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家兒子是個什麼性格,老太太豈會不知道,表面上沒有相信林嵩,不代表她真的就沒有放在心裡,眼下杜小魚把這事給捅開,還涉及到倉庫的事,老太太才知道事情竟然這麼嚴(yán)重,臉色不由陰沉下來。
“那是從別的地方借來的。”杜小魚篤定道。
“什麼?”林氏大爲(wèi)吃驚,“這麼多藥材,他從哪兒借來的?”
老太太沒想到姚管事的膽子那麼大,啪的握緊了把手,沉聲道,“你可有證據(jù)?是親眼所見不成?”
“我昨日來就叫人在門口候著,結(jié)果剛說要去庫房,就有人去給姚管事通風(fēng)報信,他很快就從隔壁的庫房把藥材調(diào)了過來。數(shù)量絲毫不少,可見是早就準(zhǔn)備好的,他應(yīng)該也預(yù)料到我會這樣做。
林氏一臉驚怒,看向老太太,控訴道,“娘,這姚管事簡直是不把咱們林家放在眼裡,當(dāng)鋪子是他自個兒的了!想怎麼來就怎麼來,真是個白眼狼,娘你對他如此仁厚,他就這麼恩將仇報!”
姚管事是家生子,還是服侍過林家老太爺?shù)模@些年來,老太太對他多有依仗,結(jié)果還是錯信了人。
她好一會兒沒說話,嘴脣微微抖動,平靜下來纔開口問,“那你打算怎麼辦?”
見是詢問自己,杜小魚知道老太太是準(zhǔn)備把這事交給她處理了,便說道,“姚管事與府裡進(jìn)貨的管事勾結(jié)在一處,把買藥材的銀子拿去放高利貸,通過這個法子也不知道賺了多少錢財,孫媳婦覺得應(yīng)該讓他都吐出來才行。”
老太太目光一閃,姚管事以前是負(fù)責(zé)別的鋪子的,這次跟著來飛仙縣才接手了這兩家,若早前就那麼操作的話,只怕真不知道他置辦了多少家產(chǎn)了。
若是直接抓了拷問,他說不定會給自己留條後路·她沉吟著點點
過了會兒,老太太就叫人把姚管事請過來。
姚管事輕鬆過了杜小魚那一關(guān)正得意呢,誰想到第二天又要見他,也不知道出了什麼事·面上就有些緊張。
“少夫人剛纔在誇你呢,說你辦事妥當(dāng),樣樣都想得周到,鋪子有你管著,放心。”老太太叫彩玉賞了幾個大銀錠給他。
姚管事哪裡想到竟是要獎賞他,忙推辭,說是自己分內(nèi)之事·受之有愧。
老太太笑著道,“你在林家這麼些年,辛勞我都看在眼裡,這些算什麼?我們林家就是有你這樣的人在,纔能有如今的景象。老爺以前就常叫我不要苛待下人,說人心都是肉長的,對你們好,就是對自己好·林家才能壯大起來。”
聽到這一番話,姚管事極爲(wèi)不自在,訥訥道·“小人慚愧。”
“今兒叫你來還有件事要你去辦。”
姚管事恭謹(jǐn)?shù)溃袄咸珒嵐芊愿溃∪艘欢ㄞk好。”
“小魚你來說。”老太太又靠回玉榻上,微微瞇了眼睛,林氏忙拿起美人捶給她捶腿,一邊豎起耳朵聽。
杜小魚喝了口茶才緩緩道,“我前不久認(rèn)識一個製藥師父,他做的藥丸極有名氣,像保命丸,養(yǎng)神丸這些都是祖上傳下來的·聽說手藝能比得上京裡的御醫(yī),就想聘他來府裡。反正咱們的鋪子生意也不太好,要是賣藥丸的話指不定還能開闢一條新路。”
姚管事不知道她想說什麼,但隱隱覺得有些不安,皺起眉頭道,“少夫人的意思是……”
“我看賬本上好些藥材都沒有賣出去·庫房也是有的,若是請了那位師父來,就用自家的藥材給他製藥,你這段時間好好在庫房收拾下,再去買些貨物來。”杜小魚拿出一張單子,上面寫了各種藥材的名字。
姚管事臉色一僵,要不是他極力忍住,恐怕就要露出馬腳來。
那些都是極爲(wèi)昂貴的藥材,也是他私吞了銀子的藥材,但不可否認(rèn),確實是好多藥丸需要用到的珍貴材料。
怎麼就這麼巧?偏偏這時候要拿這些藥材,姚管事極爲(wèi)焦急惶恐,偏偏自己才把銀票送去張扒皮那裡。張扒皮什麼人,你給他好處的時候自然是哥倆好,但要是出爾反爾,損害了他的利益,立馬翻臉不認(rèn)
姚管事暗暗著急,這要怎麼辦?要是現(xiàn)在就要這些藥材的話,自己真是大難臨頭了!
屋裡的人把他的反應(yīng)都看在眼裡,杜小魚嘴角揚起一絲玩味的笑,但很快就隱了下去,“那師父也不知道什麼時候請來,怎麼也要一二個月的,我只是提前讓你準(zhǔn)備下而已。”
老天保佑!
姚管事終於鬆了一口氣,提起精神道,“小人知道了,請少夫人放心,小人一定會盡快把這些藥材準(zhǔn)備好。”
趁著這段時間去買回來就行了,反正也是神不知鬼不覺,姚管事也笑了。
從老太太房裡告辭出來,他後腳跟就去找專門負(fù)責(zé)買辦的羅管事,把那事一羅管事驚慌失措,“怎麼會這樣?”
“你別急,我還沒說完呢。”姚管事笑嘻嘻道,“是一兩個月之後的事情,又不是現(xiàn)在,你慌什麼?只要你後面去置辦藥材的時候,順便就把缺的那些補上就行,反正都是淮南一帶的,揪不到你的錯處。”
“可哪兒有那麼多錢,都放在張扒皮那裡了,你敢去問他要?說好是半年的期限。”羅管事可沒有他那麼放鬆。
姚管事就一點也有些頭疼,“只好我想想辦法了,你知道不?今兒老太太還賞了我,這件事要辦成了肯定有好處,指不定就讓我去管理齊東那邊的藥鋪!”
“那藥鋪可是大。”羅管事眼睛一亮,“那你這回確實不能失手,怎麼也得弄好了。”他頓一頓,挑了挑眉,“要不把河縣那邊一個院子賣出去?你那幾個妾室暫時挪一挪地方,等這事遮掩過去了,再置辦個更好的,你老弟還不是溫柔鄉(xiāng)里享福啊!”
想到那幾個美豔的女人,姚管事的心就騷動起來,摸著下巴,一狠心道,“也只能這樣了,不然湊不起來。”
兩人商議完才各自走開。
這幾天姚管事連續(xù)見了好幾個人,都是他的同夥,殊不知全被杜小魚派的人盯著,正等著一網(wǎng)打盡。
李錦已經(jīng)找到合適的地方做工坊,與此同時,吳大娘也把所需的僱工都找來了,聽說工坊就要開始運轉(zhuǎn),一時縣裡的有錢太太紛紛找李錦下訂單,最多的要了幾十條,少的也至少要上四五條。
這哪裡是真的要買被子,明顯就是跟縣主夫人拉好關(guān)係。
“你看看,怎麼辦?”李錦掏出一疊銀票,“我這都沒有定好價呢,就來訂購了,還說先把銀票放著,多退少補。”
分明是變相的賄賂,杜小魚也頭疼起來,看來以她這個身份參與生意真是個錯誤,收的話,早晚要給李源清帶來麻煩。
“都退回去。”
“那怎麼說?不做他們的生意嗎?”李錦皺起眉,“就算退了,以後也還是要來買的,再說,咱們這蠶絲被首要就是賣給這些有錢的人家。”
“先退了再說,至少讓他們知道咱們的態(tài)度。”杜小魚暫時也想不到什麼辦法,反正離開張還有一段時間,便轉(zhuǎn)移開話題,“被套的話,我覺得跟紅袖坊合作應(yīng)該不錯,配合蠶絲被,被套也應(yīng)該用輕軟的,但在上面刺繡就得需要好功夫了,你看呢?”
紅袖坊的刺繡在縣裡是獨一家,李錦自然沒什麼好反對的。
“下回你去跟萬太太談。”鑑於這次早早訂購蠶絲被的事,她吸取教訓(xùn),以後凡事還是由李錦出面爲(wèi)好。
李錦應(yīng)了一聲,又問,“孫小山的事,到底查清楚沒有?”他還是不放心,雖然孫小山已經(jīng)康復(fù),但幕後兇手依然沒有查到。
杜小魚搖搖頭,“不好查,他看看他那天吃了那麼多東西,根本不知道是在哪裡中毒的,沒有證據(jù)怎麼好提審別人?而且,那兩個商人也沒有什麼異動,也許不關(guān)他們的事也未可知,反正我已經(jīng)叮囑過他,叫他不要到處瞎逛,就算出去也讓兩個人跟著。”
兩人又就著細(xì)節(jié)談了會兒話,李錦這才告辭走了。
杜小魚叫青竹把庫房裡幾樣?xùn)|西拿過來,有產(chǎn)自臨西的十景彩墨,共一套,色彩鮮活,出自名家之手,有深海出的紅珊瑚盆景,有碧水一般清澈透明的碧玉鐲,又有極爲(wèi)瑰麗的錦緞······
桌子上琳瑯滿目,看得人眼花繚亂。
“還沒選定?”李源清正好從衙門回來。
兩個丫環(huán)已經(jīng)養(yǎng)成習(xí)慣,只要他回來,定然就不要她們再待在房裡面,就識趣的退了下去。
“等著你幫我選呢。”她站起來,幫他脫下官服。
這天氣穿著官服可不好受,往往都是悶的一身汗,她不由擰起眉,“就不能向上頭建議建議,換一身輕薄些的?”這樣下去,可不得捂出痱子來呀。
李源清笑起來,捏捏她的臉,“哎,也只有自家娘子心疼,上頭哪兒會管這些,連厚些的衣服都受不得,只會惹來別人非議。”
那些人除了說迂腐還能說什麼?好像大夏天穿厚衣服就能表明自己能受苦一樣,杜小魚搖搖頭,叫外面的丫環(huán)去準(zhǔn)備水,“你看選什麼好?”
李源清瞄一眼,點了彩墨跟錦緞,“就這兩樣吧。”
彩墨給章卓予,美麗的錦緞給萬芳林,也算妥當(dāng),杜小魚笑了笑,“好,明兒我等你回來,咱們再一起去萬府。”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