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風沒有說話,只是緩緩地搖了搖頭。
丹迪用力吸了一口氣,目光有些閃爍:“在我十五歲的某天的夜里,我睡的正香,突然感覺腹部有些不適,但當我剛睜開眼的時候,借著透過窗子射入屋內的月光,卻發現有一把明晃晃的刀正在靠近我,驚慌失措之下,我嚇的大叫,驚動了守在外面的護衛,也驚動了提刀的這人。”
林風心中一跳,他已經猜到了什么,但卻沒有說話,只是靜心地聽著。
“被發現后,那人想要逃跑,不過他實力并不強,連斗氣都沒有修煉出來,所以,他很快便被制服了。當父皇收到這個消息的時候,暴怒之下立即趕來,我當時害怕極了,根本就不知道該去怎么辦,在第一時間我就抱著父皇哭了起來。”
丹迪毫無保留的說著:“然而,在第二天,父皇當著我的面把二弟訓斥了一頓,我直至現在都能想起當日二弟那種惡毒的眼神,他比我小六歲,一個九歲的孩子,你會想到那人是他派去的么?但事實擺在眼前,我不得不去相信,而從那個時候,我也終于明白了以前很多不明白的事情。
我雖然不想當皇帝,但我也不想死,尤其是二弟派人刺殺我這件事情更是刺激到了我,我咬牙坦然接受了皇儲的身份,而我這一接受,就暗自在心中發誓要做到最好,所以,我便開始為我以后的生活鋪路。
也是在那個時候,我加入了保羅學院,父皇也有意無意的放權給我,但又過了一段時間之后,我卻發現,父皇每次放權給我的力量總是與二弟暗中培養的力量差不多,于是,我第一次懷疑起了父皇。
再次過了一段時間,我總算明白父皇之所以執意立我為皇儲,就是為了讓二弟攻擊我,讓二弟認為我是阻礙他前進的絆腳石,只要鏟除了我,只剩下他一個皇子,他就一定會是下一任的皇帝。
但父皇怎能不知二弟這點心思?所以他不斷放權給我,讓我可以不斷跟二弟對抗,而我們兩兄弟斗起來,二弟也就沒有了精力去做其他的事情又或者是纏在他的身邊,他自然就可以安穩的多在皇位上坐上幾年。
我雖然一只明白這個道理,但我卻沒法對二弟去說,因為他根本就不會相信我的話,而他除了鏟除我之外,也別無選擇!所以,自始至終,他都敗在了父皇所設計的圈套里,直到死的時候,都沒能擺脫這個陰影。”
林風看著面無表情的丹迪,心里忍不住有些感慨起來,這帝王之家還真是沒有親情可言。
丹迪仿佛也不想在這個話題上多說,說完這一段,他便直接道:“所以,我一直力求最好,既然坐上了皇位,那我就要成為歷史上最出色的帝王,我會在我有生之年,讓帝國的土地踏遍整個大陸,讓我的帝國永不再受到兩個教廷的支配!”
“我一直都會追隨在您的左右。”這一次,林風的語氣比起上一次又鄭重了不少。
聽到這一句,丹迪沉默了一會兒,突然嘆了口氣,幽幽道:“林風,這件事到現在為止,我也就只跟你說過。”
隨后,他就閉口不言了。
林風明白丹迪的意思,一臉凝重,剛想說什么,丹迪卻是搖了搖頭并且笑了笑,看向林風的眼神當中,多了一絲復雜:“林風,你是一個天才,修煉到圣域必然是遲早的事情,我之所以跟你說這么多,是想告訴你,我從來都沒有拿你當普通的臣子看待,你能明白我的意思嗎?”
“唉,陛下,我明白您是看重我……”林風嘆息一聲低下了頭,讓目光落在地面上,隨后,當他抬起頭來的時候,臉上已經露出了一絲溫暖的笑容:“甚至,我覺得,您一直把我當成了一個特殊的朋友。”
丹迪沒有否認,眼神里浮上了一股暖意:“一旦你修煉到圣域,那就有了無限的生命,而我……坐在這個位置上自然是失去了修煉的機會,恐怕就算是我修煉一輩子,憑我這天賦也根本就沒有達到圣域的希望。”
說到這里,丹迪的語氣變得前所未有的嚴肅鄭重:“所以……林風,你能答應我一件事么?”
林風不由得也凝重了起來:“陛下請說。”
“將來……”丹迪的眼神閃爍,似乎是有些迷茫:“等我駕崩之后,你能幫我繼續守護我的帝國么?”
他的這句話顯然是一個請求,不再是那種君臨天下的味道,要是讓別人聽去,也不會聯想太多,只會當這是皇帝的一個愿望,畢竟,達不到圣域,壽命也不會得到延長,而在丹迪的眼里,林風已經擁有了無限的生命。
但林風聽在耳中,心里卻是有種錯覺,他就像是感覺到了面前的丹迪似乎已經察覺到了什么,不想當著自己的面點破,這個念頭在心底一瞬間閃過,便就消失的無影無蹤,讓林風不禁感覺到有些恍惚。
看著面前丹迪認真的雙眸,聯想到百年之后老友病逝,林風心底突然莫名涌起一陣難過的感覺,于是,他深吸了一口氣,同樣用鄭重而又嚴肅的口吻說道:“陛下,您放心,只要我還活著一天,定然會全力維持荊棘花旗幟威嚴。”
……
光明神殿,那一塊巨大的藍色寶石之下,面對面站立著兩個人影。
其中一人,自然是萬年的光明教皇,只是,他隱藏在袍子下的身影更加佝僂了,刀刻一般皺紋的臉上,似乎是有了一些血色,但握著權杖的那只露在袍子外的手掌,卻依然干枯的近乎毫無水分。
在他對面的,正是光明教廷的審判長,只不過,審判長此刻卻是低下了他高貴的頭顱,面含慚愧,就像是一個犯了錯的孩子一般。
“薩迪……你先后的兩個決策差點把教廷推進了火坑里。”光明教皇蒼老的聲音之中隱藏不住那一股深深的失望。
審判長薩迪面上的愧疚更加明顯了,半天才從嘴里憋出一句話:“是,陛下。”
“你錯誤的決策會讓整個教廷的歷史倒退五百年!”光明教皇仿佛是看到了不爭氣的孩子,雖然臉上并沒有什么表情,但語氣卻忍不住有些怒意:“如果放在五百年前,你這兩個決策完全就決定了教廷的生死!”
薩迪緊咬下唇,腦袋低的更低了。
“我告訴過你,遇事一定要冷靜,不要只顧著眼前一點利益,目光要放長遠……”光明教皇越說越激動,但說到這里,他突然止住了,隨后長長嘆息了一聲。
這一聲嘆息包含著巨大的失望,還有一股濃濃的失落感:“罷了……幸好神用不了多長時間就會蘇醒了,至于教廷……也就毫無用處了。”
薩迪依舊沒有說話,但望著腳下的眼眸之中,卻是閃過一絲痛苦。
“這段時間不要招惹黑暗教廷,更不要去招惹那個雪魔狼公爵。”光明教皇的聲音又恢復到了平靜之中:“他借口說是陵園的尸體都回歸到了神的懷抱,已經是給足我們臉面了,這同時說明了他也不想與我們有任何摩擦,你記住這點,下去吧。”
“是,陛下。”薩迪的這一句話顯得格外沉重,可是,他剛準備離開,卻突然想起一件事情,猶豫了一下,還是說了出來:“……陛下,那陵園所有尸體都消失的事情,我們……”
“不用了!”光明教皇直接打斷他:“現在只要專心等待神蘇醒,其他的事情,寧可被動也不主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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幾乎是在同一時刻,黑暗神殿來了一位常客。
相比肅嚴清冷的光明神殿,黑暗神殿卻是要顯得陰森許多,似乎無處不充釋著令人頭皮發麻的鬼魂,將所有的光亮之處都遮了一個嚴嚴實實。
就在某處黑暗幽靜的角落里,響起了一男一女輕聲對話的聲音。
“羅伯特,你應該回你的府邸里去居住。”女聲清脆但卻冰冷,仿佛不帶有任何感情:“堂堂圣域公爵住在學院里,你就不怕別人在背后恥笑你嗎?”
“艾琳,你知道我舍不得你。”羅伯特的聲音平靜之中帶著一股著迷:“居住在保羅學院里,我就能夠經常見到你了。”
“你知道……我們現在不適合經常見面。”被羅伯特稱為艾琳的女子,聲音之中終于帶上了一絲感情。
“我知道,所以我一直沒有打擾你,只是時常來遠遠地看你一眼,我就很知足了。”羅伯特的聲音聽上去是在微笑,甚至,在這幽暗的環境里還能體會到一股特殊的溫柔。
黑暗中,傳出艾琳吸氣的聲音,隨后便聽到她竭力克制自己感情的聲音:“你這又是何苦呢?這么多年來,你明明可以再娶其他女人……我聽說,你甚至連一名仆人都沒有雇傭。”
“原來,你一直也注意著我。”羅伯特驚喜的聲音之中帶著濃濃的溫暖。
這一次,艾琳卻是沒有再出聲。
羅伯特嘆了一口氣:“我們上次見面,是在五年之前……”
“你這次來找我到底有什么事情?!”艾琳一口打斷他,聲音又恢復到了冰冷之中。
羅伯特沉默了下來,周圍恢復到了一片死寂,似乎,只能聽到兩人微弱的呼吸聲,和兩顆火熱的心臟輕聲卻急速跳動的聲音。
良久,羅伯特再嘆一口氣,語氣里有著說不盡的復雜:“我們的女兒安妮……就要嫁人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