相對于大久保利通他們的驚訝,蕭焚反而是最不驚訝的。當然,萊卡翁和卡里斯托也沒有什么變化,在華夏天啟年間見過魏忠賢和魔教的表現后,對于一些守護者的行動,覺醒者們已經有了足夠的了解。
這些守護者從來不在意世俗的評價,也不在意什么陣營的正確與否,更不在意自己殺死的人里究竟有什么樣的角色。他們僅僅在意龍脈是否安全,用盡一切辦法保護龍脈的安全,同時將所有威脅龍脈存在的目標一一清除。所以,如果有守護者加入到幕府的陣營里,去保護龍脈的安全,這對覺醒者來說,也不是什么不可能的事情。
“這是一個我中有你,你中有我的時代。”
蕭焚如次說著,他看著近藤勇,問:“你們是自己覺醒的,還是師承的?”
這里的覺醒,當然不是成為覺醒者的意思,而是如緋村真蘭那樣,知道自己需要保護龍脈,并且準備為之付出犧牲的意思。
近藤勇盯著已經變異的陸奧宗光,低聲回答:“我是自我覺醒的,在那之后,我遇到了讓我感到血脈相近的人。”
蕭焚微微點頭,扶桑的情況遠比華夏更加混亂復雜。從德川幕府時代開始,惡魔的血脈,守護者的血脈,巨龍的血脈,都在這個島國中擴散遺傳。每個扶桑人的身上,都可能流淌著相互沖突的幾種血脈。不僅僅如此,就連守護者之間也非常混亂,有投靠幕府的。有保持傳承的。同樣還有近藤勇這樣自發覺醒的。而且守護者守護的目標也很雜亂。守護龍脈,或者單純的守護幕府,這種紛繁復雜的局面,從表面上來看根本看不出來。
甚至連惡魔那方面,也有很復雜的局面,有織田信長那一脈留下來的幕府勢力,同樣也有蕭焚之前所推斷的惡魔自己的勢力。兩個惡魔之間不見得就是朋友關系,彼此傾軋對方的勢力。這一點非常正常。
“你的覺醒,讓其他的武士同樣發生了覺醒,然后你們投靠了幕府,因為這樣會讓你們得到更大的權限。只是在你們之上的見回組,雖然也是守護者,只不過他們更傾向于守護幕府,而不是什么龍脈。”
蕭焚看著近藤勇,過了一會兒問:“伊東發現了什么?”
近藤勇搖頭,說:“不知道,他只是認為。那個發現非常危險,不能與人分享。而且伊東認為。帶著這個發現繼續留在新撰組,將會給新撰組帶來危險,因此執意離開了新撰組。”
蕭焚忽然問了一句讓其他人聽起來不可思議的問題:“所以,你覺得伊東有問題?”
近藤勇抬頭看著蕭焚,與其說他驚奇蕭焚的問題,倒不如說他驚奇蕭焚的判斷,過了片刻,這位新撰組的局長才問:“你怎么會知道?”
“因為你們是守護者,守護者會畏懼危險嗎?保護龍脈本身就要不斷地犧牲,因為有危險而離開新撰組,伊東恐怕并不是真的發現了什么。正確的說,伊東甲子太郎在臨陣脫逃,他根本就沒有發現異常,只是想要逃避奉獻犧牲。”
“奉獻與犧牲嗎?”
近藤勇抬頭看著黑暗無光的地下室房頂,贊嘆說:“正是如此,為了龍脈,沒有奉獻與犧牲,是做不成的。”
蕭焚扭頭看著陸奧宗光,嘴角微微一翹,說:“但是,你知道伊東是在撒謊,想要逃避責任。而這位四面間諜卻相信伊東說的是真的,然后他反過來向真正的主人匯報了這一切。果然膽小鬼們都容易相互信任,因為他們總認為自己做不到的,別人一樣做不到。”
近藤勇笑了笑,說:“看起來,你已經知道了后面發生的事情。”
“我只是推斷,并不是事實。陸奧宗光的主人同樣相信了伊東發現了什么,同樣相信伊東發現的就是龍脈,這一點對這位惡魔主人有著重要的意義。”
看著陸奧宗光已經完全扭曲變形的面孔,蕭焚低聲說:“因為龍脈的重要,這位惡魔主人必須盡可能的避免更多的人知道,對中岡慎太郎的下手同樣基于這個緣故。不過這位惡魔恐怕根本沒有想到,伊東千方百計想要隱瞞的秘密,其實就是‘他沒有發現任何秘密’,所以無論怎樣,惡魔都無法從伊東那里得到它想要的答案。”
“我不清楚齋藤一為什么會被御靈守衛抓走,但是這一切多半和陸奧宗光有關,作為4面間諜,他應該同時對其他3個勢力散步了不同的消息,用以干擾所有人的視線。但是這種干擾同樣也讓你們產生了誤解,以為陸奧宗光同樣在尋找龍脈。”
說到這里,蕭焚長長的伸了個懶腰,說:“近江屋的野武士們最開始想要殺死的是中岡慎太郎,為的是避免龍脈的事情被傳播出去。只是坂本龍馬認出了陸奧宗光,所以坂本龍馬被陸奧宗光后來除掉,只是他的死于龍脈本身沒有任何關系。而你們除去伊東也和其他勢力沒有任何關系,但是被陸奧宗光利用,讓整個局面看上去錯綜復雜,仿佛每件事情之間都有著牽扯一樣。我們來到這里的時候,也因為這種如同蛛網一樣的關系而覺得混亂而迷茫,多次出現了判斷失誤,不過,因為我們的出現,讓我們的對手同樣出現了大量的失誤。到最后,我們已經不再比賽誰對的更多,而是誰錯的更多。”
近藤勇低聲說:“現在看來,是蕭君贏了。”
“我還沒贏,沒有到最后,沒有徹底解除那個毒瘤,我們還沒有說贏的權利。”
頓了頓,蕭焚接著說:“啰嗦了那么多,我們現在應該出發了。近藤勇先生,請讓我身邊的這兩位維新志士看看你們究竟在保護著什么。”
近藤勇皺眉,問:“你怎么知道?”
蕭焚又是一笑,說:“你知道伊東絕對不會發現可怕的秘密,你也知道陸奧宗光絕對不會找到真正的龍脈,那是因為只有你知道,京都的龍脈究竟在哪里。”
近藤勇再次看了一會兒蕭焚,說:“你真是讓我吃驚,我以為可以隱瞞的秘密,在你眼前似乎根本就不是秘密一樣。”
蕭焚搖頭,說:“你想要利用陸奧宗光尋找龍脈的過程,逐漸將他身后的線索一個一個剝離出來,這個想法很好。可惜的是,它們的勢力比你們想象的更加龐大。這種差距讓你的計劃注定要失敗,聽我說,你應該清楚我的目的。同樣,你應該清楚這些維新志士的目的,所以,合作吧。我們已經知道了誰是那個對龍脈蠢蠢欲動的惡魔,而你們,讓我身邊這些維新志士見到他們需要的證據。”
近藤勇再次打量了一下蕭焚身后的大久保利通和西鄉隆盛,安靜了片刻,扭頭對蕭焚說:“蕭君需要認識一下我的同伴嗎?”
蕭焚抬頭看著隱藏在黑暗角落里的那些新撰組成員,這些明顯有著7級以上水準的人類看上去氣度不凡,應該是新撰組的一些番長甚至更高層的人物。
過了片刻,蕭焚低聲說:“當我死的時候,不需要紀念我。我的存在,并不是為了讓你們知道我叫什么。”
近藤勇認真的聽完這句話后,對著蕭焚深深鞠了一躬,說:“是,我知道了。”
隨后,這位新撰組的局長向后走了幾步,對著身后的黑暗空間輕輕一點,說:“這就是你們從前知道,或者不知道的龍脈。”
伴隨著他的話音,在這個黑暗空間中忽然閃爍出一道金光,這道光芒并不十分刺眼,而且讓人覺得非常溫暖。這道光芒甚至讓陸奧宗光都暫時停止了嘶叫,用一種近乎呆呆傻傻的方式扭頭看著近藤勇的身后。在那里,空氣中正在浮現出一個金黃的墻壁,這片墻壁看上去沒有上與下的限制,它在兩邊漸漸淡化,像是消失在空中,又像是在眾人面前僅僅只展現出瑰麗外形的一個片段。
在這面墻壁上,有著大量鱗片一樣的紋路,隨著光芒慢慢的流動,那些鱗片紋飾仿佛活了過來一樣,或者說,整個墻壁就像是一個活動的生物。
“那是巨龍的樣子,”蕭焚為搖頭,低聲說:“難怪被稱為龍脈。”
與此同時,蕭焚能夠感受到墻壁的光芒穿透了各種阻礙,在他的斗篷和權杖里,《四十二章經》與《論衡》正在嘩啦啦的不斷自動翻頁。
蕭焚扭頭看了一眼狼人兄妹,讓他驚訝的是,狼人兄妹沒有任何的不適,反而表現出一種愉悅的姿態。
西鄉隆盛過了很久之后,才從恍惚的狀態中清醒過來,他扭頭看著蕭焚,問:“這就是你們的利益?”
蕭焚點頭,說:“是,這就是我們的利益。”
西鄉隆盛對著蕭焚同樣認認真真的鞠了一躬,說:“非常抱歉之前我對你們的態度,這次討伐惡魔,請無論如何也要帶上我。”
頓了頓,他接著說:“雖然我已經老了,不大能夠揮動手里的刀,但是,至少我可以替你們死一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