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在青云巷租的宅子,恰恰就是你娘那宅子的對面,站在院子里,敲門聲都能互相聽得到。”關(guān)氏笑呵呵地道。
“哦。”葉琢點了點頭,轉(zhuǎn)換話題道,“祖母,您剛才出去,是唐大哥還是魏大哥在外面?您讓他去找另一個了吧?”
見葉琢對杜浩然的話題不大熱絡(luò),關(guān)氏心里微微有些失望,不過同時也舒了一口氣。婚配一事,女子處于被動地位。如果杜浩然沒有那層意思,葉琢這邊還是守住真心的好。
她便不再提杜浩然,道:“是唐順貴在外面,我讓他去找魏大祥了。”
“琢兒你這事做得好。”葉予期在一旁道,“唐順貴是最先幫你的,雖說他的頭腦沒有魏大祥靈活,但為人厚道,你凡事把他放在前面,并沒有因為重用魏大祥就忽略他,很好。讓唐順貴感激之余,魏大祥心里想來也是敬重服氣的。因為這樣一來,就算以后有更能干的人跟著你干,你也不會忘了他。而今天找其他孩子的事,你也沒落下魏大祥,表明不光顧著唐順貴,也同樣重視魏大祥,這么一來一去,這兩人以后就死心蹋地為你做事了。再通過招收弟子的事把他們交好的人都聚集在一起,有這兩人領(lǐng)著,以后你手上等于就有了一支奇兵。雖說他們只是車夫,但鎮(zhèn)上有什么風吹草動,他們無不清楚。地位雖低,作用卻大,最妙的是,還不會引人注意,端的是妙啊。”
聽到葉予期這一番話,葉琢心里頗為感慨。
當初她過繼到大房來時,葉予期雖說有些智慧,但見識不廣。看問題不夠深入全面,換作以前,這一番話他是絕對說不出來的。現(xiàn)在經(jīng)歷了這么多的事,這位老人是越來越睿智了。
也不知這是好事還是壞事啊!
能一輩子保持天真,又何嘗不是有福氣的表現(xiàn)?
三人正說著話,便聽到院門外有叫門聲。聽聲音,應該是唐順貴。秋月趕緊跑出去開門,不一會兒,就領(lǐng)著唐順貴和魏大祥進來了。
大家寒喧完畢,葉琢就把自己的意思跟他們說了。唐順貴和魏大祥自然歡喜無比。自家的孩子被葉琢收入門墻,已不怕別人來競爭了。而此時由他們?nèi)ネㄖ切┖⒆尤肟迹鹊奖蝗~琢收了徒。那些孩子的父母豈不要對他們感恩戴德?這可是天大的一份人情啊!
兩人把葉琢的要求細細地問了一遍,便趕緊出了門,去通知那些有適齡孩子而又家風端正的人家去了。
于是第二天上午,葉琢便在布置一新的雜物間將二十來個孩子考了一遍,挑選出七個比較有天賦的孩子。從那天下午起。便連同唐四虎和魏柱一起,開始給他們上課。
因礙于聶家的勢力,葉琢并沒有教這些孩子劈香,生怕被聶家知曉,懷疑她偷學聶家密技,惹來不必要的麻煩。所以她只教他們玉料的知識。讓他們摩挲玉料,感受它們的質(zhì)地與紋理,想象所要雕刻的形狀。除此之外。就是教他們畫畫。
設(shè)計這東西不像雕刻,必須得練上一段時間,待到有一定的基本功后才可以慢慢練習,練習上一段時間才能接觸玉料。培養(yǎng)一名玉雕師,必須是天賦加勤奮再加上時間。缺一不可。而設(shè)計只需要有想象力,再有一定的繪畫基礎(chǔ)和對玉料的了解。孩子的想象力是最豐富、天馬行空的。比那些思維固化了的大人不知要強上多少倍。所以,她這里只需要培養(yǎng)上一兩個月,這些孩子就能幫上她的忙了。依著她的能力,再結(jié)合這些孩子豐富的想象力,絕對能設(shè)計出好的作品來。
鄭曼文的親事雖說很近了,但有關(guān)氏和趙氏、劉氏幫忙張羅,她們又不讓葉琢插手,葉琢只得每日教教孩子,然后自己練習玉雕,關(guān)在家里總不出門。葉予期從作坊里回來會跟葉琢談一談街上的事,但無非是些正常的商業(yè)動向,葉琢并沒有從中嗅出政治上的味道來。
這一日,關(guān)氏從青云巷回來,臉色有些凝重:“琢兒,前天聶大師親自到杜公子那里去了一趟,走的時候臉色很不好看。然后杜公子就帶著兩個下人一起出了門,直到現(xiàn)在都沒回來。他不會有事吧?”
自打知道杜浩然就住在鄭曼文的宅子對面,葉琢便讓趙叔和趙嬸時刻注意杜宅門口的動向。所以杜浩然家里有什么動靜,關(guān)氏都知道。
“應該不會吧?”葉琢皺起了眉頭。如果杜浩然把身份亮出來,聶仲昆自然不敢對他做什么,就怕他有什么顧忌不說身份。
不過,杜浩然自已的身手不凡,再加上杜念和杜忘,就算聶仲昆想要對他做什么恐怕也不容易。實在不行,他把身份說出來就是了。而她們?nèi)~家唯一的男人還又老又殘,其他的全是女人,手無縛雞之力,便是擔心杜浩然也幫不上忙。她安慰了關(guān)氏幾句,便準備回房去練習玉雕。
“呯呯呯……”院門響了起來,而且聲音頗大。
葉琢和關(guān)氏都站起身來,望向門外。一般的人來訪,都是輕輕敲門,絕不會這么沒有禮貌,簡直用拳頭錘門一般,震天地響。不知這回來的是誰。
“來了來了。”余嫂急急地跑了過去,將院門打開。門一開,一個穿著土黃繡花褙子、深紫色綢緞長裙,滿頭珠翠的女人走了進來,后面還跟著四、五個丫鬟婆子。
“楊太太,她怎么來了?”關(guān)氏見楊太太臉色陰沉,來勢兇兇,不由皺起了眉頭。不過她仍站在廳堂門口,并沒有迎出去。
“楊太太,您稍等,我進去稟報我家老太太和姑娘說您來了。”余嫂見楊太太不請自進,便有些不高興地道。
“哼,就這么一個破院子,在門口咳嗽一聲在臥室都能聽到,還用得著稟報?家境寒酸,譜兒倒是不小!”楊太太面露譏諷之色。
關(guān)氏將臉一沉,走出去冷冷道:“那么請問,這位高貴的太太到我這寒酸的破院子來干什么呀?我好像沒請你來吧?”
而葉琢站在后面,對楊太太的態(tài)度有些奇怪。聽關(guān)氏說,自從看到聶博文把她接走后,這楊太太對葉家人的態(tài)度就變得恭敬起來。不光沒有再阻攔這門親事,還熱心地幫著張羅。當然,她從聶家回來的消息傳出,楊太太對這門親事自然會有悔意。但她前兩天并沒有上門,大概還搞不清楚事情的緣由,不敢冒然上門來。而現(xiàn)在,聶家已當著眾人的面送了原石到玉琢坊去,那些趨炎附勢的人態(tài)度都都轉(zhuǎn)過來了,楊太太為何是這種態(tài)度呢?
“你是沒請我來,以后啊,請我我也不來。”楊太太款款地走了過來,上了臺階,走到關(guān)氏面前站住,眉毛一挑,“我是來退親的。”
“什么?”關(guān)氏饒是心里有了一點不好的猜想,聽到這話還是大吃一驚。這還有十天就要成親了,楊家這會子來退親,讓鄭曼文以后怎么有臉見人?
見到關(guān)氏臉上的表情,楊太太十分得意,她繞過關(guān)氏,走到葉琢面前站了站,看了她兩眼,又道:“葉老太太你可能還不知道吧?我家建修,剛剛被撤了職。就因為你這個好孫女,得罪了聶家。”
“啊?”不光是關(guān)氏,便是葉琢也吃了一驚。不過隨即想起了關(guān)氏剛才跟她說的話,心里頓時明悟。
想來聶家請不動杜浩然,又不愿意輕易殺了他,失去這么一個厲害的賭石大師,又覺得杜浩然在意葉家人,便想拿楊建修開刀,起到殺雞儆猴的作用。反正楊建修的官,可升可降,不過是聶家一句話的事。
這樣做,一來葉家人顧忌著楊建修,不敢把聶微月的事說出去,卻又隔山打牛,威懾到了杜浩然。二來,如果楊建修為了保住自己的官位跟鄭曼文提出退親,這對葉家人來說是一個沉重的打擊,聶家也算是報了心頭之恨。要知道,如果她葉琢沒去聶府,那些事就不會發(fā)生了。所以不管出于什么原因,聶家人只會把怨氣發(fā)泄到她的身上,而不會去責怪聶微月。
這一招,還真是厲害!
楊太太見關(guān)氏和葉琢都露出吃驚的神色,越發(fā)的得意。將手中的庚帖一揚:“這是鄭氏的庚帖,你們可收好了。建修的庚帖,馬上拿出來給我。還有,我們送過來的聘禮,也趕緊地清點好,明天天黑之前給我們送回去。否則,別怪我們楊家報復。”
事關(guān)鄭曼文的一生幸福,一向頗有急智的關(guān)氏此時也沒了主意,轉(zhuǎn)過身來看著葉琢。
“你說退親就退親?你能代表楊大叔?”葉琢看著楊太太,態(tài)度無比地從容淡定,“這門親事,是楊大叔親自上門來求娶的,要退親,自然也應該是他來。如果他不愿意娶,只要說一聲,庚帖和聘禮立馬奉上。現(xiàn)在,你還是請回吧。”
說完她又轉(zhuǎn)臉對關(guān)氏道:“祖母,您別急。這對我娘來說,其實是好事。如果楊大叔是那貪戀官職,背信棄義之人,咱們應該慶幸我娘沒有嫁給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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