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場戲是陸言飾演的關宜修和江如雪飾演的公玉妍相遇的片段。

劇情中，關宜修和妹妹阿柔走散，尋找過程中，遇到了昏迷的公玉妍。

關宜修看出她是修道之人，想起自己的妹妹因為修士所害生死不明，因此對公玉妍的昏迷不甚在意。

出于報復心理，關宜修救下了公玉妍，想要以她做籌碼，換回失蹤的阿柔。

這場戲最重要的部分，在于關宜修的一個眼神。

他救下公玉妍時，冷漠，憤怒又絕望的眼神。

關宜修是狐妖一族的首領，應該是美麗而強大的，在那一刻，自己的妹妹下落不明，他從高貴的王座跌至深淵，狼狽又優雅。

這些復雜的情緒，都需要用他決定救下公玉妍時的一個眼神體現出來。

饒是演戲無數的陸言，也被這一個眼神難到了。

從接到這個劇本的時候，陸言就開始研究這個眼神應該是怎樣的，但是直到現在，他還是無法參透。

“卡——”

林導看著攝影機里面陸言的神情，皺了皺眉。

“陸言啊，還是沒有把握好。”林導有些失望地嘆了口氣。

他知道自己設計的這個眼神很具有挑戰性，如果能夠將那一個目光表現出來，絕對是一個很驚艷的鏡頭，當時選擇男一號的時候，林導就是考慮到這一點，因此選擇了經驗豐富的陸言。

但是現在看來，即使是“影帝”陸言，對這個眼神的把握也是參悟不透。

陸言也嘆了口氣，從業這么多年，這是為數不多讓他感覺有挑戰的經歷。

“林導，要不我們先停一下，我再找找感覺。”陸言歉意地說道。

林導點了點頭，安慰道：“沒關系，這場戲有難度，如果實在表現不出來的話，我們就用這一條。”

其實陸言這一條已經表現得很不錯了，但是林導總是覺得差點意思，一會兒再試一次，如果不行的話，就這樣過了。

紀慕依一直在旁邊看著。

她沒有什么演戲的經驗，所以現在要利用所有時間來學習這方面的知識，陸言這種影帝級別的人物，自然是她學習的對象。

陸言前幾次的NG她也觀察到了，瞇了瞇眼睛，似乎在思考些什么。

一旁的陸言認真地看著劇本，變換著眼神去推敲這里的情感，但是越是這樣，越是陷進了一個怪圈里，走不出來了。

有些懊惱地拍了拍手上的劇本，陸言絲毫沒有注意到紀慕依的靠近。

“陸前輩。”紀慕依拍拍陸言的肩膀。

陸言轉身，就看到紀慕依微微笑著看他。

緩了緩心緒，陸言平下心來，對紀慕依勾了勾唇：“怎么了？”

有些疑惑地撓了撓頭，紀慕依問道：“陸前輩，我想請問一下，演這場戲的時候，您對公玉妍是什么情感呢？”

陸言知道紀慕依不是科班出身，直道她是在請教問題，便耐心地答道：“因為關宜修的妹妹被正派追殺，所以關宜修此時是憎恨公玉妍的。”

“只是憎恨嗎？”紀慕依追問道。

一句話，陸言愣了一下，沒有立即回答。

紀慕依繼續說道：“哥哥告訴阿柔，我們是好妖，所以我在想，此時的關宜修，會不會在內心深處也是想要救公玉妍的。”

如同靈光乍現，陸言的眸子亮了亮。

對啊！他一直想的都是對名門正派的憎恨，對妹妹的擔憂，忘記了作為一個“好妖”，他的內心是善良的！

剛要說什么，紀慕依指了指劇本上的一段話道：“而且劇本中關于公玉妍的設定，是仙界第一美人，所以，關宜修在見到公玉妍的第一眼時，眼睛里會不會也有驚艷？”

只是藏得很深，一閃而逝。

陸言的腦海瞬間清明，他有些驚訝地看向紀慕依，眸光閃爍。

“我還是有些把握不好，時小姐可以演示一下嗎？”

陸言若有所思地看向紀慕依，嘴唇輕抿，像是在審視什么一般。

他想要看看，她的潛力到底有多少。

紀慕依摸了摸后腦勺：“我也只是隨便試試，陸前輩不要笑話我。”

說完，紀慕依稍稍側身。

陸言清晰地感知到，紀慕依的神色變了。

明明前一秒還是平易近人的“妹妹”，下一秒，就變得冷漠又高貴，像是站在高處俯視一切的妖王，美麗，強大又危險。

林導本來是想要過來請陸言繼續表演的，但是看到這一幕時，他瞪大了眼睛沒有出聲。

那氣場太強大了，林導站在那里，都有一種想要俯首稱臣的沖動。

紀慕依微微側身，目光聚焦在了斜下方的位置，仿佛那里正躺著昏迷不醒的公玉妍。

下一刻，她笑了。

像是嘲弄，又像是憤怒。

一雙桃花眼微微瞇起，像是慵懶又高貴的貓，睥睨著世人。

她眼中帶了很多情緒。

眼前的人，同追殺妹妹的同是修道之人，這樣的人，應當殺掉！

但是，她與那些修士又不相同，不應該將憤怒發泄在她身上。

一瞬間，憎恨與善意交纏，她霎那的迷離像是兩種情緒在糾纏對峙。

下一秒，她的眼中出現一抹亮光。

稍縱即逝的亮光，似乎是看到了她的容貌，那一瞬展現出短暫又不可遏制的驚艷。

種種復雜的情緒交錯在一起。

像是過了一萬年，又像是一瞬間，她閉上了眼睛。

所有的情緒在那一刻瞬間斬斷，她短短地嘆了一口氣，知道了自己的選擇。

那個眼神不過三秒鐘。

但是一旁的陸言和林導卻震驚了許久。

紀慕依是那種一旦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就感知不到外界事物的人，所以當她從角色中走出來時，她才發現林導已經站在這里很久了。

“林導好。”

一瞬間又恢復成了那個充滿靈氣的時慕，好像剛才的強大氣場都是兩人的錯覺一樣。

林導在紀慕依的聲音中，終于緩緩回神。

他看向陸言，陸言也看了看林導，兩人都看到了對方眼神中的震驚。

“時……時慕啊，你真的沒有演過戲嗎？”林導突然有些不確定了。

那樣的一個眼神，就算是科班出身的陸言也推敲良久，但是卻被一個毫無演戲經驗的人那般靈性地展現了出來。

太驚艷了，比他預想之中的還要驚艷！

更讓林導詫異的是——時慕分明是個女生，但是在剛剛那幾秒中，他分明能夠感覺到她的氣場，穿著一身火紅的衣裙，但是氣場強大，不輸陸言飾演的關宜修。

紀慕依笑笑：“沒有，只是懂一些京劇中情緒的表現，班門弄斧了。”

陸言已經震驚到說不出話來了，他剛才讓她表演一下的本意就是想要看看她的天資有多高，現在看來，簡直就是天才一般的存在！

“幸好我出道早，不然我都沒飯吃了。”陸言打趣道。

林導卻道：“時慕，你剛剛的表現完全可以去飾演反串！”

紀慕依笑笑，開玩笑地說道：“那下次林導有什么適合我的男性角色，可要想著我點。”

幾人又說了幾句話，江如雪在一旁看著，好看的指甲嵌進了肉里。

因為紀慕依的幫忙，下一條戲，陸言輕松地過了，留下一個十分驚艷的眼神，讓人移不開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