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女兒,因為那還不到時候。黑暗教皇握住了權杖,平靜地望著安妮和林風。
安妮一怔,忍不住又上前一步:“不到時候?母親,什么叫不到時候?”
黑暗教皇沒有立即回答這個問題,她望著自己的女兒,那深沉的眼眸里,流露出了一絲復雜的光彩。
將那張面具隨手仍在地上,黑暗教皇伸出了一只手,輕輕撫摸著安妮的面龐,然后看著安妮的眼睛,緩緩道:“安妮,你還記得我是在什么時候離開你和你的父親的嗎?”
“在我四歲的時候。”安妮沒有經過任何思考就說出了這句話,對她來說,顯然是一段深刻的記憶,她抓住黑暗教皇撫摸自己的這只手,聲音有些顫抖:“十七年了……您一直都沒有變。”
黑暗教皇仿佛有些不敢直視安妮,微微低下了腦袋:“你恨我嗎?”
“不。”安妮堅定地搖了搖頭,認真看著黑暗教皇:“我一直相信您是有苦衷的。”
說完這句,安妮不免神色一暗:“可是我怎么也沒想到,黑暗教皇陛下會是我的母親,而我的母親一直都在我身邊,我居然從來都沒有發現。”
“安妮。”黑暗教皇重新抬起頭來:“你知道我為什么會成為黑暗教皇嗎?”
安妮沉默了一會兒,才用力地點了點頭。
黑暗教皇見此,突然扭頭向林風看了一眼,林風會意,聳了聳肩,毫不在意地笑道:“是讓我先回避一下嗎?”
“不。”黑暗教皇出乎意料地搖了搖頭,嚴肅地看著林風:“你留在這兒吧,因為,過一會兒你將面臨一個抉擇。”
“抉擇?”林風頓時皺眉,看著黑暗教皇不像是開玩笑的樣子,心里莫名抽了一下。
安妮也沒有聽懂黑暗教皇的話,一臉茫然地看著她:“母親,您說的抉擇是指什么?”
“孩子,在你四歲那年,我離開你和你的父親的確是身不由己。”黑暗教皇再次看向安妮,沒有立即解釋,而是講起了她的故事,聲音聽上去有些惆悵:“我一直記得,那是一個寒冬,比我記憶中的每個冬天都要冷,就算是時刻運起斗氣護體,待在暖爐旁邊,依然能感覺到寒氣無孔不入。”
林風聽著黑暗教皇的話,不知道為什么,心中升起了一股隱隱的抗拒感,但看著安妮專注的目光,他還是深吸了一口氣,雙手抱臂,沉默著繼續聽下了去。
“那個冬天凍死了很多人,包括你的外祖父和外祖母。”黑暗教皇深沉的眼眸中隱藏著一絲傷心:“那時候你的父親剛晉升圣域不久,他用純金色斗氣為我和你的哥哥隔開了嚴寒,你當時就躲在我的懷里,抓著我的裙角渴望的問我為什么不帶你出去玩耍。”
經黑暗教皇這么一說,安妮似乎是將塵封在心底的記憶碎片拼湊了起來,嘴角掛著一絲笑,目光溫暖。
“可是,我卻察覺出你體內的那個詛咒在酷寒之下變得極不穩定,隨時都會有爆體的危險,在跟你父親商量了許久后,我決定去找當時的教皇陛下問個清楚。于是,我獨自來到了黑暗神殿……”
說到這里,黑暗教皇的表情變得有些古怪:“其實,上一代教皇陛下的脾氣很古怪,在我當時看來,他是一個很會算計而又沒有任何感情的人,每答應別人一件事,他都必須要得到他想要得到的,除了你的外祖父跟了他一輩子可以從他那里得到那么一丁點的好處,誰都不行。
而我去的時候,他已經知道了你外祖父的死訊,可是,他并沒有表現出哪怕一丁點的哀傷,連假裝都不愿意,縱然我在極度脆弱之下哭著哀求著他救救你,但他卻都不為所動,他的條件只有一個,只要我答應他這個條件,他才會決定救下你。”
說到最后,黑暗教皇就連語氣之中,都夾雜著一股酸楚。
“什么條件?”安妮幾乎是下意識就問了出來,此刻聽著母親當面講述,她似乎能深深體會到當時母親就快要碎掉的心,忍不住抱緊了黑暗教皇的手臂。
而林風雖然沒有像安妮一樣激動,但黑暗教皇的這一番話,卻是讓他想到了他自己的母親內娜,在自己幼年的時候,為自己做出過的一系列犧牲,想到這里,他頓時就有了一種感同身受的感覺。
“讓我做他的繼承人。”黑暗教皇的聲音淡淡,其中還隱藏著一種難以描述的無力:“在他死后,繼承他的皇位,為他繼續去做讓他所未能完成的事情。”
“為什么?他為什么要選擇您?”安妮迫切的問道:“如果我沒有記錯的話,您當時只有八級中階的實力,同樣是為了救我,但他為什么不選擇已經達到圣域的父親,而是選擇您呢?難道以您當時八級的實力就能服眾嗎?”
“呵呵……我當時也是這么問他的。”黑暗教皇苦笑著搖頭,向橋梁下方的深淵看了一眼,隨后才又轉回到了安妮的身上:“可他并沒有回答我,只是讓我選擇答應或者是不答應。”
“于是……您就答應了?”安妮的心中猛然一陣抽搐。
“我沒有選擇。”黑暗教皇用力地吸了一口氣:“于是,你得救了,體內的詛咒穩定了下來,而作為交換救你的條件,我則與黑暗教皇簽訂了一份主仆契約。”
“主仆契約?”林風突然插了一句,臉色變得有些難看:“難道就是人類的魔法師與魔獸簽訂的那種主仆契約么?”
“不錯。”黑暗教皇贊賞的看了林風一眼。
林風頓時就恨恨地罵了一句:“見鬼,他真是個沒有人性的家伙!”
看著安妮一臉茫然的模樣,林風嘆了口氣,解釋道:“安妮,不同于平等契約,主仆契約一旦簽訂,作為仆人,在任何時候都不能違背主人的意志,而且,主人有隨時裁決仆人生死的權力,就像是魔法師與魔獸的關系。”
聽到這句解釋,安妮臉色大變,看向黑暗教皇的眼神中,又多了一種名為“心疼”的情緒。
“雪魔狼公爵,你懂得很多。”黑暗教皇饒有深意的看了林風一眼。
林風猜不透黑暗教皇的這個眼神意味著什么,但出于禮貌,他還是客氣了一句:“謝謝。”
黑暗教皇沒有在林風身上繼續停留,順著方才的話說了下去:“他要求我不準走出神殿半步,也不準以真正的相貌和聲音示人,而且,不經過他的同意,我不能離開他的身邊分毫,不過除此之外,他也沒有其他過分的要求。于是,我被迫與我愛的人分離,出于想要保護你的念頭,我不讓你的父親告訴你我到底去了哪里。
就這樣,陛下帶著我參與任何神殿內的場合,無論是與光明教廷的暗戰,還是牽扯到黑暗教廷的隱蔽,隨著日子一天天過去,我從你父親的嘴里了解到你一天天的長大,你的哥哥也被送去了魔法工會。”
聽到這里,林風低頭重重嘆了口氣,而安妮的整顆心已經徹底融化,她怔怔地望著黑暗教皇,聲音變得極為顫抖:“母親,您受苦了……”
說完這句,安妮便控制不住自己,一頭栽進了黑暗教皇的懷里。
但就在這一刻,黑暗教皇眼底瞬間閃過一絲得逞的笑意,林風抬頭的一瞬間,正好將這絲得逞捕捉到了,不由得微微皺起了眉頭,不明白黑暗教皇這是什么意思。
而黑暗教皇并沒有在意林風,撫摸著安妮的腦袋繼續說道,語氣一轉,變得低沉起來:“五年之后,陛下對我說他已經將要達到了生命的極限,于是,他便將一切都告訴了我,他告訴我,我是失落在人間的魔族后裔,早在一開始,他就選定了我為繼承人,所以,圣域巫師克萊米便按照他的吩咐在我體內種下了詛咒,而你的外祖父和外祖母,也因此掉進了他所設置的陷阱里。”
“什么!!”此話一出,安妮頓時就失聲叫了出來,她根本想不到,這所有的一切,全都是上一世黑暗教皇設計好的。
林風雖然因老卡爾講述過克萊米的事情,早早就對安妮體內的詛咒產生了懷疑,但此刻聽著安妮母親說出這個震驚的事實,也不禁吃了一驚,只是,他在看到黑暗教皇方才閃過的那絲得逞的笑意后,總覺得有一種怪怪的感覺。
就好像……黑暗教皇本人一直都像是在刻意的給安妮灌輸一種“她很可憐、她都是被迫”的一種形象。
雖然聽起來并沒有任何不妥,但林風總隱隱覺得黑暗教皇似乎是另有所圖。
“教皇陛下,請問,您口中的‘魔族后裔’到底指的是什么?上一世教皇陛下為什么因此不惜卑鄙手段來讓您繼承他的位置呢?而且……讓我感到疑惑的是,他在生命達到盡頭之前將這個事實告訴您,難道就不怕您會因憤怒而放棄黑暗教皇的位子么?”
林風的這幾句話可謂是一針見血,全都扎在了最重要的位置上,看著黑暗教皇逐漸冷下來的面孔,林風頓時就裝作一副無辜的模樣聳了聳肩:“抱歉,陛下,我并不是對您的話產生質疑,只是,據我所知,上一世教皇陛下一死,主仆契約也會就會因此消失,您也就恢復了自由身。”
說著,林風朝前方走了一步,確保安妮本人在自己的掌控范圍之內,繼續說道:“可以說,您完全是一名受害者。可是,我真的很想知道,您為什么在上一世教皇陛下死后沒有回到安妮的身邊,反而心甘情愿為陷害您的人繼續賣命了這么多年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