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一大早,慎吾他們就跟著青木商隊的人出發了。
青木商隊是一支規模較小的商隊,包括昨天慎吾他們見到的那三個人在內,整支商隊也不過才五十三個人。
昨天慎吾他們見到的那個三個中年男子中,率先跟他們說話的那個中年男子正是這支商隊的領頭人,侯先生。那位身上帶著讓慎吾感到熟悉的氣息的高大男子,則是商隊中唯一的一名七級戰士,羅賽;據侯先生和他本人、以及商隊中其他人的說辭來看,這位羅賽先生在商隊到達森公城之前不慎被歹人所傷,傷勢至今尚未痊愈,因此侯先生才想著在森公城休整一些時日,順便也招攬些好手來保護商隊。
于是百誅小隊就成功當上了侯先生口中的“好手”了。
于是慎吾成功看到了燕殊他們表情都一齊變得僵硬又怪異了。
原因無他,青木商隊中除去羅賽這個“受傷”的七級戰士外,商隊中還不乏有一些職業等級已經到達三四級的戰士了;就慎吾他們目前所“看到”的情況來說,百誅小隊,完全可以說是多余的了。
但好在青門商隊中并沒有馭獸師。洛麗姝一表明自己的職業后,立刻受到了商隊中一眾人的歡迎;當然力格他們也有受到歡迎的啦,只是跟二級馭獸師比起來,一群還沒有長大的小孩、職業等級也高不到哪里去,商隊的人也頂多客氣一下。
青木商隊要運送的裝載貨物的車輛并不多,只有五輛由烏云馬拉著的大型載貨車。烏云馬是一種二級魔獸,取名來源于它跑起來時、馬蹄會揚起一陣巨大的灰塵,就仿佛它腳踏一片烏云。烏云馬的速度算得上極快的了,跑起來也算穩當。青門商隊雖然追求速度,但遇到明誠叢林這樣的地方時,也會選擇放慢腳步、小心謹慎的走。
百誅小隊在出發的時候,就被分別派送了任務。燕殊作為百誅小隊目前職業等級最高的一位,他留在了最后一輛馬車邊,負責斷后;慎吾作為百誅小隊目前職業等級排第二的人,他被派到車隊中間的位置。洛麗姝和力格因為馭獸師的身份,侯先生十分客氣的請她上了自己和羅賽乘坐的車輛;安娜和英克也跟著沾了點洛麗姝和力格的光,他們跟在了最前面。
眼下已是到了中午,侯先生從馬車中探出頭來看了看天,隨后便有人來通知后面的人先暫停休息一下。
慎吾也跟著停了下來。這里是一片不算太密集的松林,和周圍相較起來,他們現在所處的這個地勢要低凹上不少。
慎吾坐在第三輛運載貨物的車輛邊緣上,他謝絕了一臉熱情的遞給他吃食的人,那個大漢只好一臉遺憾的聳肩走了。慎吾目送他離開去跟商隊中的其他人說話,默默拿出了一個掛在腰間的水壺,扭開蓋子喝了口水。
剛剛的這個大漢,是個四級戰士。
商隊中雖然有不少實力不弱的戰士,但不知為何他們都沒有把職業等級徽章掛在胸口處;相反,還一個個都盡量收斂了氣息,把自個兒往無害的普通人里裝。他們的偽裝能力還不錯,燕殊似乎也覺得這些“普通人”并不簡單,因此對著他們時都是一臉的冷淡高傲,話也沒有跟他們多說,倒是沒讓他們套出什么話來。
慎吾倒是看到安娜被幾個大漢套出了不少話,只是三兩句之后、小姑娘大約也感覺到了不對勁,說話頓時警惕了不少;只可惜她的表演功力還需多加努力,那眉眼間透露出來的警惕之色,讓圍在她身邊打算套話的人笑了笑,然后不動聲色的找了個話題、聊起其他來。
英克還是一如既往的沉默;這份沉默在這時反而叫慎吾高看他一眼。包括剛剛這個來給慎吾送吃食的大漢在內,有不少商隊里的人都去跟英克說過話;只是英克背著他的大盾牌,一臉老實沉默的看著他們,要么不發一語,要么吶吶應了幾個語氣助詞:“哦”“嗯”“啊”之類的。居然讓前去試圖套話的人都吃了個不大不小的悶虧。
慎吾又喝了口水。洛麗姝和力格都在侯先生他們所乘坐的馬車中,行進過程中都沒有出來露過臉,所以慎吾對于他們的情況也一無所知;現在趁著中午吃飯的時候,總算是出來見人了。慎吾不動聲色的掃過他們那邊一眼,洛麗姝還是一臉高傲冷漠,力格依然笑得跟只小狐貍似的;只是不知道這只小狐貍沒有叫跟個老狐貍似的侯先生給套了些什么情報去。
羅賽跟他們坐在一起,沉默的吃著午飯;他的一只手總是不經意的輕輕觸碰著腰間。這時旁邊的人就會笑問道:“羅先生,腰又疼啦?”羅賽便會露出一個無奈又寬和的笑容來。
據說羅賽受傷的地方正好在腰間;而且到現在還沒有好轉的跡象。
慎吾的視線并沒有在羅賽身上停留多久時間;他繼續喝了口水。羅賽身上藏著什么東西,慎吾并不清楚;但從昨天見過面后到現在,慎吾也能隱約猜測出一些來了。
但他并不打算多管閑事;實際上,他現在已經是自身難保了。
“!”
瞬間侵襲來的一股淡淡的威脅感讓慎吾神經更加緊繃。他竭力遏制住立刻出手的沖動,猛地抬頭往右側的方向看去。在他旁邊吃著干糧的大漢一直注意著他的舉動,在慎吾轉頭的第一時間,大漢立刻也往那個方向看去,同時嘴里還問了一句道:“嘿小朋友,你發現了什么?”
但是那個方向什么東西都沒有。
大漢微微皺起了眉,不動聲色的看了眼慎吾。可惜慎吾劉海太長,所以他也沒能看清慎吾的表情。
慎吾定定看著那個方向,心里已經快速做出了判斷——這種判斷更多的是基于他多年來的實戰累積。攻擊力一般的飛行系魔獸,可能是群體行動;但正是由于低攻擊力,才會讓慎吾感覺到一股“淡淡”的危機感。
要么是人為豢養的偵察型魔獸,要么是野生的低級魔獸來此覓食。慎吾心里給這些不速之客下了一個判斷;他本人更加傾向于第一種猜測。慎吾并不否認他習慣于用最大的惡意來揣摩可能性敵人;哪怕對方只是無意入侵到他的“地盤”。
那個大漢本來還只是眼神帶著狐疑的看著慎吾,但在隨后他很快變了臉色。邊上也有人在大喊:“有敵襲?”那是一個身形佝僂、看著有點猥瑣的瘦弱男子。
隨著該男子的呼聲,商隊中人也很快進入了戒備狀態。燕殊原本坐在最后面的車輛邊緣上,此時也穩穩的站起身來,眼里不無期待。慎吾也站起來了,他依然緊緊盯著那個方向;哪怕心里已經一定的判斷,沒有親眼看到的話、他也很難安心。在某一個瞬間,慎吾的眸子閃動了一下;可惜他劉海太長,就算是一直注意著他一舉一動的大漢也沒有發現這剎那間的變化。
青木商隊中唯一一輛真正的馬車邊,洛麗姝的眼中紅光漸退。她的眼神比平時更加冷淡的對正一臉緊張的看著她的侯先生說道:“是一級魔獸‘白綾蜂’。” 她的語氣中隱隱透著一股失望之意。
白綾蜂,一種除了頸部有一圈白色外、全身皆布滿黑色斑點的毒蜂;“白綾”便是由它頸部有一圈呈白色皮膚得名。另一個原因也是由于它身上帶有劇毒,但又不會太快使人致死。白綾蜂經常是群體行動,雖然飛行速度極快,但飛行起來卻幾乎不會發出任何聲音來;也算是一級魔獸中較為有威脅的一種魔獸了。
但這種魔獸對于慎吾他們來說,顯然就不是“有威脅”這樣了。
如慎吾所想,這群白綾蜂從林子中飛出來后,直直飛向他所在這輛運貨車和燕殊所在的運貨車中間的那輛車子。野生的白綾蜂和人為馴養的白綾蜂有很大的差別;商隊中有不少人在仔細觀察了下白綾蜂的飛行方向之后,都暗自松了口氣。
還好,這群白綾蜂是野生的。
商隊只是在這里簡單做一下休整,自然不會在這里就耗費掉一些珍貴的野外必需驅逐魔獸的用品。商隊中的幾輛運貨車中,只有三輛車是運送的肉類商品;即是慎吾所在車輛和燕殊所在的車輛、以及夾在中間的那輛車輛。
所以商隊中的人包括侯先生在內,看到那群白綾蜂沖向那幾輛放著肉類食物的車輛時、都隱晦的松口氣;白綾蜂正是一種肉食魔獸。
因為是被商隊雇傭來的,慎吾覺得他好歹也是要配合一下他的身份的。于是在見到那些白綾蜂出現后,他也不負眾望;在那些個大漢看過來時,毫不猶豫的出手了。只是他這邊還剛只開了個頭、踢飛了幾只白綾蜂之后,燕殊也出手了。
燕殊一出手就是一招大的。他直接拔出掛在腰間的長劍,揚手揮出一劍;雖還沒能發出劍芒,但卻有一道無形劍氣從長劍尾端延伸出來。燕殊一劍揮出后,就干脆利落的收回了長劍入鞘。
那些白綾蜂還沒有真正開展它們的實力和實施它們的目的,直接被燕殊這一劍掃了個七零八落;除去幾只飛得遠些了的白綾蜂和被慎吾踢飛出去的幾只外,竟是被殺了個干干凈凈。
慎吾順腳踢飛剩下的幾只白綾蜂,回頭看了眼燕殊。燕殊沖他揚眉,然后一臉漠然的坐回了他的位置。慎吾也沒有多說,重新回到他之前坐著的位子;那些個大漢這時仿佛才回過神來,一個個要么去跟燕殊道謝,要么跑來這邊跟慎吾說話。
燕殊并沒有忘記他的高冷人設,一臉高傲冷漠;無論什么樣的問題、永遠都用一個字回應。慎吾微微斂著下巴,似乎是低下了頭;來跟他搭話的人很少,大概是因為他劉海太長(?)看不清表情的原因,也可能是他在之前的戰斗并沒有展現太過叫人驚艷的實力。
這場跟白綾蜂的戰斗,從開始到結束不過兩分鐘。侯先生他們雖然坐得離慎吾他們那邊比較遠,但也還是能將那邊的情況收入眼簾的。跟其他人松口氣不同,侯先生的表情和眼神不變,心下已經在頃刻間轉換了數個念頭。等戰斗結束后,侯先生揮手招來一個隨從,跟他耳語了幾句后,便笑著邀請洛麗姝他們回到馬車之中。
“此地不宜久留。諸位,我們還是快些啟程吧;早日到達明誠鎮,我的心里也能安穩些。畢竟我這回要運送的貨物實在多了些,也招人眼饞了些。”侯先生似乎不好意思的笑了笑,起身做了一個請的姿勢。
力格挑眉,倒是沒有反對侯先生的意見;他們受雇于人,自然得聽從人家的意思。洛麗姝和羅賽也起身一起回了那輛唯一的馬車中。安娜和英克也跟著回到了他們先前的位置——騎著馬跟一群彪悍大漢們一起走;侯先生也曾邀請過他們一起進馬車中,只可惜小姑娘堅持自己的意見,她覺得自己并沒有洛麗姝、力格那樣的能力,也不夠慎吾和燕殊的實力高,進入馬車反倒只能說明她和英克都是一些無用之人。
接到商隊要再次起程,慎吾和燕殊都沒有感到意外;他倆繼續坐在原先的位置上注意著周圍。
白綾蜂仿佛只是這趟行程中的一個小小插曲。等在天黑之前到達了明誠鎮后,整支商隊的人都明顯放松了下來。
等排隊交了入鎮費、并且進入明誠鎮之后,侯先生便親自將力格和洛麗姝送了過來。他一邊用頗為無奈的口氣和力格說話道:“真是太抱歉了,本來應該由我來請幾位吃頓飯的,只是——”他一邊遞給力格一個“你懂的”的眼神。
力格臉上笑著回應道:“哪里哪里,侯先生客氣了。這一路上也沒能給侯先生的隊伍帶來太大的幫助,我們也不好意思留下來蹭飯啊……”
之后就是兩人的各種客套話。在見到慎吾和燕殊之后,侯先生又是說了幾句勉勵的話,然后便帶著他的人走了。
等侯先生他們走后,力格臉上才淡了幾分。懂個毛線喲,他什么都不懂啊侯先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