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上飛機開始。
陳嘟靈就沒什麼心思顧及倪霓那微妙的情緒了。
有點像是靖江女頻小說裡女主爲了男人吃醋的微妙趕腳。
腦海裡來不及上演狗血劇情，陳嘟靈便抱著筆記本電腦開始埋頭苦幹。
她已經漸漸習慣了這份工作。
數據報告都是現成的，做ppt而已，對於南航飛行器製造工程專業的妹紙來說，沒有絲毫難度。
才做完年終總結報告，陳嘟靈伸了一個懶腰，襯衫裹著小籠包頑強堅挺。
她發現倪霓也在做事。
其實倪霓並不比她輕鬆。
周餘棠明牌身份是江東之主，以及銘傑的幕後老闆。
然而被很多人忽視的還有一張王牌，那就是他手底下的字節跳動。
今日頭條如火如荼，自力推短視頻以來，抖音更是以超乎想象的速度崛起。
國內國外兩開花。
以如今整個字節系的體量，縱然在豪雄遍地的互聯網圈子，也能稱得上是一方諸侯。
再加上週餘棠的風投公司以及國外基金會的投資……
國外的文件，需要一一對照翻譯，這些工作，全是倪霓在對接。
坐在窗邊的周餘棠也沒閒著。
戴著藍牙耳機，處理工作上的業務，另外還要應付幾個女人。
倪霓做完了當前手裡的工作，湊上去問：“老闆，你不先睡一會兒？”
“不睡了。”
周餘棠看了眼腕錶，距離抵達魔都機場也就剩三個小時，囑咐道：
“待會小紅書那邊，你去跑一趟，有問題電話聯繫。”
“我知道了。”倪霓點頭。
“醫院那邊都安排好了吧？”
“嗯。”
倪霓看了周餘棠一眼。
其實她在收到劉施施住院消息的時候，也吃了一驚。
前段時間翻船後，唐人公司組織了一波國外旅遊團建。
實則是蔡衣儂爲了這碟醋包的餃子，帶著劉施施出去散心。
還有鳳雛軍師金大喜也在。
這段時間唐人並沒有安排劉施施接太多通告。
反而是劉施施對自己要求很嚴格。
在短暫的休息後，立刻投入工作當中，狂接商務通告。
最累的時候，一天飛過三個城市，忙到腳不沾地，幾乎沒有休息過。
站在倪霓的立場，都有些佩服劉施施。
因爲不是哪個女人，都有底氣拒絕周餘棠給的東西。
哪怕這是她衝動之下做的決定。
在緊張的通告之餘，劉施施還重新撿起了話劇。
沒有商務通告的的時候，她就跟著話劇團一起排練。
直到三四天前，劉施施身體已有不適，但不想耽誤排演進程，一直忍著。
最後實在是痛得不行，在後臺嘔吐不止，甚至痛到倒地大哭，桃子都嚇懵了，直接將其送到醫院診治，
“情況穩定，化驗報告結果出來了，主任說是急性胰腺炎……
不是很嚴重，應該不需要手術，還要觀察一下，暫時以靜養和輸液爲主……”
電話那頭的人刻意壓低了聲音，細細碎碎的向周餘棠彙報著。
做明星這一行，因爲工作時間的緣故，平時飲食極不規律。
而且觀衆對其目光嚴苛，爲了保持身材，尤其像一些女明星，身材焦慮嚴重。
只爲了上鏡能好看些，能不吃就不吃，餓成個紙片人。
劉施施倒還好，她本身算是個吃貨。
不過最近工作較忙，加上心情鬱郁，吃飯時不太規律，有時候就吃零食代替正餐，以至於身體出現了狀況。
就周餘棠收到的消息，目前施施情況還算穩定。
倪霓見自家老闆揉了揉額角，明顯鬆了口氣。
……
淅淅瀝瀝的小雨。
自昏昏沉沉的天空墜下人間。
然後在天地間織成了一張霧氣濛濛的網。
王萍抱著手臂，跺了跺腳。
十二月的魔都突然下了場雨，護士服裡穿著秋褲也扛不住。
南方的冷，那是骨子裡的冷。
看著朱副院長跟消化內科的李主任都自精神抖擻，她也跟著挺直了背脊。
聽說是那位馬上要過來，作爲復旦大學附屬中山醫院消化內科的護士長，不能丟份兒。
收到通知的保安也沒有摸魚，朝著院裡的領導們打了招呼，然後便不時地好奇張望。
他還沒見到過朱副院長這般姿態。
終於。
一輛豪華奔馳轎車打頭緩速駛入醫院大門。
兩輛奔馳商務車緊隨其後。
朱副院長一陣小跑上前，李主任微微一愣，隨後跟上。
也沒打傘，任細密雨水打溼了肩膀，
“哎呀，周總，您好，您好。”
“朱院長，李主任，你們好。”
保安努力探頭張望，看到從那輛豪華奔馳車上邁下了一條西褲長腿。
然後就是那個器宇軒昂的年輕人，一身黑色大衣，從容的跟兩位醫院領導熱絡招呼，
“情況怎麼樣？”
“這個我剛跟李主任瞭解過具體情況，小問題，就是近階段生活壓力過大，加上飲食不規律導致……”
“嗯，有勞朱院長跟李主任費心了。”
幾人說著話，已漸漸遠去，保安老秦砸了砸嘴。
看著那昂藏身影后邊，跟了兩個彪悍保鏢。
一左一右，撐著黑色大傘，氣勢十足，老秦嘴裡咕噥一聲：“阿拉上海灘的大亨，派頭不過如此吧？”
要說天朝有錢人，給人印象最深的莫過於長得像馬老師的外星人。
但只論娛樂圈頂級富豪，肯定是連老頭跟老阿姨看了都覺得帥的周都督。
王萍也是這麼認爲的。
將自己目光從那個替大都督撐傘的知性清純美女身上收回，心裡忍不住驚豔：“這不比那些明星們好看？”
一身藏青色西裝套裙，裹著曼妙身形的陳嘟靈，素手替周餘棠持傘。
一路到了住院樓下，聽李主任講完詳細情況，周餘棠心裡有數，微微點了點頭：
“朱院長跟李主任工作忙，我自己上去看看，晚上的飯局，宋秘也在……”
“應該的，應該的，周總有什麼需要，就直接聯繫王護士。”
朱副院長很會來事，滿臉溫和笑容，拉著李主任就走了。
陳嘟靈跟著周餘棠進了醫生通道，正收了傘，卻見周餘棠又退了出去。
仰頭朝著樓上望著。
微微怔了一怔，陳嘟靈跟著出來，好奇的仰頭望去。
除去了雨勢漸緩，卻也沒看到什麼出奇之處，終究沒忍住好奇問道，
“老闆，你看什麼？”
“沒什麼。”
周餘棠對自己大衣的雨水痕跡很滿意。
還將自己的頭髮也弄亂了，沾了些雨水。
陳嘟靈心思微微一轉，很快反應過來。
表情抽了一下，整個人哽住。
她走過最深的路，就是海王的套路。
這個朱副院長派來的護士長就等在門口。
看起來40來歲，戴著口罩，爲避免引起騷亂，領周餘棠走了醫護人員的專用通道。
順便向周餘棠介紹了一下劉施施住院這兩天的基本情況。
她向來是報喜不報憂，這事沒跟家裡說。
都是老蔡、桃子在陪著。
到了病房外，周餘棠語氣平靜道：“平時不要讓太多人打擾她。”
“我明白了，周總。”
護士長點了點頭，朝裡邊望了眼：“剛輸完液，有什麼事情，按一下牀頭那個鈴，我馬上到。”
……
病房裡。
平板上正在放著熱播的《精絕古城》。
桃子在整理堆滿了的果籃，嘴裡絮絮叨叨。
還有許多營養保健品之類的東西。
劉施施人緣很好，前腳住院，消息就在公司內部傳開了。
唐人高層已經集體過來報道了，加上胡戈、金大喜等好友過來看望，自然免不得送上一些東西。
病房門突然打開，桃子拿眼望去，看到周餘棠，手裡動作一頓。
倏地彈了起來，表情超級驚訝：“欸，周總？”
“嗯。”
正靜靜躺靠著的劉施施。
擡眼見到門口那道魂牽夢縈許久的人影。
不由得心絃一顫。
他不是在好萊塢拍電影麼？
怎麼突然回來了？
“醫生好像說，下午有個檢查，我過去問一問……”
桃子察覺事情不對，悄然退了出去，帶著另外助理團隊的小姑娘閃人。
“你來做什麼？”
只看了一眼，劉施施抿了抿嘴。
一擰身，背對著周餘棠。
語氣努力保持著平靜，但終究還是免不了情緒波動。
不是誰都像周餘棠有這等養氣功夫，能夠喜怒不形於色。
至少劉施施做不到。
尤其在看到周餘棠就這樣出現在眼前的時候，完全做不到。
“來看你。”
周餘棠坐在了牀邊，溫聲道：“感覺好一點沒有？”
劉施施再度翻身躲開的時候，眼角餘光不小心的瞥了一眼。
表面上平靜，內心早已經波潮洶涌。
說實話，有點感動。
在她印象裡的周餘棠。
從相遇開始，做什麼事情都遊刃有餘。
從來沒見他出現過像今天這樣的狼狽與滄桑。
鬍子起碼有幾天沒刮過了。
眼睛裡滿是紅血絲，好像兩天沒休息，一眼能看出的倦怠。
連他的大衣、髮梢，都有被雨水淋溼的痕跡。
還是那標誌性的深邃眸光。
彷彿多看幾眼，都讓人覺得深情。
但在感動之餘，又有點委屈與酸楚。
其實剛分開的時候，儘管不願意承認，劉施施心裡很想周餘棠不顧一切的追上來。
哄自己，陪著自己，但她知道這不現實。
這麼多年的相處，又怎麼會不瞭解周餘棠，他本來就不是那種圍著女人轉的男人。
何況那時候還有頂天緊要的大事。
後來發生的事情，也超乎她意料。
周餘棠不是正在紐約拍《小丑》麼？
聽說至少要在聖誕後才殺青，怎麼突然回來了？
他應該很累吧，從阿美利加飛回魔都，至少也要十幾個小時……
“我沒事，現在看過了，你回去吧。”
害怕自己再多看一秒鐘就要防線崩潰，劉施施躲進了被子裡，蜷著身子，悶聲道。
不過，背後很快傳來了一陣熟悉的溫暖感覺。
“你沒事就好……”
“你幹嘛？”
“別亂動，我保證，就抱一下……”
劉施施很快就放棄了掙扎。
如果是平常，海王嘴裡的就抱一下，大概約等於是“就親一下”，“就蹭一蹭”，“進去不動”等後續一系列絲滑連招。
但這回劉施施身體不適，周餘棠真就只是抱著她。
特護病房裡有著那種消毒水味道，跟劉施施身上那股獨特的馨香氣味，瞬間就浸潤了周餘棠的鼻子，他的眼皮越來越沉……
“好了，放開吧。”
劉施施挪了挪身子，突然聽到背後傳來綿長沉重的呼吸聲。
爲了能在聖誕節之前殺青。
這些天都是開足了馬力連續加班。
這一週每天平均睡眠時間不會超過四個小時。
周餘棠的體魄足夠支撐這種超負荷工作，但是精神上的疲倦，卻是沒有辦法抹除的。
尤其是拍《小丑》這種底調沉悶癲狂的片子。
不僅要求演員徹底沉浸，就連導演也要投入進去。
所以這個時候格外精神狀態格外放鬆的周餘棠，竟然就這麼睡著了。
劉施施這次終於沒有再背對著他。
緩緩折翻過身子，看著那張略顯倦怠的臉頰半晌。
小心翼翼的將被子蓋在了他的身上。
……
咔擦。
蔡衣儂很不客氣的咬了一大口蘋果。
感受著鮮甜清新的果汁，嘴巴如同機關槍：“算他有點良心，這個時候還知道回來……”
白天公司有事情要處理，蔡衣儂到了晚上纔來醫院。
因爲劉施施現在不能吃東西的緣故。
病房裡堆積成山的水果、營養品之類完全用不上，她就略盡綿薄之力，幫忙解決了些。
都說閨蜜勸分不勸和。
這話放在蔡衣儂這邊，卻直接倒轉了過來。
原因也很簡單，現在整個唐人全指著周都督開鍋吃飯。
公司內部股東們，急得團團轉。
他們纔不管仙劍三美友誼小船翻進黃浦江，站在股東們的立場，自然還是大局爲重。
蔡衣儂也有自己的打算，從上個月開始算起，就開始積極運作起來。
一方面蛐蛐楊蜜腦後有反骨，一方面保姆式的陪伴加安慰。
算是穩住了劉施施的情緒。
眼下一顆紅富士給吃的只剩個核，蔡衣儂意猶未盡，還掰下了另外一根香蕉，又開始苦口婆心的說道：
“施施，我跟你說心裡話，這世上哪有不偷|腥的貓。
連王億都有小姑娘往他身上撲，你想想餘棠面臨的誘惑有多大……”
“不會吧，K姐，王總他……”劉施施欲言又止。
“這些都是家醜，本來不好拿出來跟你講的。”
蔡衣儂吃著香蕉，一臉唏噓：“刷卡消費記錄都在，說是公司團建，誰家公司團建去商k啊？
我都知道，敲打敲打，不戳破他罷了。
有時候，咱們做女人的是真的難，我是看著餘棠做起來的，他本性不錯，做到現在這種程度很不容易，就是有時候抵抗力稍微弱了點，犯了男人都會犯的錯，那也是有的……”
“以後你總不能不理他吧？”
“K姐。”
劉施施心緒複雜，幽幽嘆道：“我心裡很亂，還沒想好呢。”
“還想什麼？”
蔡衣儂大屁鼓朝裡挪了挪，病牀一陣晃：“你冷了他這麼久，他天天給我發消息，讓我照顧好你，我也狠狠的說過他……
這次表現很不錯，那邊項目都丟下了，直接飛回來看你，心裡肯定是有你的，你敢說，放得下他？”
劉施施低著頭。
放下？
是有過這個想法。
但很快就被扼殺了。
她人生當中，很多個感情裡的第一次，都是跟周餘棠的美好回憶。
這段時間不在他身邊，還是會忍不住關注他的消息，說起來容易，又怎麼放得下？
“放不下也正常，換做我……換做天底下任何一個女人，都沒有放手的道理。”
蔡衣儂握著劉施施的手，說道：“那一下以退爲進，很漂亮！”
“？”
劉施施微微愣了一愣，反應過來蔡衣儂在說什麼，解釋道：“K姐，我沒想那麼多。”
她當時只是上頭了。
什麼話都不想聽，也真沒考慮其他，就那麼做了。
後來發現，沒那麼簡單，就周餘棠送她的這點星辰遊戲的股份。
放出去，可以讓資本圈子翻天覆地。
“我知道，妙手天成，效果很好，你們遇見很不容易，這十年都走過來了，錯過多可惜，不得叫其他賤|貨笑死？”
蔡衣儂握著她的手，情真意切道：“施施，不管怎麼樣，我都是爲你好。”
“我知道的，謝謝你，K姐。”
“對了，餘棠人去哪裡了？”
“睡了一覺，又接到了宋秘書的電話，約他吃飯。”
大小劉施施就這麼持手相看，說著閨中秘事，老蔡還傳授自己的御夫秘術，一直聊到晚上。
直到科室主任又過來查房，護士監測過體溫、脈搏、呼吸、血壓等生命體徵正常。
繼而貼心的囑咐劉施施要多休息。
蔡衣儂才抱著幾箱營養品跟進口水果回了家。
“回來了？”
“來幫忙搬一下。”
以蔡衣儂跟王億的經濟實力，早在魔都買了房。
這大箱小箱往家裡搬，把王億累的氣喘吁吁，坐著喝了口水，兀自嘴硬道：“想我年輕那會兒，扛著兩袋五十公斤大米上七樓，連氣都不帶喘……”
“行了行了，別吹了，快去洗洗。”
洗洗可以只是洗澡，也可以是夫妻之間的暗號。
王億臉色微微一變，苦著臉道：“今天有點累……”
話沒說完，滅絕師太的龍抓手已經過來了。
三分鐘後。
王億遞過紙巾，蔡衣儂開始清理戰場，
夫妻兩人說著事情，王億突然提了一句：“能叫大都督做到這地步，施施在他心裡地位不一般。”
“你也不看看誰帶出來的。”
蔡衣儂輕哼一聲，竟有幾分得意。
這段時間，光看女明星去北美探班大都督的八卦。
但讓他放下手裡項目星夜回國。
也就自家一姐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