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人嘆息，像是被打開了話匣子，“沒有緋聞也要製造緋聞，這就是圈子的規則，你都摔了那麼重，還沒有能長點心嗎？”
林有容眨了下眼，突然整個人都俯身過來，一雙手臂都環住了駕駛座上的男人。
一下子，就讓他後面的話都吞了回去。
“回、去、坐好！”男人咬牙切齒。
“不！”林有容嘟起了嘴，十年的聽話好像都在這刻終結了。
她昂起臉，那一雙靈動的水眸，像是懊惱又像是疑惑又像是糾結地看向被她圈住然後有點惱羞的男人。
“你別動。”她認真地說。
然後，伸出了一根蔥白手指，小心翼翼地靠近了被她雙臂固定住的男人臉龐。
慢慢描繪著他濃厚劍眉，修長的睫毛，冷酷的丹鳳眼眼尾……俊挺的鼻峰……
“不太一樣。”她認真地得出結論。
男人的冰山臉又有了一絲崩裂的跡象。
“鬆開。”他啞聲道。
“不。”林有容決心要使完過去都藏在心底的任性。
“你到底想要做什麼？”男人沙啞聲音說不出的無力。
林有容負氣地抿了下雙脣，“你明明知道的。”
她當然是想要聽見，他親口說出來他到底是誰。
“回去坐好，否則你別想再拍戲！”
“你、你竟然還威脅我？”林有容一癟嘴，眼淚就又在眼眶中打轉了。
她多麼希望他就是她意想中人。
可是聽聽，他還在說那麼冷酷威脅她的話……感覺都是她一個人一廂情願，即便他是她心中的那個人，但他也僅僅只把她當做一個公司培養的藝人。
“你只關心，我能不能替你賺錢是嗎？你只關心，我能不能走紅替公司賣命是嗎？你只關心，我是不是有天賦是不是聽話，是嗎……”林有容覺得自己腮幫子又在發癢了，很想再咬他一下，看看他會不會痛。”別鬧了，上樓洗個熱水澡，仔細看下合約跟劇本，我們再聊。你既然還要走這條路，至少在公衆場合注意下形象，不要動不動坐在男人的……身上。”
林有容氣得幾乎是直接就把劇本拍在他身上，直接逃出車門，把門砰一聲甩上！
“去你的公衆形象！才華皆一切，你明明也這麼說過的！”她說完就頭也不回地飛奔上樓。
明星藝人，舞臺上的一切，鏡頭前的一切，都是精心設計的人設。
爲了能夠讓大衆接受並且喜愛，他們要把真正的自己藏起來。
做一個聽話懂事的藝人，就要忘記自己。
在經紀公司待的時間越久，就越容易被洗腦。
但是，現在不一樣了。
林有容已經想清楚了，這一次她要活出自己的模樣，用才華取勝，讓設定什麼的都去死！
等到奔上樓，她才發現除了隨身的小包還在身邊，行李箱卻忘在了車子裡。
剛纔氣瘋了，連箱子都忘了拿。
她爬到六樓，透過小窗，竟還能看見下面樹影下亮著的車燈。
他還沒走……
林有容嘟起了嘴，倚在窗口看了十幾分鍾，但還是沒有下樓，反而是更加抱緊了懷裡的本子。
合約，劇本，他帶來了她最需要的東西，可是她的心口卻像是破了一個大洞，怎麼都填不滿。
仍舊覺得寂寞、寒冷、空虛……
她要的還有其他，可是卻沒人可以給。
打開門，看著依舊凌亂得只能坐下一個人的方寸房間，她甩下了身上的小包，一屁股坐在地上，就翻開了那本心心念唸的合約。
薄薄幾頁，格式化的條款，她一目十行地全部跳讀。
她哪怕以前在星雲的時候，都從來沒仔細看過這些法律條款，她從未成年開始，就在星雲，她從來沒有懷疑過他們。
等到成年後，能夠自己簽字，她也只關注那些分成條款跟公司對她的限制。
從公司拿掉九成的新人期，到後來自己抽五成的成名期，她對那分成條款都能倒背如流。
一字字看過去，她幾乎是用手指點著這些文字閱讀。
一模一樣。
那些措辭，甚至標點，都是一模一樣的。
是巧合嗎？
林有容咬著脣，又翻到了封面，摩挲著“復星”的兩個字。
一陣煙花易冷的電話鈴響，打斷了她的發愣。
“行李也不要了？”他像是抽過了一支菸，聲音比平時都多了一層霧。
林有容一骨碌爬起來，蹭蹭得走到牀邊，探出半個腦袋。
果然車燈還亮著。
“關於合約，我有個地方不太明白。”林有容低頭看了下手中的合同，又默唸了一遍那一頁的十幾條公司規定。
“說。”他的回覆簡短的很。
林有容一口氣差點吐不出來，深呼吸了半天，她才摳住了那頁合約上的字，“關於公司限制，少了第二十條。”
星雲條款，一共對藝人方限制二十三條。
她年年都會關注，有沒有多，以前一直被經紀人告誡千萬不要違約。
而現在這本，只有二十二條。
少了第二十條：藝人未經公司允許，不得與異性戀愛或公開發生親密肢體接觸。
林有容對這些條款如數家珍，現在她的心砰砰得跳個不停。
其餘的條款完全跟星雲一模一樣。
公司名字又是復星。
這個男人，一直說從前，一直能說出他們的從前……
她讀書少，只會演戲唱歌，但這時候也覺得發現了真相。
只是，爲什麼少了第二十？
她那顆少女心忍不住發燙。
“二十？不是寫了嗎，任何時間不允許關閉通訊設備，且所有私人通訊方式必須全部告知公司。”他聲音如海。
林有容氣得想把合約揉成一張廢紙，“你知道，我想說的不是這個！”
“哦？”
“你，你……”林有容恨恨地說不出口，只能踢了下旁邊的桌腳發泄，結果踢到骨頭，又嘶嘶得呼痛，心裡嘔得要死要死的。
“你二十四歲了，難道還跟逆反時期的未成年少女一樣嗎？”電話那頭靜默了下，才冷不丁地又說道。
林有容一聽就炸，脫口而出，“我什麼時候逆反過！我一直按照你們說的做，什麼時候逆反了？”
一說出口，電話那頭就又是一陣輕笑。
“那林有容小姐。”電話那頭又停了下。
“二十四歲的你，成名後——”
“要不要談一下戀愛？”
聽筒裡的聲音，像是她望著樓下的忽明忽暗車燈，又像是無邊海浪，那一個拍打就把她徹底淹了……
“什、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