搞清楚這張碟子到底是怎么回事——這樣做,合適嗎?”莊海說。
李昂想了想:“我覺得可以試一下,反正我們現在也不知道七天之后是不是真的會發生什么,就別管那么多了?!?
“那我們現在就去找,”周峰頓了一頓,說:“我們三個人一起去。”
李昂和莊海立刻明白了這是什么意思——三個人隨機地去找一個人,就誰都沒有事先做假的可能性。
在學校的運動場,三個人見到了正在打籃球的顧洋——這是他們以前認識的一個朋友,和莊海同在中文系。
“一個人練球呢。”莊海走上前和顧洋搭話。
“閑著沒事,今天上午又沒課。”顧洋問,“你們呢?”
“我們剛租了張碟子,準備回去看呢,你要不要一起去?”周峰說。
“什么片子?”
“恐怖片?!?
“大白天看恐怖片?太沒氣氛了吧?!鳖櫻蟀櫭?。
“那你……去嗎?”莊海生怕顧洋說“不”,這附近沒看到他們認識的人了。
顧洋想了想:“反正也沒事兒,走吧?!闭f完抱住籃球。
周峰和李昂松了口氣——他們沒想到這么快就能找到“試驗者”。
到了他們合租的房子,三個人迫不及待地請顧洋坐下,將碟子再次放入影碟機。
同樣模糊不清的恐怖畫面,周峰三人又硬著頭皮看了一遍。
十幾分鐘后,碟子放完了。
“怎么?這就完了?這是什么呀!不就是翻版《午夜兇鈴》里那盤錄象帶嗎?”顧洋不解地望著莊海,“你們怎么都不說話?”
莊海他們根本沒心思搭理顧洋,三個人都神情緊張地盯著茶幾上的電話機。
果然,電話鈴聲又準時地響起。周峰、莊海和李昂互相對視了一眼,每個人的臉上都有著難以掩飾的恐懼。
顧洋望了他們三人一眼,又看看電話機:“你們在玩什么花樣?仿造《午夜兇鈴》里的情節?”
“你去接一下電話吧,顧洋。”莊海說。
顧洋笑了笑:“你以為我不敢???”說著便站起身走到茶幾旁,接起電話。
接下來,莊海三人看著顧洋對著電話聽筒“喂”了半天,最后聽到他說了一句“你說什么”——不用問,他們也知道他聽到了什么。
顧洋掛了電話后,坐到沙發上:“剛才有個小女孩對我說了句什么……‘拉那’?這是什么意思?”
“是日語里的‘七天’?!崩畎赫f。
“什么?‘七天’?”顧洋終于忍不住大笑起來,“說實話,你們開的這個玩笑也太拙劣了點!那個‘貞子’是誰裝的?”
莊海他們已經失去了跟他解釋的力氣,三個人呆坐在沙發上,半晌沒有說一句話。
顧洋走后,三個人用了接近兩小時將房子搜了個底朝天,最后排除了有竊聽器、監視器等物品的存在。
“我看這件事是有點邪門?!鼻f海說。
“我們找了顧洋后,直接就到這里來了,根本沒有其他人知道??!可電話還是……”周峰越發覺得不可思議。
李昂沉默片刻后說:“我看,我們得報警。”
莊海說:“我也想過,可是說出去警察會信嗎?這種事情……連我們自己都覺得難以置信。”
“不管怎么樣,還是試試吧,也許公安局曾經接到過類似的報案呢?也許我們并不是第一批看碟子的人。”李昂分析。
“就這么辦!”周峰和莊海拍板。
三個人坐出租車趕到市公安局,向工作人員詢問刑偵科的辦公室。
刑偵科在三樓,三人風風火火地趕過去。
在爬到二樓樓梯拐角時,周峰和李昂并沒有注意周圍,一個勁地向上走,但莊海卻在無意間看到了一個正在掃地的清潔女工,他停下腳步。
他發現這個清潔女工正在以一種怪異的眼神打量他們,他似乎從她的眼神里看到一絲恐懼。
周峰和李昂發現莊海停下來后,他們也返了回來。
“阿姨,你干嘛用這種眼神看著我們?!鼻f海忍不住問。
清潔女工緊鎖的眉頭間有一種捉摸不透的迷茫,她遲疑片刻后,問:“你們……最近是不是做了什么事?”
三個人同時一怔,莊海問:“怎么了?”
清潔女工不停地搖頭,似乎感到難以言喻。
“阿姨,你直說吧,沒關系的?!敝芊逭f。
清潔女工再次望了他們幾秒鐘后,說:“你們的臉上透著一股陰氣……你們……是不是惹上了什么不干凈的東西?”
聽到這句話,幾個人倒吸了一口涼氣,他們不知道這個四十多歲的清潔女工是怎么看出他們臉上有“陰氣”的,也不知道這意味著什么。
“那……我們該怎么辦?”莊海無助地望著她。
“我不知道……我很少遇到這樣的事?!鼻鍧嵟っ黠@地不想再說下去了,她繼續埋頭掃地。
三人不敢懈怠,立刻來到刑偵科辦公室。
刑偵科的江警官接待了他們,三個人中口才最好的莊海向江警官詳細地敘述了整件事的發生過程。
聽完后,江警官瞇起眼睛望他們。
“我不覺得你們像那種無所事事的閑人,但我又不知道該怎么理解你們這種無聊的行為?!苯僬f。
“無聊的行為?”莊海急了,“警官,你該不會認為我們會上公安局來開玩笑吧?”
“這正是我現在在想的問題?!苯僬f。
“警官,我們是來報案的,你總不能不管吧?”周峰湊上前說。
“報案?你們叫我怎么立案?來自電話里幽靈的威脅?簡直荒唐!”江警官火了。
“我們可以馬上把碟子拿過來給你看……”
“行了!我沒功夫管你們這些年輕人的無聊游戲!作為一個大學生,居然相信這種迷信的傳說,我看你們真該好好反省一下,讀的書都用到哪里去了!”江警官教訓起人來。
“可是……”
“好了,我還很忙,你們回去吧?!苯俨荒蜔┑負]揮手。
三人只得悻悻地離開公安局。
“我就說警察不會相信吧。”莊海嘆氣。
“真該死!居然根本不聽我們解釋!他以為我們會無聊到上這兒來尋開心?”周峰想罵街。
“算了,換成是別人跟我們說這件事,我看我們也不會相信?!崩畎赫f。
“那我們該怎么辦?就這樣坐以待斃?”周峰說。
“我們能有什么辦法?要是敵人是個人,我們還能有所防范,可是……”李昂說不下去了。
“算了,既然我們都想不出來什么辦法,不如干脆別去管這件事了,反正電話那頭也沒說七天之后究竟會怎么樣。也許真的是誰跟我們開了個大玩笑呢?”莊海說。
周峰和李昂都低著頭不吭聲。
“好了,忘了這件事吧。我下午還要上課呢,我要回去準備一下了?!鼻f海拍了拍他倆的肩膀。
之后的幾天,三個人都像約定好了似的,對這件怪事只字未提,一樣地學習、生活,就像從沒發生過這件事一樣。
雖然口頭上沒說,但他們誰也沒忘記——第七天,正在一天天逼近。
第七天晚上,真的會平安無事嗎?
轉眼間,這個恐怖的日子就到了。
一起吃晚飯時,周峰終于忍不住了:“今天晚上……就是第七天?!?
正在喝湯的莊海放下碗:“我也正在想這件事。”
“我們真的不做點兒什么?”周峰說。
“我今天晚上要上晚自習,和這么多人在一起,我不相信還會遇到什么怪事。”莊海說。
周峰遲疑了一會兒:“我……能跟你一起去嗎?”
“你到我們系上去上晚自習?”莊海想了想,“也行,反正多一個人少一個人也沒人發現。”
“李昂,你要一起去嗎?”周峰問。
李昂用手撐著頭:“昨天起我就感冒了,今天還有點發燒,我看今天晚上我只能臥床休息了?!?
“你一個人在家……不怕?”莊海問。
李昂苦笑著說:“要真是有幽靈要殺你,你跑到哪兒又躲得掉?再說我今晚要是不休息,怕是鬼不來找我我也沒命了?!?
“你吃藥了嗎?”周峰摸了摸李昂的額頭。
李昂點點頭:“我回去睡一會兒就沒事了?!?
“那你小心點?!鼻f海叮囑道。
“我知道?!?
吃完飯,李昂一個人回宿舍,周峰和莊海去上晚自習。
中文系是個大系,和上百個人同處一室,周峰和莊海心里踏實了不少,但盡管如此,教授在講臺上口若懸河的精彩演講,他們也沒聽進去半句。
九點半,晚自習結束了,周峰和莊海一起回住所。
在用鑰匙開門的時候,莊海聽到屋內傳出一片“嘩、嘩”聲,卻聽不到任何說話的聲音,突然間,一股不祥的預感涌上他的心頭——李昂出事了!
莊海趕緊推開房門,周峰和他一起沖進來——猛然間映入眼簾的景象幾乎令他們兩人的血液在一瞬間凝固。
電視機“嘩嘩”地開著——只有一片雪花圖像,李昂一動不動地倒在沙發上,臉已經被抓得稀爛,鮮血淋漓,和《午夜兇鈴》里的遇害者一模一樣。
莊海感到腦子一陣暈眩,他想喊,卻覺得喉嚨像被堵住一樣發不出聲音。
半分鐘后,兩人一起鼓起勇氣走到李昂的身邊——經過判斷,李昂確實已經死了。
周峰終于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緒:“天?。∷懒?!他真的在七天之后死了,和電影里一樣!”
莊海關掉電視:“我們得馬上報警?!?
周峰趕緊點頭——突然,他似乎想到了什么,驚恐地望著莊海:“我們倆也看了那張碟子,為什么我們沒事?”
莊海想了一會兒:“你忘了嗎?我們倆比李昂遲看一小時!”
周峰猛然驚醒:“對了,我們倆大概是在十點半看完的這部片子,然后接到了電話,也就是說……”他抬起手腕看表。
九點五十分。
“再過四十分鐘,就到我們倆的時間了?!鼻f海顫抖著聲音說。
周峰覺得后背一涼,有種快要窒息的感覺:“我們……難道也會……”
“等等!”莊海猛地抬起頭,“周峰,你想起了嗎?最先看這張碟子的并不是李昂,而是那個店老板!他說他在下午就看過了,也接到了電話!”
周峰張大了嘴,和莊海對視了一眼,然后兩人像發了瘋似的沖出門。
兩分鐘后,他們氣喘吁吁地趕到了那家碟子店——店里亮著燈,沒有一個客人,店老板也不在。
“上樓去找!”莊海說。
兩人在狹小的木樓梯上攀爬,莊海走在前面。
快到樓梯頂端時,莊海站著不動了。
周峰的心一緊,他低聲問:“你……看到什么了?”
莊海沒有說話,他爬上了三樓,周峰跟在后面。
他們又看到了和剛才近乎一樣的一幕——電視機開著,店老板斜倒在皮椅上,滿臉抓痕和鮮血。
周峰瞪大了充滿血絲的雙眼,他捂住嘴,不讓自己叫出聲來。
莊海壯著膽子走上前兩步,他注意到店老板臉上的血早就干了,顯然已經死了不止一會兒。
莊海不敢再看這具猙獰可怖的尸體,他轉過頭吐了口氣,對周峰說:“我們下去吧?!?
但周峰卻像失控的野獸一樣大喊大叫起來:“天哪!他們倆都死了!接下來就輪到我們了,誰也救不了我們!”
“冷靜點!”莊海按住他的肩膀,“我們靜下來仔細想想,會找到方法救自己的!”
“有什么方法?如果兇手真的是個幽靈的話,就連警察也救不了我們!”
莊海緊皺著眉頭想了一會兒:“我們從頭開始想一下——這件事從一開始到現在都是按照《午夜兇鈴》這部電影的劇情發生的,如果整件事真的和電影中一樣是一起超越我們常識的靈異事件,而它又和電影中的情節是一樣的……那么,事情反倒好辦了?!?
“好辦了?為什么?”周峰趕緊問。
莊海盯住他的眼睛?!澳阌浀脝??在《午夜兇鈴》這部電影里,女主角最后是沒有死的——因為她在無意中找到了自救的方法,從而避免了幽靈對她的襲擊?!?
“是的,我想起來了,這個方法就是……”
“將這盤錄像帶拷貝一份!”兩個人一起喊出來。
“那張碟子就在我們租的房子里,快回去拿!”莊海大叫。
“不用了。”周峰從衣服口袋里摸出那張VCD,“我帶在身上,本來是打算交給警察作證據的。”
“趕快刻錄兩張!時間不多了!”莊海看表——十點零五分。
兩人飛奔上街,這個時候的街道已略顯冷清,大多數的店面都已關門了。
周峰和莊海乘坐一輛出租車沿街尋找能刻錄光盤的商店,但過了十多分鐘都沒能找到一家開著門的。
兩個人心急如焚,莊海再次看表:十點二十分了。
就在快絕望的時候,周峰指著車窗外大叫一聲:“那里有家店還開著!那里有刻錄機!”
兩人飛快地沖進那家小復印店,店主用驚訝的目光看著滿頭大汗的他們。
“我們刻錄兩張光盤!快!”周峰焦急地催促店主。
五分鐘后,兩張光碟刻錄了出來,莊海抬手看表:剛好十點半。
兩人緊張地對視了一眼——誰都沒把握這是不是真正的解決方法。
時間一分一秒地過——真到十點五十分,周峰和莊海才松了一口氣。
和電影里一樣,他們找到了破解詛咒的方法,活了下來——電影在這個時候結束了。
“還沒有結束?!鼻f海望著周峰,“我們得馬上去公安局報警?!?
周峰點頭,他們必須向警察報告這一切。
到了公安局,莊海和周峰再一次找到江警官,向他講述了整件事的發生過程。
“等等,你們的意思是,現在李昂和那個店老板都已經死了,尸體就在他們各自的家里?”江警官嚴肅地問。
“是的?!鼻f海說。
江警官將他們倆掃視了一遍,他不再認為這是個玩笑了。
幾分鐘后,十多位干警兵分兩路到莊海他們租房子的地點和碟子店。
莊海和周峰與江警官一起來到自己租的房子,周峰顫抖著將房門打開。
幾個警察一起沖進房內,莊海和周峰跟在后面,他們一眼便望見了正對著的沙發——兩個人都愣住了。
沙發上根本沒有李昂的尸體!
“你們說的尸體呢?”江警官轉過身問。
“剛才……明明就在這里……他……”莊海的思緒混亂到了極點,開始語無倫次起來。
江警官靠近沙發觀察了一會兒——他發現沙發和地板上都有著淺淺的血跡,并且有明顯拖動過的痕跡。隨行的法醫小心地提取了血液樣本。
江警官沿著拖動的血跡一直走到陽臺,血跡在陽臺上消失了,這里是三樓,下面是一片雜草叢生的荒地。
“下樓去找!”江警官向另外幾個警察下令。
幾個警察打著電筒在樓下的雜草地中尋找了十幾分鐘,根本沒發現李昂的尸體。
這時,江警官的手機響了,他迅速地接起電話:“張隊嗎?你那邊怎么樣?”
沉默了幾秒鐘,江警官大聲說:“什么?沒發現尸體?但是有拖動的痕跡和血跡?”
莊海和周峰再一次震驚,他們不知道親眼目睹的兩具尸體會到哪去。
一個警察突然大叫起來:“江隊!這塊草地里發現了血跡?!?
幾個人趕緊湊上前去,果然,在一片被壓平的草地上又發現了拖痕和血跡。這個拖痕一直延伸到黑古隆咚的小森林里。
眾人再次順著拖痕尋找,五分鐘后,他們終于在小森林的盡頭——一條小河邊發現了李昂的尸體。
經過法醫的初步判斷,李昂是因為缺氧窒息而死,之后又被某種利器劃爛臉部。
莊海和周峰同時打了個冷戰——這種死法,又和《午夜兇鈴》的原著是一樣的。
這時,一個警官又發現在河邊的沙灘上,有著另一處拖痕,而且這個拖痕一直延伸到河里。
“難道會是……”江警官想起了另一具失蹤的尸體——店老板。
“趕快叫人在河里打撈!”江警官知道這條河通往大江,尸體一旦被沖入江底,被打撈起來的可能性就很小了。
幾個警察立即組織了一支打撈隊伍在河里搜尋了四個小時,沒有發現店老板的尸體。
“請你們跟我回局里一趟,協助調查?!痹诜艞壌驌坪螅賹ηf海和周峰說。
兩個人無奈地點頭,這是他們預料之中的結果。
“我希望你們能說實話?!苯冱c燃一支煙。
“我們說的每一個字都是實話,如果你還是不相信,我建議用測謊儀?!鼻f海坐在詢問室的椅子上,鎮定地說。
江警官瞇起眼睛:“你們要我相信,這一切都和電影劇情一樣,是一個日本的女鬼殺死了這兩個人?”
“我們也覺得荒唐。”莊海說,“但我們又能認為是誰干的?”
“我們鑒定出李昂遇害的時間大約是8:30至9:00,那段時間,你們在干什么?”
“我們和近五十個人一起上晚自習,這些人都能作證。”周峰說。
“你們說在房間里發現了李昂和店主的尸體,可我們卻是在一條小河邊找到李昂的尸體,這是怎么回事?”
“我不知道,誰知道那個幽靈想干什么?”莊海說。
“等等。”周峰突然緊張起來,“在河邊……這條河通往大江后,江又會通向哪里?”
“難道,你覺得這條江會和……那口井有關系?”莊海突然間感到毛骨悚然。
“行了,行了!我看你們真的走火入魔了!”江警官打斷他們的對話。他沉思了一會兒:“你們一直提到的那張碟子,現在在哪里?”
“就在我身上,我們又拷貝了兩張?!敝芊逭f完后將三張碟子一齊遞給警察。
江警官拿著碟子端詳了一陣:“你們跟我來?!?
莊海和周峰跟著江警官來到他的辦公室,江警官取出一張碟子,回過頭說:“我現在看一遍這張碟子,你們和我一起看,就坐在我的對面?!?
莊海立即明白江警官的意思——他要檢驗“電話事件”的真實性。
碟片在電腦上播放,江警官仔細地看著影片上的每一個細節——同時,他也觀察著對面兩個人的一舉一動。
莊海和周峰一動不動地坐在江警官對面,手放在桌子上,他們的眼睛根本不敢望向電腦,他們不愿再上演一次“午夜兇鈴”。
放映結束了,電腦上變成一片雪花圖像,江警官問:“這就完了?”
“完了?!鼻f海說。
江警官望向桌子上的電話:“電話鈴會響?”
“我們看完后就是這樣?!敝芊逭f。
“可現在……”江警官剛說到一半,桌上的電話就響了起來。
江警官飛快地走到電話旁,他看了一眼電話機,愣住了。
這是一臺有來電顯示功能的電話,但電話機的屏顯上卻沒有任何一個數字。
江警官猶豫了幾秒鐘,接起電話。
半分鐘后,他慢慢地掛了電話。
“你聽到了什么?警官?!鼻f海問。
江警官望著他:“一個小女孩說了一句什么‘拉那忒’,然后就是忙音了?!?
周峰倒吸了一口冷氣:“你也遭到詛咒了,警官?!?
“什么?”
“‘拉那忒’在日語里就是‘七天’的意思?!敝芊迳裆氐卣f。
“不過不用擔心,你也可以拷貝一張……應該就沒事了。”莊海說。
江警官盯著他們看了一分鐘,然后迅速地撥通一個同事的電話。
“江隊,有什么事嗎?”對方接起電話后問。
“你馬上幫我查一下,剛才打到我這個電話來的是哪里的號碼!”
“好的,請等一下。”
掛完電話,江警官一言不發地坐下,不停地用手指敲擊著膝蓋。
幾分鐘后,電話鈴再一次響起,江警官接起電話:“查出來了嗎?”
“是的,江隊。剛才打到你電話上的是一個手機號碼——我們馬上打了過去,但是已經沒信號了。”
“手機……哪個地方的手機?”
“這個手機現在正以高速離開本市,具體位置現在無法辨明。”
江警官思考了一會兒,說:“你們密切追查這個手機的位置,一旦有了它的下落,立刻通知我!”
“是,江隊!”
放下電話,江警官轉過頭,若有所思地望著莊海兩人。
莊海和周峰在一小時后走出公安局,警方沒有任何理由再把他們留在那里。
“詛咒還沒有結束?!鼻f海對周峰說。
“什么!”周峰驚恐萬狀。
“你忘了,還有一個人也看了錄像。”莊海說。
周峰突然想起,他們的朋友顧洋也是這件事情的參與者。
“必須讓他也拷貝一張碟子?!鼻f海說。
周峰點頭:“希望這是最后一個。”
“只要他也拷貝了,就一切都結束了?!鼻f海望著天空,深深地吐了一口氣。
三天后的一個下午,在郊區荒廢的建筑工地中,一間又黑又破的磚瓦房里坐著一個穿一身黑衣的男人。
他焦急地望著門,腳不停地跺地,仿佛在等待著一個人的出現。
三點鐘,門外傳來敲門聲。
黑衣男人飛快地站起來,迅速打開門,一個戴著運動帽和深色墨鏡的男人走了進來。
門再次關上,屋內恢復一片漆黑。
“你能準時來,表明我們的計劃成功了。”店老板脫掉黑外套,顯得非常興奮。
“希望我們在這里見面沒被人發現,要知道我們倆現在都已經是‘死人’了。”運動帽說。
“不會有人發現的,這里太偏僻了,而我們又化了裝,不會有任何人認出我們,不過說實話,在你沒來之前,我倒是挺緊張的?!?
“別這么緊張,先抽根煙?!边\動帽遞了一支香煙過去,“我必須承認,你想出來的這個主意真是天衣無縫?!?
店老板點燃煙,深深地吸了一口:“你無法想像我為了這個計劃準備了多久,從拍攝那段所謂的‘午夜兇鈴’里的錄像帶,到設計每一個細節,最后是找到你和我合作,這是一個漫長的過程?!?
“但一切都是值得的,你‘死’后,兩百萬的保險金會自動納入到你妻子名下,而我也可以分得相當可觀的數目。我們以后各自遠走高飛,過另一種生活。”
“是的,為了這個目標,我們合作得相當默契?!?
“我唯一擔心的是,”運動帽說,“警方真的會識不破我們關于電話的詭計嗎?”
店老板得意地笑著說:“我想不會。你的兩個同學和那個警察都犯了同一個錯誤——他們以為,如果有人要用手機搞鬼的話,勢必是在片子放完后用手機通知其他人,再由那個人裝成‘貞子’打電話過來,制造出和‘午夜兇鈴’一樣的情節。卻沒有想到這個計劃的高明之處在于——在放片子之前,你的手機就一直和我的電話處在‘通話中’的狀態。所以,它就像一個竊聽器一樣,讓我了解屋里的一切情況?!?
“而每次片子放完后,都有人問‘這就完了嗎’這一類的話,你就立刻掛掉電話,再打到座機上來,用變聲器裝出小女孩的聲音說一句‘拉那忒’——我真是佩服你能想出這么絕妙的主意?!?
“現在事情結束了,就算警方以后識破了這個詭計,也找不到任何證據。”
“可是,你真的有把握嗎?”運動帽壓低聲音說,“我是說,警方并沒有發現你的尸體,你覺得保險公司會這么輕易地把兩百萬交給你妻子?”
“你的兩個同學對我們已經死亡深信不疑。放心好了,他們會向警方證明我們確實已經死了?!?
“但我覺得,保險公司不是這么好騙的?!?
“我們制造那些假象充分地說明了我們的尸體已經被沖進江里,不可能找得到。時間一長,保險公司沒理由認為我們還活著。”
“確實是這樣……不過,我倒是有更好的辦法。”運動帽說。
“是什么?”
“如果讓警方真正地發現你的尸體,那保險金就萬無一失了。”
“你是什么意思?李昂!難道你想殺了我?”店老板緊張起來:“如果你真的殺了我,我妻子就不會把錢付給你了?!?
“恰好相反,是你妻子認為,如果警方找不到你的尸體,那她就不一定能得到那筆可觀的保險金,所以,她認為有必要假戲真做?!?
“你不必這么做,李昂!相信我,我會付給你更多的錢!”店老板開始向后退。
戴運動帽的男人突然放聲大笑起來:“看來,你真的是緊張過頭了!直到現在,你都還以為我是李昂?”他說完話后摘掉了帽子和墨鏡。
“什么?是你……!”店老板驚恐地望著黑暗中的周峰,他的額頭冒出豆大的汗珠。
“在你的計劃中,今天來到這個地方的,應該是李昂,但你一定不知道,他那天晚上是真的死了,而不是在演戲。”周峰帶著嘲笑的口吻說,“你更想不到,出現在你面前的,會是我?!?
“你……你是怎么知道這一切的?”
周峰搖了搖頭:“你連這么絕妙的計劃都能設計出來,卻想不通這是怎么回事?在你和李昂串通好實施這個計劃的時候,你妻子找到了我,告訴了我你的整個計劃。當然,也告訴了我她的計劃。所以,我從一開始就知道你們要做什么。從李昂引我們到你的店,到后來發生的所有事,其實我都是在配合著你們演戲而已。而且,我們還用你的‘手機詭計’把警察都騙了過去,再加入我們的創意——將一個手機辦理‘禁顯號碼’功能,再把呼叫轉移辦到那個警察的坐機上,并將手機卡扔上火車。這樣的話,只需要隨便找個電話打那個的手機,警察就會接到一個查不出來的號碼——讓他們更感到一團迷霧。”
“這么說,你們……真的殺了李昂?”店老板感到頭暈。
“沒辦法,他知道的太多了,而且要殺他實在是容易——他對我沒有任何防備,我在那天晚飯里給他下了安眠藥,他回去之后大概沒多久就倒下了,然后你妻子用配好的鑰匙進了屋,輕而易舉地捂死了他,再將現場布置成‘午夜兇鈴’里的遇害場面——可憐的李昂,他本來只是想裝死,卻做夢也想不到會真的以這種方式死去。當然,為了配合成和你的尸體一樣——要在警方趕到前消失掉,你的妻子多跑了一趟,在我和莊海離開后將李昂的尸體拖到小河邊——有時我覺得,你的妻子簡直就是個犯罪天才,她做的這一切都干凈利落,沒有一絲破綻?!?
“聽著,周峰,你不能殺了我,因為警察發現我的尸體后,會發現死亡時間不符,我本應在三天前就死去的,這是一個很大的破綻!”
“多謝你的細心,但我認為這不屬于你擔心的范疇——我們有很多方法可以混淆你的死亡時間:將你的尸體浸泡在水中、放在冰柜里,等等。這樣警方就很難辨出你的確切死亡時間了。”
“這么說,你們從一開始就計劃好了要在最后殺死我?”店老板咬牙切齒地說。
“準確地說,是你妻子的計劃??雌饋恚黠@地覺得兩百萬比你的生命有誘惑力——關于這點,我感到很遺憾?!?
“我不會讓你們得逞的!你和那個賤女人都應該下地獄!”店老板發瘋地撲向周峰,但被他一腳踢在地上,雙眼發黑,再也站不起來。突然間,他感到天旋地轉。
“你的意志力比我想象的要強,抽完那支煙這么久后,藥效才開始發揮作用。”
“你……在煙里下了……什么藥?”店老板全身已經沒有一絲力氣,聲音也微弱起來。
“我認為這已經不重要了,但我能告訴你的是——也許你死得并不痛苦?!敝芊謇湫χf。
兩分鐘后,店老板終于一動不動地躺在地上,停止了呼吸。周峰摸出手機,撥通店老板妻子的號碼。
“一切都辦好了嗎?”那個女人小聲說。
“非常順利?!敝芊逭f,“警察那邊呢,還在調查嗎?”
“讓他們去瞎忙吧,他們能調查出什么來?所有的一切全部都是那兩個人親手制造的。兇案現場的布置、安排成一場靈異事件、包括他們完美的死亡時間——這些都是由他們自己完成的,警方找不到任何證據,這是一起漂亮的‘完美犯罪’?!?
“那我就放心了。等我們處理好他的尸體,再故意讓警方發現——之后,坐在家里等著兩百萬從天而降就行了?!敝芊逭f。
“合作愉快?!?
那女人掛斷了電話,看了看周圍,沒有任何人,她放心地回到公安局,繼續拿起她的掃帚——在兩百萬到手之前,這份清潔工的工作還是要做下去的。
(《恐怖電影》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