誅仙劍,上清道,碧游宮。
任鴻當機立斷,五火焰光車向上空飛旋,朱雀、青龍、騰蛇三大幻靈齊出。
至于由黃符之術召喚的天兵,任鴻根本不報以期望。
黃符之術難針對玄門弟子,更別提人家出自上清正宗。
任鴻所要的,僅僅是拖延時間,讓自己空出手重整旗鼓。
三大幻靈在一瞬間被誅仙劍氣絞碎,劍氣緊追不舍,繼續斬向任鴻。
這時,便看出二人的戰斗經驗差。
面對青年凌空斬出的誅仙劍,任鴻第一反應是退,是逃。
而對方咄咄逼人,看出任鴻戰斗經驗不多,劍罡在空中變招,以蛟龍之勢先一步阻斷任鴻退路,逼迫任鴻倉促反擊。
身后被劍龍阻攔,面前青年躍空而至。
任鴻深吸一口氣,右手施展指劍,五顏六色的劍氣縱橫交錯,阻攔青年行動。
“原來兄弟也會用劍?”青年見獵心喜,將殺傷力最大的誅仙劍氣摒棄,轉而用碧游宮一脈的東海碧濤劍法。
這道劍法有十八路劍招,是昔年上清教主觀東海大潮,將洪波浪濤之道融入劍招,算是碧游宮的入門級劍訣。
興洪、弄濤、凌波、水漩、風瀾……招招劍法演繹東海水相,任鴻恍惚看到東海浪潮,時而波瀾,時而平緩。
青年僅此一套劍法,就逼得任鴻劍訣盡出。
十招后,任鴻天元劍指訣頻頻出錯,甚至好幾次險被對方削掉手指頭。
任鴻面帶惱色,轉而拿出老手段。
“都出來!”
這一次,任鴻下了狠心。不僅把朱雀、青龍、白虎招出,更嘗試凝成第四只幻靈玄武。
任鴻能同時操控三只幻靈,可當第四只幻靈出現,心血損耗劇烈,且幻靈難以操控。因此,以任鴻謹小慎微的戰斗方針,輕易不會在戰斗中動用這招。
但眼下不得已,他只能仰賴四神之力結陣。
“等等,任鴻,你這玄武幻靈氣息不穩,如果用來結陣,有可能會——”
仙靈正要提醒,但馬上醒悟。
是了,任鴻要的就是這個!
當四大神獸圍住青年,結成四靈法陣時,玄武幻靈突然崩潰,元氣在陣角炸開。而隨著陣法連鎖,其他三大神獸一并爆炸。
“引爆四靈之陣,四位金丹同時自爆,縱是靈胎修士也要受傷。”
任鴻心頭一松,趁機再度召喚騰蛇,遠遠離開爆炸范圍。
“任鴻小心!”仙靈還沒說完,劍光從赤青白黑四色糾纏的元氣爆炸靈云中破出。
“兄弟,還有什么手段,一并亮出來!”青年仰天長嘯,碧濤劍法轉為雷澤劍道。
莽莽雷光隨劍氣而出,密密麻麻的銀電金雷轟向任鴻。
任鴻后退一步,勾陳神獸驀然騰空,也升起一片雷光抵消劍雷。
暗中,他忙問仙靈:“這家伙什么境界?連靈胎境界的自爆都能無傷?”
在任鴻感應中,這家伙絕對不是元神真人。
“真火境。”仙靈幽幽說:“他境界跟你仿佛,但法寶眾多,你就算引爆再多幻靈,也傷不到他分毫。”
仙靈暗嘆:“任鴻還是年輕,經驗不足,根本看不出對方身上的家底。那套九云紋龍的法衣,是一件經過九煉的法寶,似乎還是七蛻之后的天蠶絲?他身上的玉佩、金帶甚至脖頸上的玉符,統統都灌注著法力。不僅能回補他的法力消耗,更有御敵、御氣之能。單純憑借自爆,根本留不住他。”
“這家伙絕對是碧游宮的嫡傳弟子,而且是很受寵的那種。”
“是嗎?”任鴻目光冰冷,盯著青年:“真火境?那就不用道兄出手了,我自己試試。”
若對方跨入元神大境,哪怕只是元神三境最初的靈胎境,將將結成陽神靈胎,自己也會選擇借仙靈之力逃走。
可對方僅是真火境,跟自己同處金丹大境的第二小境。
同樣沒有修成金丹,在這種情況下,縱然自己戰斗經驗不多,但任鴻不認為自己會慘敗。
“對方擅長劍道,戰斗經驗豐富。那么這樣的話……”
任鴻雙目浮現浮黎鏡影,眉心也閃過一道白毫靈光,將這片火海納入浮黎寶鏡的觀照。
浮黎寶鏡乃道行之寶,雖演算之力不如大衍盤,可在“洞徹天道”這一點上,無寶可出其右。
隨著任鴻施展浮黎鏡的妙用,他仿佛陷入奇妙的道境。青年的攻勢自動遲緩下來。
劍招一點點在任鴻面前展開,再無半點秘密可言。
“這就是浮黎鏡洞徹天地的妙用。可以清楚窺見對手的功法路數以及破綻。”
在任鴻觀察下,青年施展的雷澤劍道似乎還不熟練。
右手御劍驅雷時,青年左手必須捏上清法印鎮住雷光,以免雷光反噬。
而施展出來的劍雷中,也因為前后順序的緣故,雷霆并非同一時間擊落,有一條在雷雨中無傷閃避的安全路線。
“還有,在他轉換劍招時——”任鴻目光一閃:“他雖然會誅仙劍氣,但根本功法并非誅仙劍道,而是碧游宮至高劍典《上清靈劍經》!”
《上清靈劍經》,又名《通天劍典》,是將上清真元和劍道完美融合的一門心法。既有劍修殺伐之力,又不失上清煉氣法門的真元優勢。
任鴻觀測玉虛上人推演的千年大勢中,就看到碧游宮有五人真正煉成《上清靈劍經》,其中有三人飛升。
“《上清靈劍經》最大的優勢,就是以通天劍氣凝練劍圖,能包容天下萬劍之道,堪稱劍仙夢寐以求的無上法典。雷澤劍道想必不是碧游宮所傳,因此他需要用上清印進行鎮壓。”
寶鏡觀測下,任鴻將青年虛實看得一清二楚,馬上展開應對。
任鴻袖子一揮,青龍、朱雀在左右飛旋,然后同時自爆,借反沖之力跳到騰蛇頭頂,以土遁之術轉移。
兩股自爆之力在青年身邊炸開,但他不慌不忙,僅僅腰間懸掛的蟠龍玉佩閃爍靈光,就把堪比金丹之力的自爆抵消。
青年看著任鴻離去的方向,在騰蛇攜任鴻施展土遁時,又有兩頭朱雀沒入火海,借火勢掀起熔巖巨浪殺來。
“這種神獸自爆雖然傷不了我,但著實麻煩。而且他還沒施展玉清一脈的真傳道術。我必須小心點。”
青年雖然修煉劍道,卻并非癡傻之輩。出門之前,自家師尊耳提面命,講解各門派道法玄功。
其中唯有昆侖玉清、玄都太清被自家師尊反復強調:“絕對不要跟太清那群人進行論道,斗法時必須以劍道凌厲之鋒占據先機。”
“面對玉清那群人,要做好持久戰的準備。他們法力渾厚,一招垂手白光就堪比劍罡之威,需謹慎提防。切記,不要跟他們對掌拼法力,絕對不要跟他們拼法力!”
回憶師尊的話,青年嘀咕:“可等了半天,也沒看到所謂的垂手白光法。”
青年擔心任鴻另有詭計,不再施展不熟悉的雷澤劍道,轉而換回碧游宮另一套“金鰲靈虛劍法”。
劍意挑動金光,似靈鰲的兩根長須,輕輕甩向撲過來的朱雀。
火浪撲面而來,噼里啪啦的爆炸聲不絕于耳。
青年手中三尺青鋒輕顫,清悅劍音在火海上空響起。
不僅兩頭朱雀的火爆聲,就連任鴻施展土遁藏身,也被迫在這一道劍鳴中再度現身。
仙靈暗中觀察,連連贊嘆:“劍鳴清音,這家伙的劍道修為是真不低啊。”
“不過任鴻此刻似乎也已經明白傳經弟子的戰斗方式?”
在仙靈感知下,任鴻陷入一種奇妙的境界,正如同金庭峰那群仙人經常做的。在戰斗中推演敵人的破綻,一步步布置陷阱,將敵人牢牢困死。
“以朱雀掀動火浪,暗中利用騰蛇幻靈在火海內進行埋伏。”
仙靈感知中,火海內被任鴻埋藏一枚枚炎魔珠,就等著青年主動踩陷阱。
……
被劍鳴逼出,此刻任鴻已經繞到青年背后。
余光瞥見任鴻的蹤跡,青年手中寶劍又施展另一套碧游劍法。
“兄弟,你們玉清道統不是一向以力壓人?藏頭露尾可不是你們的作風。”
青年再度揮劍,劍光猶如汪洋大海壓向任鴻。
任鴻臉色平靜,在浮黎寶鏡的加持下,他眼前看到的事物截然不同,似乎擁有元神大境的特殊觀察方式。
在他眼中,青年已經消失,只有一團團五顏六色的氣團。
這些氣團的根源就是上清真元和玉清真元,是自己二人引動的法力和道術。
那浩蕩而下的劍海,在任鴻眼中不過是一道上清真元震動火海大氣,所引來的幻象。
“這一劍可以躲開,但我在躲開的同時還可以……”任鴻手一勾,引爆前面的兩頭朱雀后,又召喚兩頭朱雀擋在跟前。
甚至為增強朱雀之力,他連南極仙鼎中的地火都灌注進去。
南明離火和地肺毒火相互沖撞,一只朱雀翻滾著迎向劍海。另一只朱雀則沖向青年本尊。
“又是自爆啊?”青年叫道:“兄弟,你難道不能用其他手段嗎?”
不過青年不傻,這頭朱雀跟剛才那些自爆的神獸不同。地火和離火撞擊,朱雀腹部裹著一團烏光,絕非剛才那幾只朱雀可比。
“誅仙劍氣!”青年手中青鋒冒出寒光,再度以玄門至高劍法斬碎朱雀,連帶離火和地火一并切開,一部分離火被劍光吞沒,而另一部分地火則沒入火海。
“火海?等等,不對勁——”青年此刻已迫至任鴻身邊,但心中猛然升起警兆,施展劍遁后退。
就是現在!
任鴻飛快出手。右手五指施展混元劍氣,學著剛才青年斬斷自己后路那樣,也將他遁離之路斷去。
“想走?晚了!”沒入火海內的地火刺激炎魔珠,一顆顆丹珠冒出虹光,密密麻麻上百道赤柱從火海勃發。
這一刻,整座火海的地肺毒火徹底引動。而青年以及任鴻,正處于火海中心。
“任鴻這家伙是真要拼命啊!”仙靈看到這一幕,叫苦連天:“萬一這耍劍小子有個好歹,碧游宮哪能輕饒?”
到時候,昆侖追兵之外又多了一群碧游宮人追殺。眼下,只希望這小子底牌多,能逃過一劫吧。
……
整片火海都被引動?
“你到底這一路殺了多少炎魔啊?”青年俯視火海,那一道道火光赤柱中,依稀能看到炎魔幻影在咆哮。
“你管我殺了多少。”任鴻冷著臉,對這突然冒出來找自己打架的上清弟子,他沒有半點好感。
“你既然在火海中煉法,那我就幫你一把。”說著,任鴻又在火海添了一把火,整個人跨上勾陳神獸往上飛去。
又一道火焰沒入火海,烈焰火勢又增三分。
“好說,好說。”青年笑容滿面,把仙劍立在身前,頭頂浮現一道三寸劍魂。
劍魂晶瑩通透,不斷散發上清仙光。
此劍魂正是青年修行之本,也是他未來孕養的劍胎。
在火海中,青年不躲不閃,只是一味捏起上清印,以地火之力灼煉自己的本命劍魄。
“好家伙,我剛才說你瘋,沒想到這小子更瘋。”仙靈吐槽道:“你這引發的火海之力,怕不是能真正煉死一個靈胎,不,紫府境的修士?”
“而這小子居然用你引爆的火海練功?”
“你們倆小瘋子,你們還記不記得,你們只是真火境的修士?”
任鴻沒吭聲,繼續用浮黎寶鏡觀察火海內的青年。
在寶鏡洞徹下,看到一縷縷至純至凈的陽剛火氣融入劍魂,然后被上清真元煉化后流入青年體內,成為他體內的三昧真火。
任鴻目光閃爍:“金丹三境中,源根萌金丹之根,真火煉鑄丹之火。這家伙在火海煉法的確不是假話。他這是用上清秘術,借火海中的陽元來增長自身法力,提純三昧真火。其目的是讓三昧真火威能更強,并提純更加精純的丹元。”
這一點,任鴻可以借鑒。
目前任鴻法力距離金丹圓滿只差一步。但要說三昧真火的純度,的確還不如這青年。
“說來,這廝絕對嗑藥了。他身上居然有五百年左右的道行法力。”
任鴻站在空中等了許久,下方暴動的火勢從鼎盛開始衰落,而青年身上的氣勢越來越盛。
“主動挑釁我,最后反而讓他得了好處?”任鴻心中不爽,見青年煉法即將結束,他右手在左手背輕輕一抹,把南極仙鼎喚出。
“等等,任鴻,你要干什么?你別亂來啊?”
任鴻倒轉仙鼎,自己提起南極仙鼎的一根鼎足。
仙靈驚恐道:“任鴻你三思,這廝絕對是碧游宮嫡傳,是某位圣母娘娘的徒弟徒孫,嫡親的那種,不好隨便招惹。”
任鴻反問:“為什么是娘娘,難道他師父不能是男修?”
“碧游宮的男修一向不注重儀表。注重禮儀的那幾位大道君,早隨上清教主飛升。目前碧游宮陰盛陽衰,是幾位圣母掌管宮務。你瞧他一身法袍仙衣,腰間佩環金帶皆是法寶,絕對不是一般人養出來的。只有碧游宮的幾位圣母娘娘才這么貼心。”
“那幾位娘娘一個比一個脾氣大。普陀峰素月小尼姑會知道吧?那幾位圣母娘娘比素月脾氣更大,一個頂十個素月。當初我不是跟你說過,當今碧游宮主連道君都敢隨意懲戒。”
“但道兄應該知道,我脾氣更大。主動挑釁我,還打算提升修為,天底下有那種好事嗎!”
任鴻舉起大鼎,狠狠對下方的青年砸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