與此同時,南陽王府里也來了一位“稀客”。
這人不是亓灝了,而是顧成恩。
邪魅的眸子冷冷的望著坐在對面的顧成恩身上,陳澤軒也沒喊人過來上茶,只是語氣不冷不熱道:“本侍郎回京這么久了都不見顧侍郎登門探望,今個這大晚上顧侍郎卻帶著這大包小包的禮物來了,倒真是稀奇的很!”
如今顧成恩已下做出了與顧家脫離關系的決定,他要想在朝中立足,只能如亓灝所猜測那般,一人獨大。
亓灝是他的頭號敵人,他自然是不會找亓灝去聯盟的。
而八皇子又太年幼,所以思來想去,顧成恩便只能將希望寄托在陳澤軒身上了。
只要陳澤軒點頭,那就意味著整個南陽都是自己的靠山了。
陳澤軒的話讓一旁的岳云鵬聽了都尷尬,可顧成恩臉上很是平靜,不見絲毫不悅或者是不自然。
他笑了笑,溫和道:“本侍郎不是有意怠慢世子的,實在是本侍郎最近家中事務繁多,一時之間脫不開身來。”
頓了頓,他故作悵然道:“世子想必也知道,本侍郎的母親被府中三姨娘所害。”
“再加上本侍郎與莫芷嫣的婚事,府里亂成一團,本侍郎也忙得焦頭爛額。”
“若有對不住世子的地方,還望世子莫要見怪。”
說罷,他站起身來,恭恭敬敬的彎腰做了一揖。
隨即,顧成恩伸手指著那些堆滿了桌子上的禮盒,繼續道:“這些里面分別是靈芝,雪參,鹿茸等上等佳品。”
“往后天涼了,不管是世子自己食用,還是回南陽的時候帶回去給南陽王和南陽王妃,這都對身子有大補之效。”
當年,顧瑾璃還與亓灝濃情蜜意的時候,顧成恩就發現了陳澤軒待顧瑾璃的態度不一般。
憑著男人的直覺,他能感覺到,陳澤軒與自己一樣,也是對顧瑾璃起了心思。
尤其是,后期亓灝和顧瑾璃鬧得不可開交,顧成恩好不容易尋著了機會,派人將顧瑾璃虜去了別院,眼看就能除掉顧瑾璃肚子里的孽種,可是卻被半路里殺出來的陳澤軒給破壞了好事。
如果當初陳澤軒沒有橫空插出來一腳,那么顧成恩和顧瑾璃應該從此就過上只羨鴛鴦不羨仙的好日子了。
當然,這從頭到尾都是顧成恩的一廂情愿罷了。
即便是陳澤軒沒有及時救走顧瑾璃,顧瑾璃的孩子真沒了,依著她那剛烈的脾性,恐怕就是死也絕不會成為顧成恩的禁裔,茍活在他畸形的“寵愛”之中。
顧成恩知道,陳澤軒待自己態度冷淡的原因,十有八九與當年別院那件事情有關。
別說陳澤軒心里憋著氣,就說顧成恩他自己,又何嘗不對陳澤軒也一樣是惱怒的很?
但是,過去的事情已經過去了。
人死不能復生,再說老天爺也將祁蝶賜給了自己,所以他有祁蝶陪伴,而祁蝶又溫柔可人,懂事乖巧,從不忤逆他的意思,他這也算得上“得償所愿”了,也就不能再和陳澤軒計較了。
都說伸手不打笑臉人,顧成恩態度這么好,還帶著禮物上門來,陳澤軒要是還因為舊事而斤斤計較,那就顯得為人太小氣了。
“也罷。”陳澤軒抬了抬下巴,一邊把玩著自己手里的折扇,一邊漫不經心道:“不愉快的事情都過去了,就不要說了。”
“無事不登三寶殿,顧侍郎有話還請直說的好。”
“本世子覺多,要是睡不夠的話,后果會很嚴重。”
“不愉快”的事情,指的是顧家這一大爛攤子破事,也指的是當年顧瑾璃被擄走之事。
和聰明人說話,就是簡單,一點就破。
顧成恩終于不再忸怩套近乎,說明了來意,“軒世子,本侍郎想自立門戶,還需要仰仗世子。”
陳澤軒笑了幾聲,明知故問道:“本世子不過是頂著個空名罷了,無權無勢,哪能幫得了顧侍郎?”
“再者說了,本世子極少回京,且在京中待的時間并不多,因此對于這京中形勢尚不如顧侍郎清楚,只怕是本世子要讓顧侍郎失望了。”
“世子。”顧成恩知道,陳澤軒那般高高在上,眼高于頂的人,要想讓他松口,絕對不是三言兩語就能夠的,必須得顯露出他的誠意才行。
對于陳澤軒與亓灝之間的暗潮涌動,顧成恩也是看在眼里的。
一咬牙,他竟說出了一句大逆不道的話來:“軒世子乃人中龍鳳,若是有朝一日想要坐上那個位子,那本侍郎必當為世子赴湯蹈火,肝腦涂地!”
他聲音慷慨有力,氣勢雄勁,大有立馬為陳澤軒上刀山,下油鍋之勢。
“混賬!”陳澤軒瞇著狹長的眼睛,重重拍了一下桌子,眉眼間神色泛著冷意,厲色道:“這等話,顧侍郎怎可亂言?”
“這要是傳了出去,豈不是有損本世子的清譽?”
“若是進了皇上的耳朵里,顧侍郎可知道會是什么后果?”
有這個心思是一碼事,但是被人提起又是一碼事。
也不是陳澤軒惱羞成怒,而是這件事情還得看誰提。
倘若是顧瑾璃提,陳澤軒自然不會發怒。
可是從顧成恩嘴里說出來的,怎么聽怎么討人厭。
顧成恩一怔,連忙賠笑道:“世子莫生氣,都是本侍郎口不擇言,胡說八道,您千萬別往心里去。”
“雷子,送客。”陳澤軒毫不給面子,直接下了逐客令。
顧成恩骨子里那般清冷高傲的人,能委曲求全到這個地步,已經實屬極限了。
他嘴角的笑意僵住,一點點收了起來。
站起身子,他對陳澤軒拱了拱手:“世子早些休息,本侍郎告退了。”
說罷,轉身帶著隨從離開。
出門后,他剛才那勉強得體的臉,瞬間拉了下來,布滿了陰寒。
古有劉備為了求賢,三拜茅廬之說,而對他顧成恩來說,若是為了能上位,他也可以不要那什么不值錢的骨氣和顏面,同樣可以自降身份,多次來登門拜訪陳澤軒!
深吸一口氣,他想著還在家中等著自己的祈蝶,加快了步子。
待顧成恩走后,雷子忽然想起了一件事情,神色忐忑道:“世子。”
陳澤軒冷冷的瞥了他一眼,等著他繼續把話說完。
雷子猶豫了會,小聲道:“祈蝶有身孕了。”
“什么?”陳澤軒一聽,竟一下子用內力震碎了手邊的茶杯,好在茶杯碎片未曾濺到他:“幾個月了?”
雷子被陳澤軒的怒氣嚇到,咽了口唾沫,“月份不大,才一個月。”
“呵,身為一個線人,最不該的就是懷上敵人的孩子,這個道理祈蝶她不可能不懂!”陳澤軒冷笑一聲,繼而幽幽道:“她被顧成恩帶回相府夜夜受寵,這么久了才懷上身孕,可見之前是有乖乖聽話喝過避子湯的。”
雷子立馬明白了陳澤軒話里的意思,大驚道:“那……依著世子的意思,這祈蝶她恐怕是愛上了顧成恩?”
陳澤軒不置可否,語鋒一轉,“顧成恩當年那般對阿顧,如今還好意思來登門求本世子幫他?!此等厚顏無恥之人,祈蝶要是真愛上了她,那就別怪本世子挖了她的眼睛!”
“雷子,你派人去給祈蝶帶個信,告訴她,顧成恩的孩子堅決不能留。若是她舍不得打掉,那你替她動手!”
“是,世子。”雷子點頭,應了聲快速轉身離開。
出門的時候,撞上了一個人。
那人面色煞白,神色痛苦,正是前兩日使了縮骨功,易了容代替顧瑾璃去宮里的男子喻文州。
喻文州與祈蝶都是陳澤軒手底下的人,二人師出同門,只不過是郎有情妾無意罷了。
陳澤軒想著喻文州如此神色,必定是將剛才自己與雷子的談話聽得一清二楚,動了動唇,卻沒再說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