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他再次滑坐到地上后,他低著頭說:“你快走。”
我咬了咬牙松開他的胳膊走至他背后從后將他往那墻角拖,到了掀開的木板前道:“忍著點疼,我先把你送下去。”剛目測過高度大概一米多,應不至于會摔傷。
突聽何知許低道:“有人來了。”
我心中一凜,細聽了下并未察覺有動靜,但記得夢中自己在他身上時耳力靈敏到不可思議,立即就信了他話。也不管他同不同意了,直接把人推了下去,咚的一聲悶響下我也跳了進去,并且直起腰把掀開的木板往回蓋。
最后的視線里是青木子躺在地板上的身影,腦中晃過什么因速度太快沒來得及抓住。情勢也不容我多想,因為只不過這一會功夫我也依稀聽到了腳步聲。
蓋上蓋板后底下就黑了下來,不過我很快就適應了,可能拜古羲所賜吧沒了特殊的眼力,但是對黑暗卻變得敏感了。所以盡管漆黑一片但還能看到一些影像,由于空間太矮也無法站起來,索性與何知許背對背反拖著他爬行。
爬了有五六分鐘眼前就有向下的臺階,層數不多,能看到臺階最末有一道拱形的門口,遲疑著是否要先下去看一下那門內情況,卻聽何知許在背后催促了道:“快走,有人下地道來了。進門左邊第一個口是通往我原來那間和室的,去那邊不安全,你選其它口。”
我不再猶豫從地上起了身,將他反背在后向臺階下走。如此比起剛才在地上拖還要吃力,因為原本可讓地面承重的力量現在全加到我背上來了。
穿過拱形門口,我不由為之一愕,與出來這個拱形門口相似的有好幾個,沒時間來細數,我選擇走進了右邊的拱形門內。但走出十多米就停下,把何知許放到了地上丟下一句“等我”快速退出了口,我以最快的速度把每一個拱門都跑進二三十米,最后再回到最右邊的那個口內,背起何知許往前走出四五十米就聽到何知許在后用幾乎不能辯的聲音說:“先別走,他們到了外邊了。”
我立即停了下來,讓他靠在墻上。黑漆漆的看不太清他臉上神色,但可辨別他的氣息很輕,我也盡量斂息。等過幾分鐘后他才輕聲開口:“好了,我們走吧,他們進了第三個拱門。”
微掀了下眉,就猜到他讓停下是要聽對方動靜。
在我再度背著他走時聽到他在耳邊說:“能走多快就多快,他們之中可能有人鼻子很靈敏,你的障眼法撐不了多久。”我暗暗苦笑,這已經走得是最快的了。
無聲背了有十分鐘左右,也不知道是剛剛幽青解掉的緣故還是什么,我覺得漸漸有體力透支的感覺,背上、額頭已經全都是汗。這還不是最糟的,更糟的是眼看著前方似要到頭了,卻還沒有類似于之前我們下來的那種一米高的通道出現,這就意味著并沒有到達哪一處能通往上邊的位置。隱隱知道可能選錯了道,這時回頭很冒風險,那幫人若是察覺到被我騙了必然會返回,有了前車之鑒后極可能不會再貿然選擇任何一個門洞,也或者會在門洞外派人守著,一旦我出現恐怕就脫逃不了了。
所以考慮再三還是硬著頭皮往前走,那堵盡頭的墻越來越近了,我也越來越心涼。
可當真的走到頭時我不由一愣,路的盡頭居然不是土墻而是塊鐵板,最主要的是在鐵板的中間還留了一個四四方方的口,幾根鐵條豎在那。
我目光下移,在右下位置發現一把鎖才知道原來這是一扇鐵門。瞬間心中又燃起了希望,鐵門背后或許是條出路呢。再次把何知許放下坐于地上,正打算上前去查看,卻被他一把拉住朝我搖了搖頭。我嘴一動就見他做了個噤聲的動作,并且指了指鐵門內又比了一根手指。
他的意思是里面有一個人?
有了心理準備后我放輕了腳步一點一點靠近那扇鐵門,從那鐵條口向內探看。方口有限,里頭幽黑沉濃,能看到的位置不多,正在我猶疑時突的一個黑影從眼前冒了出來,我著著實實地被嚇了一跳往后退開一大步,差一點就捏動珠子出擊了。
但看露在那方口位置的頭顱也是駭人,雜亂的長發堆在頭上與臉上,僅露出的小半的臉上,眼皮上翻成眼白而且舌頭伸長了吐在外,看著十足像個吊死鬼。
在我驚魂未定時何知許在底下拉了拉我的褲管,說了句:“活的。”
他的聲音很輕,但在如此幽靜的地方也足以讓鐵門后聽見,于是剛剛還在翻白眼吐舌頭的人突然就開口了:“不好玩,還以為能嚇死個把人呢。”
是個粗獷的男人聲音!
但我再仔細看那個窗口卻已經不見了黑影,這個到底是什么人,為什么會被關在那里面?剛剛向內探看了一圈已經確定里面不像是有出口,反而像是一間囚室。
就在這時何知許又來拽我:“他們來了,一會你別管我直接沖過去,速度是你的優勢。”
我心中一緊,還是躲不過正面沖突嗎?而鐵門內粗獷的聲音笑道:“耳力不錯嘛,隔了上百米都能聽得見。要不要進來我這里面躲一躲啊?”
進去?我真的朝那鐵門看了眼,“門鎖著要怎么進?”
“一把破鎖而已,左邊扭三下,右邊扭三下不就行了。”
我與何知許對視了一眼,到這時才反應過來他似乎也能在漆黑中看見,轉念一想他都替代了古羲成為了地下圍城的有一個主人,夜視這點小伎倆自然難不倒他。
此時不是想這些的時候,看他神情應該鐵門內的人說得不假,那些人剛才離了我們百米左右,這時應該也就五六十米了。不能再遲疑,我一個箭步到門前,剛才就看到這鎖是裝在鐵門上的一個圓形類似于齒輪的裝置,按照那人提示的左三扭右三扭,果然聽到喀的一聲,鐵門應聲而開了。我彎腰去把何知許往內拖,知道此舉很冒險,對這個粗獷的男人不明底細,很可能避開了外頭的狼又走進了虎口。
不過也沒時間給我反悔了,在我把人一拖進門就聽到門被關上的聲音,當時心頭就膈應了下。朝著那團黑影看去,只見他就窩在門的旁邊也不知道是在干嘛,想了想我把何知許拖到了門的另一邊。剛剛自己有查探過,除非外面的人進門來,那么這門側兩邊就是那個小窗口的死角。那個粗獷聲音的男人就是鉆了這空子,突然出現在窗口前來嚇我的。
不出幾分鐘,外面就聽到了腳步聲。我能辨別的是來人一共有三個,剛準備斂去氣息,突然口鼻上被覆蓋了何知許的掌。他的手指很長,體溫微涼,指腹柔軟。
心神恍惚后立即醒來,鐵門外傳來了語聲:“部長,走到頭了。”
是雨田青光來了?自入了何知許那個夢后,我對雨田青光就很忌憚,這個人很可能就是給何知許下降術的。而且看何知許有意還在我口鼻處覆住,應當他深知這人厲害。
這時另外一個人又道:“部長,他的氣息就到這處,剛剛一定來過。但不知怎么的不見了,會不會......進了這里面?”
雨田青光沒說話,先前說話的人搶先否定了:“不可能,這把鎖是經過精密指紋錄入的,沒有部長的指紋是不可能開得了的。”
聽了這句話我不由驚詫之極,指紋錄入?別說沒有見到什么需要輸入指紋的地方,剛才我不是就按那邊那個人說的左邊轉三下,右邊轉三下就把門打開了嗎?這哪里是他們口中說的精密指紋鎖啊。
突的從窗口射進來一道光束,應該是誰用手電筒朝著里面照。雨田青光還是始終都沒開口,所以也無法揣測他的想法,不管那鎖的蹊蹺,剛才門外那人也說了他的指紋可以開鎖,只要這鐵門一開,那么我和何知許就無所遁形。到這時我有些后悔聽那怪人的話了,比起甕中捉鱉怎么樣也可以賭一把,就像何知許說的或許我能沖出去。
即使這次沒法帶了何知許一塊走,那留得青山在不愁沒柴燒。
人的思維往往是隨著經歷與周遭環境,以及接觸的人慢慢改變的,曾經我遇上的這么些人各個都精于算計,要學會那般城府是難,但至少我不會再像當初那樣一根筋的死腦子,放不下“情義”兩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