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軍在平叛方面的經驗還是很充裕的。
從早期的女真各部,后面的蒙古各部,再到開始攻略漢人,他們用無數暴虐的尸山血海,成功的鎮壓住各反抗勢力的反抗之心,
此時高麗的局面雖然頗為復雜,但多鐸與羅洛歡仔細商議過后,很快便有了新的籌謀。
他們做的第一件事,便是封鎖河道,把忠清道地區的幾條大河全部封鎖起來。
即便他們此時人很少,難以做到真正意義上的封鎖,但只做出這個模樣就足夠了。
因為他們一旦發現大明的商船,就可以直接將臟水往模范軍身上潑。
這一手,在表面上看,似乎根本就解決不了任何問題,模范軍和大清國的停戰協定,此時基本上已經是形同虛設。
但這一手最鬼精的地方也在這里!
一旦他們抓到了這方面的把柄,就可以禍水東引,轉移大清國內部的矛盾,不僅能爭取到更多的時間來平叛,也能繼續妖魔化大明,妖魔化徐長青,制造南北漢人的對立情緒。
從而再尋找機會重新籌謀漁利。
……
徐長青收到這個消息的時候已經到了海上。
經過這段時間不斷的積淀,張寶珠終于是被徐長青的誠意打動,跟徐長青一起前往高麗。
寬敞舒適的船艙里,幕的聽到這個消息,張寶珠一時也有些慌亂,下意識瞪大了美眸,忙道:“長青,若,若是這般,那咱們該怎么辦?若是被韃子抓到了把柄,咱們好多東西都不好說清楚了啊……”
她畢竟是做過皇后的人,即便摸不清許多齷齪的細節,戰略眼光卻是沒問題,很容易就捕捉到了清軍這一手的核心。
徐長青也微微有點皺眉。
這種事情,說大不大,說小不小,若是真要被清軍拿著這玩意來做牽引,有些事情還真不是太好處理。
不過徐長青早就在防著大清國這一手。
在之前這近一個月的時間里,清軍還沒有將注意力轉移到河道上的時候,模范軍已經通過各種方式,為樸恩熙提供了大量的物資。
哪怕大清國后續的主力援軍過來,哪怕樸恩熙她們再繼續擴大規模,她們的糧草維持個小半年,問題都不大。
現在的核心,還是樸恩熙她們能不能頂住清軍在正面的圍剿攻勢!
把事情跟張寶珠仔細解釋一下,張寶珠這才稍稍松了一口氣,卻又忍不住剜了徐長青一眼:“我就知道,你肯定比那些韃子更壞,早就有準備了……”
“額?!?
徐長青頓時無言,沒想到火又燒到自己身上……
但顯然不能跟女人計較。
徐長青此時也已經很摸這女人的性子,許多時候,必須要給她臺階下,似乎很無聊,仔細品味卻也挺有趣的……
徐長青隨之也開始對張寶珠敘說起樸恩熙她們目前的狀況來。
太祖有句名言:“星星之火,可以燎原?!?
高麗此時,就有點像是一鍋死水被煮沸了,潘多拉魔盒被掀起了些蓋子,已經有些控制不住的躁動起來。
這短短時間內,樸恩熙已經收攏了近萬人規模的人手。
這還是在徐長青的刻意壓制下的情況。
許多身家不夠清白,或是來路不夠明確的人,根本不收。
若真要敞開了收人,恐怕,忠清道,乃至周邊地區的所有窮苦高麗人,都要投奔到她們麾下了。
道理很簡單。
局面已經亂成這個樣,呆在原地肯定跟等死也無異,他們那些苦哈哈,怎是那些兇殘的真滿洲的對手?
與其坐以待斃,還不如直接投靠仙姑大人,能吃飽喝足不說,說不定還能奔個好前程。
這也是為什么當初李自成、張獻忠他們那些流民軍不好處置的核心原因。
人在那種環境里,很容易就能把懶散當成習慣。
平日里什么都不用干,到時候只管燒殺搶掠便能吃香喝辣,甚至,運氣好保不準還有大戶人家的小姐睡,哪怕只是喝個湯,又怎是平日里可以想象?
不用多了,就一回,誰,誰還愿意去傻乎乎的種地,下那個死力氣?
樸恩熙她們此時還有著一部分宗教色彩在加成,很大程度上,比之流民軍對隊伍的控制力還要更強一籌,又有模范軍在輔佐,起點其實是很不弱的。
可這種雜牌軍的劣根性,已經開始顯現出一些。
最直觀的一點,她們中的上層,乃至是中上層的骨架們,已經有點被這些時日取得的勝利沖昏了頭腦,開始出現腐化的跡象。
特別是樸恩熙的那些姐妹,見勾引模范軍的兒郎們不成,便將目光聚集到那些高麗人中的實力選手身上。
徐長青上船前剛剛收到密報,那十幾個女人中,已經有五六人都有了身孕。
“這……”
等徐長青說完,張寶珠也有些啞口無言,半晌才道:“她們,她們怎能這樣啊。這才到哪兒?八字還沒有一撇啊,她們竟然……”
徐長青失笑:“可憐之人,必有可恨之處。我要說,這些人中的關系還復雜,許多人都不知道孩子的爹是誰,寶珠,你是不是更要無語?”
“我……”
張寶珠徹底懵圈,三觀都要被打碎,好半天才艱難道:“長青,這,這豈不是說,高麗現在的形勢很危機?若稍有不慎,很可能會出現大意外?”
徐長青點了點頭:“所以要處理這個問題,我們說不定要孤軍深入,進入到忠清道內部地區樸恩熙她們的老巢里看看情況。寶珠,你怕不怕?”
“……”
張寶珠沉默片刻美眸忽然亮起來:“不怕!長青,我此生還從沒做過這么刺激的事情,咱們一定要把這事情做好!其實,那些女人,肯定也是不容易的,只是想找個依靠罷了……”
徐長青笑而不語。
出現這種局面,又豈是表面上那么簡單?
想要完成一些大業,眾生注定皆為棋子,也注定是個要扒皮抽筋的過程。
……
高麗的局面已經成型,所以這個年節徐長青肯定是沒法在海城過了,好在徐長青前些時日早已經安撫好后宅的老婆孩子,后顧已經無憂,此時也算是輕車上陣。
兩天后的傍晚,徐長青只帶著張寶珠和王喜、秦東旭等二百多號精銳,悄然的在忠清道東南部的一個偏遠角落登陸,很快便是隱入了這邊的山林之間。
其實,穩妥起見,徐長青肯定是不用這么冒險,要親身犯險。
而且一旦深入山中,情報方面也會不暢,不利于徐長青掌控大局。
但樸恩熙這個點很關鍵,直接關乎著徐長青的大盤,這短期內又不太可能爆發大規模戰事,徐長青也著實有些技癢。
特別是還有張寶珠的緣故。
當然,為了此行,徐長青也是做了諸多的準備,僅是熱氣球小隊就有四個,近百人之多,其他隨行之人也都是精銳中的精銳。
就算真有什么變故,徐長青也能逃出生天。
就在徐長青一行人進山后三天的臘月二十八,滿清的第一批支援部隊,約莫五六千人的規模,也順利抵達了高麗。
帶隊的正是一直駐扎在遼南附近的羅洛宏。
多鐸和羅洛歡、鰲拜等人雖是早有籌謀,但這些時日一直按兵不動,而且還主動做出了有點頹勢的感覺,讓的周邊的諸多仙姑勢力愈發的活躍。
那什么金仙姑、李仙姑的,都號稱已經聚攏了上萬的人馬,誓要將大清國趕盡殺絕。
而樸恩熙得到了徐長青的命令,這段時間倒是比較消停,一直在積蓄實力。
羅洛宏這幫生力軍的到來,直接讓一眾真滿洲更有底氣,原本一直頗為壓抑的清州城,迅速變的歡快不少。
晚間的軍議中,鰲拜興奮道:“豫親王,時機已經成熟了,咱們可以動手了吧?不需多了,只需給奴才三千勇士,奴才保證可在十天之內,將那鳥什么院附近的金仙姑一網打盡,一個不留!”
多鐸與羅洛宏、羅洛歡兄弟相視一眼,卻都是笑而不語。
“額……”
看到幾人這模樣,鰲拜一陣無言,旋即止不住的喪氣道:“豫親王,兩位貝子爺,咱們的援軍主力都快要到了,難道,咱們還要繼續這么隱忍不成?”
羅洛歡不想再瞞著鰲拜,笑道:“咱們此時非但不能著急,反而要繼續露出頹敗。甚至,要用那些高麗奴才為餌,主動送給那些仙姑們一份大禮!”
“這……”
鰲拜忽然發現他的腦子不夠用了,忙道:“貝子爺,您就別賣關子了,到底是咋回事啊?!?
羅洛歡笑道:“簡單。把這勢造起來,再直接壓下去!”
看鰲拜已經明白了些,卻又不能完全明白,羅洛歡又仔細解釋道:“這些仙姑里,氣勢最盛的是那樸恩熙樸仙姑。但這個樸仙姑極有可能與模范軍有勾連!想要滅掉她們恐怕不會太容易。所以,咱們得自己造一個,能壓下這樸仙姑的仙姑,然后再把她摁死!”
鰲拜這時終于明白過來,忍不住伸出大拇指贊道:“妙,妙??!倘若這般,我大清無憂矣。不過,豫親王,兩位貝子爺,待時機成熟,可一定要用我鰲拜為先鋒啊?!?
眾人不由都是大笑。
……
山里信息究竟不暢。
到了四天之后,時間已經來到了弘光四年的正月初二,已經抵達忠清道南部論山附近的徐長青才是收到了羅洛宏趕過來的密報。
忠清道這邊的山區太復雜了,哪怕模范軍有鷹信和鴿信兩套系統,卻是受制于清軍在周邊道路上緊密的哨卡,也是直到現在才收到消息。
這幾天已經稍稍適應了這種高強度趕路生活的張寶珠,一聽到這消息不由得又緊張起來:“長青,韃子要開始進攻了嗎?”
徐長青搖了搖頭,把玩著手中開路的開山刀,一時并未說話。
原本,徐長青以為,這種狀態下,清軍為了提升士氣,必定會先拿某個小仙姑動手,先滅幾個再說。
誰曾想,已經新一年了,他們竟然還在忍著。
這讓徐長青一時也有些摸不到多鐸他們的心思了。
仔細理了會思緒,徐長青這才笑道:“寶珠,怎么,怕了嗎?”
“切。”
張寶珠沒好氣的啐了徐長青一口,“你都不怕,我也不怕。”
不過說著俏臉卻是止不住一紅。
徐長青這些時日雖是一直對她相敬如賓,可,這種潛移默化之下,她忽然發現,她心里一直堅持的防線,已經止不住的在不斷松動……
徐長青看著張寶珠在一身雪白的雪衣映襯下的俏臉,一時也有些呆了。
這女人,真的是蒼天都要眷顧的生靈,歲月對她而言,恍如只是無物……
但兩人之間的微妙氣氛剛要起來,不遠處忽然有親兵快步過來稟報:“大帥,情況有些不妙。韃子在山下的兩個路口都增兵了,看模樣今晚要駐扎在這里,咱們今晚恐怕是下不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