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是這兒,今年雨水好,所以草也長得旺。”田家的一個堂叔操著一口家鄉話,給田莫宇帶路,指著他家的大門說。
生銹的鐵門,長草的墻頭,跟田莫宇想的差不多。他問,“叔,您有鑰匙不?”
田家堂叔搖頭,“你回來,你爸沒給你鑰匙?”
田莫宇搖頭,“叔,您忙著,我進去看看。”
說完,他后退兩步,采用跨越障礙的標準方式,直接翻過兩米多高的墻頭跳進去了。田家堂叔呆了呆,搖頭走了。
不大的農家院,一院荒草,三間舊房,窗戶玻璃都是破的。田莫宇穿過荒草走到窗前,透過破玻璃往里看,幾件舊家具都缺胳膊少腿的,墻上的鏡子也被砸破了,再加上這二十多年的風雨吹進的東西,屋里除了沒長草,跟外邊沒什么兩樣。
“連升家啊,有單家在隔壁村住著,他們不敢,也沒臉回來,你還真得去城里找,不過他們在哪,咱就不知道了。”田莫宇到村中老人嘮嗑的大石頭邊,打聽自己家的事情。這里認識他的沒幾個,他謊稱是田家的遠房親戚,來找人的。
“連升年輕的時候,挺好的一個小伙,后來在部隊當官就變壞了啊。”
邊上令一個年輕點的開口了,“聽說他們家在外邊開公司掙大錢了。“
“掙個屁,誰家掙了大錢不回來蓋樓房?就他娘那個顯擺脾氣,能忍得住?”另一個歲數大的老頭嘲諷地說,“我看混得肯定不咋樣。”
田莫宇不吭氣,就立在石頭邊聽著。
“他們哪敢回來?單家早就放話了,只要田連升回來就打斷他的腿!別人咱不知道,可單丁香那個兄弟,肯定干得出來。”第一個說話的老太太說起單丁磊,足足夸了一頓飯的功夫才接著說,“田家不厚道啊,單丁香嫁給田連升的時候,他家啥也沒有,丁香進了門,地里家里的活都是她一個人干,后來連升在部隊發達了才把她和孩子接過去,他老娘也非得跟著去享福。沒想到去了不到一年,孩子就丟了婚也離了,丁香命苦啊。聽說后來連升官也沒了?”
“他活該!兒子讓拐子打走了,他不急著找,還跟城里烏七八糟的女人瞎搞,單丁磊能饒得了他!單丁磊聽他姐說離婚了,二話沒說帶著人過來就把田家砸了個稀巴爛,又到部隊告到田連升的首長跟前,部隊哪容得下這種人!”
......
原來老爸是這么從部隊“退伍”的,田莫宇木然聽著。
老太太們說得高興,早就忘了田莫宇這個人,聚成一窩說道著幾十年前的舊事。
“田家那小子,叫什么來著,對了,莫堯!我記得連升他娘說,田家雖然姓田,但他們家連升有出息了,以后再也不種田了,要進城過好日子了,所以給孫子起名叫田不要,單丁香去上戶口的時候,才改的田莫堯。”
幾個老人笑了起來,田莫宇順著這個思路想,他的名字叫田不語,就是什么都不說的意思吧。
“那孩子我還記得,長得可機靈了,到城里不到半年就沒了,真是可惜了的。也不知道是哪個挨千刀的黑了良心......”老太太罵了一頓人販子,接著說了,“聽說是連升她娘看孩子時沒看住,才被人弄走的。這城里啊,哪兒有咱們村里安生,聽說孩子得不錯眼珠子地看著,一個不留神就讓人家抱走了......”
田莫宇吃驚地抬起頭,“田莫堯是奶奶看著的時候讓人抱走了?”
掌握著獨家信息的老太太神氣地點頭,“單家人是這么說的,具體咋回事咱們不清楚了,反正孩子是丟了。后來連升的小老婆又給他生了個兒子,清明節的時候還有人看見連升帶著回來給他爹上墳來了呢,你們瞅見了不?聽說他那小兒子長得比他還高,人五人六的。”
“哼,田家做了虧心事,哪次回來不是偷偷摸摸的?上梁不正下梁歪,照我說,他家小子也強不到哪去。”
“他敢不偷摸嘛,要是讓單丁磊知道了,準帶著人把他堵在墳頭上揍,那他這人,可就丟在祖宗八面前了面了!”
田莫宇出村時,耳朵里還能聽到村里老人的譏諷聲。怨不得奶奶和老爸從來不回村,原來他們家的名聲在村里臭成這樣。
田莫宇開車到隔壁村,看著車窗外單家黑漆閃亮的闊氣大門,沒一會兒,一個高個壯實的中年黑臉漢子帶著幾個人走出來。這漢子看了一眼田莫宇的車。田莫宇握緊方向盤低下頭,難怪老爸覺得羅燿是他丟了的兒子,羅燿跟這個中年漢子,還真有那么點像。
田莫宇復雜的想,如果羅燿真的是丁香姨的兒子,也挺好的,起碼他過的不錯。但如果羅燿是他哥......那語默不就是他哥的女朋友了,他還怎么搶?
周一一大早,是郭毅去邊宏物流基地上班的大日子,郭尋和單丁香剛把他送出去沒多大一會兒,郭毅又蹬蹬蹬地跑了回來,把倆人嚇了一跳。
郭尋問,“爸,你忘了帶東西?”
郭毅激動地搖頭,“不是,有消息了,剛才有個人給我打電話,說他看到語默發的圖片了,說他幾十年前見過你哥!”
這樣的事,幾十年他們遇到過好幾十次,不是騙錢的,就是認錯的。但是接到消息一家子還是激動的不行。
“他怎么說?”單丁香趕緊問。
“他是跑長途的貨車,這回兒正在高速上,一個小時后到咱們這兒的服務區,說見面聊。”郭毅對妻子說,“拿上兩萬塊錢,咱們快走。”
單丁香搖頭,“你去上班,我和郭尋去。”
郭尋也說,“爸,你今天報道,請假不合適,我和媽兩個人就行,你把那個人的電話號碼給我。”
郭毅看看時間,“也行。讓郭尋開車,你們見著人,不管他說什么都不能跟他走。如果他要的錢太多,先問清楚了再說。”
郭尋點頭表示明白。郭毅又把車鑰匙給兒子,“保護好你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