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砰!”楚天踞地揮拳,一記回光返照轟擊在身前的凍土上。
大地發出微微顫栗,雄渾的拳勁如滾滾濁流一瀉千里向乾城腳下涌去。
乾城頓感一股罡瀾襲到,往日對他來說好似水流一樣的凍土登時變成了銅墻鐵壁,身形一震硬生生彈了出來。
“噗噗噗!”巨錐般鋒利的符石趁虛而入,刺進乾城的身體里。他的身上同時冒出了十數道金紅色血泉,口中憤怒地銳嘯著拔地而起撲向楚天。
楚天巋然不動神色冷漠地看著體無完膚垂死掙扎的乾城,心中沒有一點憐憫。
館陶一家在臨死前,心中有過怎樣的恐懼與憤怒,恐怕還以為是自己在殺人滅口吧?
“鏗!”蒼云元辰劍霍然出鞘,化作一束雪亮的神光劈裂黑暗凌空飛斬。
又是一蓬血雨在空中飄灑開來,乾城的頭顱與身軀脫離沖天而起。
即便是這樣他仍然未死,怨毒兇惡的眼神瞪視楚天發出惡毒的詛咒道:“慕成雪,不僅僅是你包括你的家族都將死無葬身之地……啊!”
熾影的利爪抓爆了乾城的頭顱,從顱腦內將金丹挖出,獰笑道:“廢話!”
他收起金丹飄落下來,滿心以為楚天會夸贊自己幾句,哪知后者很是不以為然地搖搖頭道:“你不該殺了他。”
熾影眼睛翻白,譏笑道:“慕大人,你也會心慈手軟?”
楚天淡然道:“我們還不知道紅石崖下究竟隱藏了什么秘密。”
熾影呆了呆,意識到自己犯了一個極大的錯誤。但他素來性高氣傲,又怎肯低頭認錯?當下不以為意地低哼道:“有我在你就不用擔心挖不出這秘密。”
楚天微笑道:“差點忘了,你也是土遁高手。”
熾影聞言心下舒坦了不少,帶點小得意的哼了聲。但很快他就醒悟到自己主動鉆進套子里了,別看楚天不聲不響,下起絆子來卻跟北夕雪有得一拼。
就這樣熾影憋著一肚子鬼火在紅石崖下鉆地打洞折騰了整整兩個時辰,結果卻是一無所獲。
他自感臉上無光,狠勁上來索性將紅石崖方圓三里之內的每一寸土地都鉆了個遍,最終仍是徒勞無功。
等他鐵青著臉的回到巨麓莊園里,楚天、北夕雪等人早已煮上了茶正圍著圓桌悠哉游哉地休息聊天。
熾影郁悶無比地一屁股坐下,“卡嚓”脆響椅子承受不住他下坐的力量頓時四分五裂。幸好熾影反應及時,憑空扎住馬步,總算沒有當眾出丑。
斬天笑瞇瞇道:“難怪熾影兄修為如此精深,敢情連坐著的時候也在修煉。”
熾影正感有火沒出發,見斬天自動送上門來哪里還能忍得住?他不動聲色地凝念運功,突聽“喀喇喇”連串響動,斬天腳下的地面支離破碎破開一個大坑,將他連人帶椅子陷了進去。
斬天勃然大怒道:“死爬蟲,你敢玩陰的?把椅子賠我!”
熾影冷笑道:“這椅子是你的么?我可記得整座巨麓莊園都是慕大人買下來送給夕雅的,跟你有什么關系?”
忽聽北夕雪悠悠問道:“阿影,你找出紅石崖的秘密了么?”
熾影登時泄了氣,惱火道:“哪有什么秘密,根本就是無稽之談。”
斬天冷冷道:“那是你無能。”
熾影嘿然道:“我無能,那你去找給我看!”
斬天一捶胸口,高聲道:“我們巨魔族人,從來不學老鼠打洞。”
熾影一記厲嘯就要出手,楚天手疾眼快按住他的胳膊道:“秘密可以慢慢找,但我們要防備烈瀾的報復。”
夕雅沉靜道:“讓他來,反正遲早會有一戰。”
熾影哼道:“不錯,正好抓了這混蛋逼問紅石崖的秘密。”
北夕雪道:“這地方不錯,易守難攻地勢復雜。閑著也是閑著,正好試試我最近研究出來的‘翠紅卷圖陣’。”
斬天道:“我待會兒就去勘查巨麓山莊的地形,選擇合適的地方建造幾座秘魔塔,然后在周圍配上暗堡、地道、壕溝、陷阱、弩機……有十來天的工夫也就夠了。”
熾影沒說話,低著頭卻不知在打什么主意。
楚天起身道:“我去寂然城逛一圈,看看能不能打探到東陽和南月狼主的消息。”
夕雅抬起頭驚訝道:“你不走了?”
楚天笑笑道:“麻煩是我惹的,總不好拍拍屁股就走人吧。”
盡管他的心早已飛向了寂滅之地,但也無法就這樣丟下這群在幽魔界新結識的朋友。相信,珞珈一定能了解自己的心意。
北夕照道:“烈瀾在寂然城里的勢力不小,你孤身回去可能會有危險。”
楚天胸有成竹道:“沒關系,真要有事我也可以用魅音螺和你們聯絡。”
夕雅忽然開口道:“我陪慕大人一起前往寂然城。”
楚天婉拒道:“不成,你的相貌特征太明顯。”
夕雅嫣然一笑,從皮囊里拿出一件幽魔族少女御寒用的皮制大衣裹在嬌軀上,又翻起衣領后的皮絨大帽將螓首遮住只露出一雙清澈美麗的眼睛。
熾影道:“你眼珠的顏色不對,還是會被人一眼認出。”
夕雅纖手翻轉像變戲法似的取出兩片薄如蟬翼的琉璃戴在了眼睛上,眼珠的顏色立刻變得幽藍如海,再也看不出絲毫破綻。
她展開雙臂在楚天面前轉了一圈,笑吟吟道:“這樣可成?”
楚天點點頭,想到萬一遇見東陽、南月狼主,有夕雅在旁邊也可以省去許多麻煩。
當下兩人收拾停當離開巨麓莊園向寂然城進發。
從巨麓莊園到寂然城大約有五百三十里,這段距離對楚天和夕雅說近不近說遠不遠。由于荒原上狂風凜冽御風消耗極大,同時還需隨時提防從天而降的隕雷,因此兩人采取了步行的方式。
饒是如此他們的速度并不亞于莽牛,只花了不到兩個時辰便遠遠望到了寂然城。
陸地赫然到了盡頭,度朔河的黑水浩浩蕩蕩流經寂然城在一片陡立的山崖前霍然飛泄,猶如一條黑色的巨龍向下俯沖消失在了茫茫冥海的云濤之中。
如果有一天黑水流盡大河干涸,這片土地上便再也無法生長靈谷,人們將不得不長途遷徙尋找新的家園。像這樣因為資源枯竭而被魔族拋棄的廢土,在幽魔界中比比皆是,也許要等上千萬年才能重新煥發生機。
寂然城便位于度朔河谷的盡頭,它沒有城墻也不需要城墻,在方圓五百里的土地上聚集著一片片巍峨矗立的建筑群。
即使離得很遠,楚天和夕雅也能在翻滾的霧氣深處依稀看到寂然塔正向天空中噴發出紅色光火。那光火是用來指引魔舟啟航降落,而高達三十丈的塔尖上終年都會有魔軍戰士守值,以防外來入侵者的偷襲。
雖然說寂然城里的建筑零零總總超過了五百棟,甚至還有像城主府那樣的宏偉建筑群,但相比于遼闊的城池卻依然只是星星點點的點綴而已。
空曠寂寥,即使是在寂然城給到楚天的仍舊是這樣的一種感覺。
楚天并沒有直接進城,而是和夕雅首先來到位于寂然城東北方向的虎賁軍軍營。
寂然城統管的魔軍大約在四千五百人左右,分為四軍一營。其中最為神秘的便是由窠衛親自統帥的秘魔營以及負責城防及城主衛戍的金烏軍。
楚天掌管的虎賁營是一支野戰軍隊,本來以他的資格和修為根本不可能坐到都統的寶座上。但由于慕成雪背后所隱藏的龐大勢力,窠衛打破常規還是將一軍都統的位子交給了他。
虎賁軍的編制是一千零八十人,不過即使在幽魔界的軍隊里吃空餉撈偏門的陋習也同樣存在。特別是慕成雪上任后變本加厲四處搜刮,以至于虎賁軍的實際兵員將將滿八百人。
這八百多號人分屬左右兩營,另外還有一支數十人的親兵衛隊,可惜有一多半死在了那場天降之災中。
自從三年前一戰擊潰狼魔族,寂然城的魔軍已經很久沒有打仗打了,軍紀逐漸松弛營中內訌斗毆現象屢見不鮮。
特別是虎賁軍的魔武士,在被招募服役前差不多全是作奸犯科的盜賊匪寇,一個個嗜血如命殺人成癮,在寂然城里橫行霸道臭名遠揚。于是也就可以理解像慕成雪這樣完全依靠窠衛提拔上來的魔軍都統,能制住麾下的這群驕兵悍將才怪。
楚天和夕雅來到軍營外,只見開闊的凍土上佇立著一百多棟營房,除了幾個懶懶散散的營兵在巡邏放哨,鬼影子都見不到一個。
楚天憑借慕成雪的生前記憶熟門熟路徑自來到位于軍營中心地帶的都統府外。
兩名把守在都統府前的親兵見到楚天,例行公事般地行禮道:“都統大人!”似乎并不奇怪楚天失蹤了這么多天,更沒把他帶回來的那個陌生少女當回事。
楚天眼皮也不抬,鼻子輕輕發出一哼,模仿慕成雪的口氣道:“傳羅獄和赤風速來見我。”
這兩人分別是虎賁軍左右二營統領,楚天找他們來是想打探一下東陽、南月狼主的消息。
不料一名親兵道:“稟報大人,風統領率人追捕狼魔族的逃犯尚未回來。羅統領剛才喝多了,怕也不能馬上來見您。”
楚天冷視回話的親兵緩緩道:“一柱香之內我要見到羅獄。”
親兵翻眼看了看楚天,一聲不吭吊兒郎當地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