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說到這里,垂下雙眸。雙手捧著那令牌,舉于頭頂,做出呈獻給趙出的姿態(tài)。
趙王后和眾美人的眼中,閃過一抹歡喜。她們自嫁到趙宮后,日日所聞,都是這個玉姬,人人所談,也是這個玉姬,而且大王談到玉紫時,態(tài)度明顯不同于他人。這使得她們心中很是不安,備戰(zhàn)的準備都已做好。
她們萬萬沒有想到,這個玉姬如此識趣,她剛一歸來,便自請離去。
而且,她還是用這種‘赦’字令牌求歸!這種令牌,整個趙國,怕是只有她一人有,整個天下,不出超過四枚。這么重要的東西,她用來求歸,大王這是允也得允。不允也得允。
站在趙出旁邊的太監(jiān)踏出一步,準備收取令牌,轉呈給王。
就在這時,趙出開口了,他冷冷地盯著玉紫,冷冷地說道:“你要離開我?”
趙王后發(fā)現(xiàn),她的夫主沒有稱孤!
玉紫微微一笑,道:“然也,妾想離開大王。”
她說得那么果斷,笑得那么云淡風輕!
趙出的臉鐵青了。
這時,他揮了揮衣袖,喝道:“都退下!”
眾女一愣。
趙出嗖地轉頭,殺氣騰騰地瞪著眾女,暴喝道:“退下——”
包括趙王后在內,所有的美人都是一個激淋,她們哆嗦著,急急地離開塌,向后退去,因退得匆忙,有一個美人還差點被自己絆倒。
宮婢和太監(jiān)們也急急退去。
轉眼間,殿中只剩有玉紫和趙出了。
趙出大步向玉紫走來。
他走到她面前,右手一伸,扯著她的手臂便是一提!
他用力甚猛,玉紫一個踉蹌,差點摔入他的懷中。可就在她身不由已地前傾之時,她硬生生地向側邊一偏,這一偏。她甚至用上了十分的力道。
她整個人直是搖晃了好幾下,才堪堪站穩(wěn),不過這樣一來,她便沒有倒入趙出的懷抱中。
這時,她的下巴傳來一陣劇痛。
卻是趙出伸手緊緊地握著她的下巴,逼得她抬頭看向他。
四目相對。
玉紫的眼眸中,一片平靜無波。
她無悲無喜,無愛無恨地看著眼前這個男人。
她的眼神,竟是如此的平靜,如此的平靜。。。。。。
趙出臉頰上的肌肉跳動了幾下,他盯著她,慢慢瞇起雙眸,咬牙切齒地說道:“玉姬!我再三許你為夫人,你不愿應允,卻是因為這姬妾之身,易于脫離我?”
玉紫微笑地看著他,清脆地應道:“然。”
這個‘然’字一出,趙出的俊臉,嗖地一下變得紫青紫青!
他咬了咬牙,又說道:“那一晚,你向我求這令牌。便是為了今日?”他說話之際,那手指用了很大的力,直錮制得玉紫的下巴痛楚難當。
玉紫再次微微一笑,道:“然。”
趙出哈哈一笑,笑著笑著,他笑聲戛然而止,“你早已想著,棄我而去?”
玉紫清笑道:“然。”
連續(xù)三個‘然’字,連續(xù)三朵笑容!令得趙出突然暴喝一聲,“別笑了!”
玉紫從善如流,她馬上收起臉上的笑容。
她靜靜地看著趙出,低低地說道:“大王何必惱怒?你這一生,身邊都會美人無數。不管是絕美的,還是賢淑的,還是才華蓋世的,你想要多少,便有多少。玉紫,性狡而多心機,又苛刻多欲,實非良家子。”
趙出哧地一笑。
他冷冷地說道:“我對你父如此,姬心中無感?”
玉紫也是一笑,她靜靜地看著他,道:“妾齊地軍營獻策,邯鄲驅民奪宮,妾之功勞,值得大王厚賞!”
這回答,很是冷靜。可,它太冷靜,太計較。這樣的語氣,真是行商之人所擅長的。
這話中,哪里有半點感情,半點不舍?
趙出瞪著她,瞪著她。
他俊美的臉扭曲著,他呼哧呼哧地呼吸越來越急,他磨著牙,恨不得重重甩上她一個巴掌。
明明劍客們來報時,說玉姬突然得知他娶了后時,失魂落魄,幾欲死去。怎么他見到的,完全不是那樣?怎么她此刻表現(xiàn)的,如此平靜,平靜得絕情?
這個婦人,她怎么能如此絕情?
枕畔猶溫,體息仍在,她怎么能如此絕情?
趙出瞪著她,瞪著她。
他沒有發(fā)現(xiàn),他通紅通紅的眸光中,隱隱有淚光在閃動。
玉紫發(fā)現(xiàn)了。
她垂下雙眸。
她的表情依然是那么冷漠,那么平靜。
那錮制在她下巴的五指,是如此用力!她不用看,也知道。自己的下巴上,必定爪印儼然。
可她沒有感覺到疼痛。
事實上,自從那日得知后,她便不覺得肢體的痛楚有什么好在意的!
趙出喘著粗氣,狠狠地瞪著她,瞪著她。
不知不覺中,他的嗓子有點啞,“玉姬,你可是恨我娶了后?你知道么,秦魏已然聯(lián)姻,我也必須與魏聯(lián)姻。只有這樣,才能免去秦魏夾擊之禍!前趙后統(tǒng)治趙國這些年,窮奢極欲,迫害賢能,趙國傷了元氣,打不起仗。若不是如此,我怎會千方百計地折損秦國實力?我怎么會費盡苦心地與齊韓眾國交好?”
趙出這人,終是不適合向別人解釋自己行事的高傲的人。他說到這里時,有點說不下去了。
他閉著眼睛,直喘息了好一會,慢慢地放開了錮制著玉紫下巴的手。
這一放手,她玉嫩的下巴處,五個爪印又青又黑。
趙出回頭喝道:“拿傷膏來。”
“諾。”
命令過后,趙出盯著玉紫。
玉紫沒有看向他,殿中,陷入一種沉寒的寂靜中。
一陣腳步聲傳來。
一個宮婢呈上了一只木盒。她剛剛打開,剛剛走到玉紫旁邊,想為她涂抹時,趙出暴喝道:“滾——”
宮婢大驚,嚇得踉蹌幾步,才顛顛倒倒地沖了出去。
趙出自己拿過藥膏,用指頭挖了一大坨后,重重地抹在玉紫的下巴上。
才抹了兩下,他的動作變輕緩了,溫柔了。
他仔細地幫她涂著藥膏,他的手指輕而柔,宛如撫摸。他細細地把那五個爪印處涂了又涂。
半晌后,他撫著她的鎖骨,低啞地說道:“玉姬,留下吧。我許你為夫人,你與王后一樣,可以獨占一宮。你家族之事,我一并會處理,我已向齊太子秘密購得了《攻城十器》,雖說對于魯國,已無意義了。然,你是我趙出的夫人。我對你的寵,會令得你的家族在魯國重新站起,你的家人,將會以你為榮。”
他說到這里,伸臂把玉紫緊緊地摟在懷中,低低地求道:“玉姬,留下陪我。”聲音沙啞無比。
玉紫閉緊了眼睛。
留下陪他?是啊,他娶后是情非得已,他對自己還是有情的。
可是,這一生中,他永遠都會有一千個一萬個理由,娶后,娶夫人,納姬妾。然后,耗光了她的春華,耗光了她的自信,然后,她淹沒有這深宮中,然后,數年不見君王面!
也許,她能在日復一日的爭斗中獲勝,也許,她會變!會變得殘忍,會比那次看著夕女死亡更殘忍。她會手段用盡,她會把她與他的相處,都當成一場博奕。
然后,在這種爭斗中,她成為獲勝者,她會享受到世人敬仰的目光,冠冕珠佩,享盡繁華。然后,當她老去時回首,發(fā)現(xiàn)自己的雙手沾染鮮血,發(fā)現(xiàn)她與他之間,早就變了質。
她的人生,不應該這樣!
愛得最深,打碎了骨頭,揉碎了心,只要還有一口氣,她也要呼吸那屬于新鮮的空氣!愛情只是生活的一部份,她不能為了它,耗盡芳華,面目猙獰!
除了愛,她還有她的人生,她的信念。
縱使,分別的苦楚,令她恨不得一死百了,可就算是死,也比耗在這深宮,凌遲著自己的心,自己的情為好!
她終究是那個最愛自己,把尊嚴,把靈魂的自由看得比生存,比愛情更重要的現(xiàn)代白領——玉紫!
在趙出顫抖的懷抱中,她慢慢地睜開了眼。
她輕輕地推開了他。
她低下頭,慢慢撿起剛才被他重重甩落的令牌,溫和的,清冷地說道:“玉紫執(zhí)意歸來,便是想聽大王說清原因。現(xiàn)在大王說清了,玉紫的心,也踏實了。”
她向后退出一步。
她向他緩緩跪下。
她捧著那令牌,呈于頭頂,朗聲說道:“昔日,大王曾經許諾過,妾若有所求,定當允許。妾——思歸矣。請大王收下令牌,允妾歸去。”
她慎而重之的,把剛才的話,重復了一遍。
趙出向后退出一步。
他臉色鐵青地瞪著她。
半晌,他哈哈一笑,沉聲說道:“玉姬,你的心腸,便是鐵鑄的么?我都如此說來,你依然如此無情么?”
沉喝聲中,他急退幾步,“嗖”地一聲,他拔出了腰間的長劍。
他長劍一伸,指向了玉紫的咽喉!
寒劍森森,黃光澄澄!他只要輕輕一送,玉紫便會魂歸他鄉(xiāng)!
他冷冷地盯著她。
他手中的劍,在輕微的顫抖著。
他盯著她,盯著她,片刻后,他右手一揮,手中寒劍,重重地劈向一幾。
“叭”地一聲,劍鋒砍在幾上,只聽得“砰砰”一陣響,那幾生生地被他劈歪了,重重地撞向一側的壁角。
外面?zhèn)鱽硪魂嚮艁y的腳步聲,“大王,大王,可有刺客?”
昨天漲了四百多票,那個勢頭讓我都喜癲了。呵呵,今天是2010年最后一天了,大為的粉紅票再留著,就真是真是浪費了,不如都給了玉氏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