千尺青壁上,萬千藤葉起伏。
于亭閣中賞此美景,在飲一口清茶,茶香彌漫,經久不散,宛似煙霞。
水光,茶香,二者相交,像是一幅景秀畫卷,引人遐思。
眾人說說笑笑,坐亭聽風,觀水飲茶,氣氛融洽。
這時,外間先是有玉磬聲響起,旋即便傳來一陣腳步。
只見一中年男子邁步進來。
“廣道友。”
伏紀在龍宮也待了一段時間,倒是與對方打過交道。
與眾人打過招呼后,廣黎來到言元江跟前,道:“師兄,全賴諸位同道鼎力相助,現在外間龍族的布置已經基本被摧毀了,是否繼續擴大戰果?”
言元江聞言,想了想,還是看向其他幾人,他雖然是地主,但能夠有這樣的局面,可都是被人幫襯。
“諸位道兄怎么看?”
伏紀笑道:“還是得言道兄你自己拿主意。”其余幾人也是點點頭。
不管怎么說,在這里他們始終是客。
“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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得到了眾人回應的言元江沉吟了片刻,道:“可以嘗試擴大范圍,不過東海之中龍族到底勢大,一切都以小心為重。”
……
五日后。
水光映照,粼粼閃閃。
“好風光啊。”
伏紀負手而立,看在眼中,感慨一句,這龍宮沒有了龍族的干擾,修建進度大大的加快,景色也是一點點的開始增添。
“道兄在看什么?”
盧千從后面走來,面帶笑容。
“在看這龍宮的風光,以后可就沒這機會了。”
伏紀轉過頭,道:“看來諸位道兄門下弟子都已經回來了。”
“是啊。”
盧千看著遠處紅亭綠閣,彩氈鋪地,萬千金燈寶盞懸空起來,垂下珠簾瓔珞,叮當作響。
若隱若現的仙音夾雜其中,清脆空靈,非常好聽。
伏紀甚至還看到了現在龍宮的二號人物廣黎,正笑呵呵的與其他幾個宗門的弟子在品嘗靈酒。
大口喝酒,大聲說話,笑聲不斷。
“他們最近也確實是被壓制狠了。”
盧千對此倒是表示理解,他嘆息一聲,道:“好在伏道友四下奔走,若真是讓龍族繼續下去,今天在這里歡慶的可就是別人了。”
伏紀點點頭,道:“龍族此輩,不尊天勢,圍困龍宮,其心已然昭然若揭。”
盧千道:“接下來,我們該怎么做?龍族吃了這么大一個虧,定不會善罷甘休!”
伏紀道:“他們想要立刻展開反撲也不容易,畢竟東海這邊破局了,其他三海天庭的優勢就更大了,平衡已被打破。”
“現在,就看另外三海天庭這邊能不能更快破局了。”
盧千看著外面的燈火,沒有說話。
……
不提龍宮中的喜氣,且說在東海某處地域,幽幽深深的波光,粼粼交織,像是各種不同的鏡面,折射出各種光怪陸離。
波光水影之中,可以看到半山大小的巨蚌,靜靜而臥,霜白如雪;根根石骨嶙峋,凸起向上,如刀似劍;還有扁平的大魚,張開口是森白的鋸齒,閃爍著驚人的寒光……在這片水域中,處處危險,透著陰森恐怖。
突然,水底之下,冒出汩汩水花,有金光升騰,然后往上一托,自中間裂開。
兩個人影在里面沉浮,由虛化實,身上有細密的篆文,護佑周身。
細看去,兩人都是豐神俊朗之輩,只是此時面容蒼白,看上去有氣無力。
正是那擎燎的便宜表哥,現在還沒名字的青年與千奕。
兩人當日被伏紀的黃皮葫蘆重創,好不容易借助鎮海神柱的力量逃出,卻又因為傷勢陷入沉睡,現在才剛剛醒來。
“這是什么地方?”
青年眉頭一皺,即使是以他的龍軀,此刻都覺得寒意直浸入骨子里,用手一指,指尖激射出一道雷光,向上一卷,照亮四方。
千奕起身,也在觀察四下,只是神念剛一放出,就覺得寒意用來,直浸入靈臺,神魂似乎要被凝固一樣。
他搖搖頭,吐出一口氣,道:“不知道,不過小心點,這地方有點古怪。”
青年沒有立刻說話,屈指一點,自袖中取出一個法寶,形似鐵針,上圓下尖。
法寶祭出,懸于兩人頭頂之上,擋住外面那直浸入靈臺的寒意。
“先離開這里。”
青年腳下一點,身子飄飄然向上。
千奕應答一聲,跟在身后。
兩人駕馭遁光,徐徐向上,像是剛剛學會走路的孩童,跌跌撞撞的。
不知道過了多久,兩人才看到稀稀疏疏的日光投下來,在水中折射出斷斷續續的光線。
“要出去了。”
見到這日光,兩人心中一喜。
正在這個時候,突然之間,水域忽然變得凝固,有金光在交織,而在金光的中央,則是一只巨大的金眸,冷漠而無情。
金眸高高在上,有一種視萬物如螻蟻的淡漠。
“這是什么?”
這一刻,即使青年身為龍庭年青一代的佼佼者,也被這突如其來的金眸給震住了,只是看一眼,便覺得渾身發寒。
他有一種感覺,自己就像是砧板上的魚肉,任人宰割,想動卻無法動彈。
同時,心中抑制不住的生出恐懼,源源不斷,似乎像是有一只無形的大手,狠狠的抓住了他的心臟,攥的緊緊的。
“龍族的兩個小蟲子。”
金眸之中浮現出兩人的影子,甚至是他們的過往,都歷歷在目,清清楚楚。
“天庭,龍宮,龍庭……”
青年發現自己的思維似乎凝固了一樣,那已經慢的出奇的思維運轉,讓他知道,自己這是遇到了不可思議的存在,可能是道君深層次的大能。
“嗯?西海的人!!”
金眸中,顯示出一位面目祥和的人影,正是那黎玄法師,那種大自在的法蘊,即便只是一道人影,都能感受到。
“西海,可恨,可殺。”
聲音冷漠,其中蘊含的憤怒,毫不掩飾。
過了片刻,金眸之中傳出幾聲冷笑,似乎在沉吟,良久。
“既然你們闖入進來,不做點什么,可就太浪費這段緣了。”
青年聽到此話,思維登時突破那那股力量的影響,道:“前輩,我們……”
只可惜還沒等他說完,金眸之上,垂下一道金光,只是眨眼間,就到了他們的靈臺中。
躲無可躲,避無可避。
金光入靈臺,浸入神魂中,似存非存,無法捉摸,難以想象。
下一刻。
兩人只覺得天旋地轉,乾坤崩塌,時空混亂,然后一個漩渦突兀出現,將他們吞噬進去,瞬間不見。
“兩粒小棋子……”
將兩人送走之后,金眸逐漸散去,只有一道余音緩緩彌漫開來。
“聊以慰藉罷了。”
……
而青年與千奕被一股神秘莫測的力量送離了水域,溫煦的日光照在身上,兩人吐出一口濁氣。
過了好一會兒,青年才道:“這一次,咱們栽了,低估了對方的實力。”
千奕的臉色也是不好看,被人攆走,還是在東海,簡直是奇恥大辱。
青年取出一枚玉珠,閱覽里面的信息,發現已經過了五日,面色陰沉的幾乎滴出水來,念頭一起,瑩瑩寶光自袖中激射而出,形似圓鏡,發出叮當一聲清音,開始綻放明光。
再然后,人影自圓鏡上浮現出來,看到青年,似乎很高興。
兩人一問一答,不多久,人影散去。
青年收起圓鏡,面色很不好看。
“損失慘重啊!”
千奕在一旁聽完了全過程,搖搖頭,聲音有些低沉。
這也不意外,沒了他們的主持,在幾家宗門聯軍氣勢如虹的攻擊下,龍族部眾肯定會損失慘重,至于擎燎,能在這一次沒有拖后腿,就已經是最大的好消息了,千奕苦中作樂的想到。
青年咬著牙,聲音中滿是恨意,“可恨!!”
千奕道:“且讓他們猖狂一時,我們遲早會和他們算總賬的。”
過了一會,青年深吸一口氣,壓抑下心中的情緒,開口道:“接下來,咱們要收攏部眾,不能讓天庭繼續侵占海域了。”
千奕表示同意,點頭道:“嗯,這次我們只是小挫而已,在整個東海,我們依然代表大勢。”
兩人意見一致,縱起遁光,向擎燎的老巢方向而去。
至于之前所經歷的一切,兩人似乎根本就沒有任何的印象,像是沒有發生過。
只是在他們的神魂極深處,有一道若隱若現的紋理,像是一個豎瞳。
兩人遁速很快,都顯出了真身,在海域之中風馳電掣趕路,到擎燎的老巢才停下。
水晶宮。
展目看去,珊瑚樹橫斜,上面掛著串串寶珠,熠熠生輝。
只是以往的時候,寶珠五顏六色,富麗堂皇,但現在卻是純白一片,一種肅穆之感,撲面而來。
置身其中,就讓人下意識的放低聲音,不敢大聲言語。
擎燎親自引路,他注意到青年與千奕詫異的目光,解釋道:“經過此次失利,我這水晶宮折損了不少部眾,諸位宿老的興致也不高,所以就弄簡潔些。”
其實這是擎燎的心腹郝茂所建議,此次大敗,雖然是因為敵方太過強大,且擎燎也不是主持大陣之人,所以按理說不會有太大的罪責,但是終究是在他的海域,所以不等龍庭的責罰下來,郝茂就讓擎燎先擺出這么一副態度來。
其次,郝茂也對擎燎這水晶宮的富麗堂皇忍好久了。
在他看來,這些華而不實的事物,只會消磨主君的意志,不會帶來任何的好處,他早就想處理了。
現在趁此機會,還不把這些礙眼的事物給拿下,那就是他這個謀士的失職了。
聽了擎燎的話,青年心中也蠻尷尬的,此次說到底是在他的領導下戰敗了。
“表弟。”
青年第一次對這個便宜表弟這么客氣,誠懇的道:“發生了這樣的事情,龍庭不會不管的,你且放寬心。”
最后一句青年說的很隱晦,但是跟在后邊的郝茂聽了,卻是松了口氣,自家主君又過了一劫。
……
龍庭。
水光氤氳一片,光明普照。
鐵晟龍君正在云榻上端坐,突然之間,有一道金光自外而來,他雙眸一睜,伸手接過,是一枚金符令箭,很快,便將其中的信息看完,冷哼一聲,面色很不好看。
“真是長進了,下去弄得一團糟!”
鐵晟龍君從云榻上起身,踱步來去,喃喃自語,道:“不過這么多家宗門,還有劍門,莫非……”
鐵晟龍君大袖一揮,一面寶鏡浮出,上面一幅幅的畫面閃過,用手點著鏡面,一幅幅的查看,到最后,定格在兩張畫面上。
一名青年,一名女道,正是伏紀與景雪。
看著鏡光上的畫面,鐵晟龍君打量少許,手一揮,散去寶鏡。
隨后招來一位隨從,詢問到敖韶龍王又在瑤華園與那黎玄法師賞景后,眉頭一皺,揮手打發掉隨從,想了一會,還是朝著瑤華園而去。
不多時,鐵晟龍君便到了瑤華園。
敖韶龍王坐在云榻上,一身紫衣貴不可言,他的對面是黎玄法師,跌坐蓮座,祥光大方。
兩者,又是在下棋。
鐵晟龍君進來之后,沒有說話,只是靜靜立在一邊,展目看去。
剎那間,鐵晟龍君只覺雙目一花,眼前的黑白棋子頓時消失,棋盤無限大,上面是縱橫交錯的線團,細細密密,其中無數影子沉浮。
隱隱可以看到,在棋盤之中,有無數密密麻麻看不過眼的氣運光柱,其中顯眼的,有純青如蓮花,祥瑞環繞,玄音不絕;有血光彌漫,煞氣大盛;有真龍出海,浩浩蕩蕩,不可阻擋;有濃郁如墨,鋪天蓋地……
此刻,棋盤之中,有好幾道光柱相互碰撞,時不時發出無聲的爆炸,余波無聲無息。
在這棋盤之中,有碰撞,有爭鋒,有相容……
“啪嗒~”
這時,隨著敖韶龍王一下落子,像是鏡面破碎一樣,所有的異象統統不見,只剩下普普通通的棋盤。
黎玄法師眉頭皺了皺,然后才舒展開,道:“陛下棋力深厚,是我輸了。”
“對那位,法師可有建議?”對于黎玄法師認輸的話,敖韶龍王不置可否,淡淡道。
“這個……”
黎玄法師身子一動,良久,才道:“他與四海因果太深,還請陛下再給些時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