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有人都沒有想到笙歌壓根就沒離開青城,而且就在眾人眼皮子底下的顧家。
沈紓和黎臻被顧榮攔在大廳里,年過半百的老人鬢角染了一絲霜華,看起來老了不少。
“黎總,請回吧!”顧榮的聲音很強勢,時過五年,他終于學會保護自己的親生女兒。
最危險的地方就是最安全的地方……
加上顧榮的庇佑,難怪容瑾找了一周都找到。
笙歌走了一步險棋,可無疑她是明智的償。
黎臻臉色陰沉地可怕,他冷冷地看著顧榮:“顧董,如果我沒有記錯的話,這座房產的所有權屬于笙歌,我想,你根本就沒有攔我們的資格。”
他用的是我們,沈紓一愣,下一瞬心中涌起一陣蜜意。
這廂黎臻也不再跟顧榮廢話,推開他的手,步履飛快地上了顧家的二樓。
沈紓跟在他身后,不免有些困惑。
顧家她來過許多次,但對里面的結構還是朦朦朧朧。
可是為什么,黎臻會這么輕車熟路?
不僅沈紓,就連顧榮也很困惑。
黎臻很快就走到原本屬于笙歌的臥房前。
房門緊閉著,他的手抬起,深吸了一口氣后,緩緩推開門。
有人生活的氣息!
黎臻心底一喜,可待看清房間之人時,心頓時沉到了谷底。
容瑾坐在床沿處,指尖摩挲著一樣東西。
隨著他的動作,有些許瀲滟的紅光從他的指縫流瀉而出。
他聽見動靜抬起頭,視線在二人身上聚焦了一瞬,最后凝結在顧榮身上。
涼薄的唇緩緩翕動:“她去哪了?”
顧榮在商場摸打滾爬多年,也被容瑾此刻森冷的目光瞧得一陣心虛,他擰了擰眉頭:“我沒有見過她。”
“沒有?”容瑾嗤笑了一聲,緩緩攤開了手掌:“那這個怎么會在這里?”
沈紓這才看清他手上的東西,是一條精致的鉑金足鏈,其上鑲嵌的鉆石發出璀璨的光芒,尤其是那個紅鉆石,瑩瑩紅光閃爍,動人心魄。
她的心猛地一咯噔,這串足鏈她知道,笙歌很喜歡,幾乎不離身。
這證明笙歌之前肯定在這里,而她舍棄了這串足鏈,是不是也說明……?
雖然一直強調著容瑾是可恨的,此刻卻也不免同情起他。
笙歌愛得干脆,恨得向來也決絕。
就像她如今的消失,在沈紓看來根本就毫無轉圜的余地。
顧榮沉默不語。
黎臻的目光在二人臉上掃視了片刻,也選擇沉默。
相對于顧榮,他更不愿意讓容瑾找到笙歌。
三個男人身上散發出來的強氣場壓得沈紓幾乎喘不過氣來。
她以為她就要這么窒息過去的時候,容瑾支著身體緩緩站起來。
他的眼底有很濃的青色,外套上也有好幾處褶皺,身軀站得筆挺,可隱隱可見其間的狼狽。
若放在平時,根本看不到這樣的容瑾。
像他這種病態潔癖癥加之同樣程度強迫癥的人,根本就不會允許自己在外人面前出現分毫狼狽的姿態。
沈紓不免困惑,他真的不愛小歌嗎?
容瑾把足鏈一點點收入掌心,與他們錯身而過的時候,他說:“她一定會出來的。”
因為就算不肯,他也會把她逼出來。
容瑾的身影很快就消失在幾人的視線中。
黎臻擰緊眉心,問身邊的顧榮:“歌兒到底在哪里?”
顧榮搖了搖頭,眼底一片晦澀,“今天下午,她讓容皓帶她走,具體去了哪里我真不知道。”
黎臻狐疑的目光在他臉上停留了片刻,這才相信他并沒有撒謊。
他第一次恨笙歌的聰明,因為太聰明,所以她的算計向來精準不誤。
她要是存心不讓他們找到,就算顧榮把路線原原本本提供出來,她也不會按照常規走。
黎臻轉身,卻在邁動腳步的時候頓了頓。
他側著臉,臉部輪廓在吊燈的盲角中顯得有些晦暗不明:“顧董,時至今日,你才想著補償,是不是有些為時過晚?”
說罷,在顧榮的錯愕中大步離去。
沈紓也急忙跟了上去。
顧榮凝視著他的背影,不知為何,心底起了絲異樣的感覺。
數月前因為笙歌的緣故黎臻注資顧氏后,他便去調查了他。
黎老的義子,祁沐東的侄子。
祁沐東……
他記得,祁沐東當年熱切地追求過顧蘊文。
而現今,老一輩在泥淖里走了一遭,新一輩又要彌足深陷了嗎?
阿文,是我對不起你和孩子。
惟愿,笙歌從今以后能夠平平安安,如此我才不會覺得罪孽深重。
只是現在的她,還能平安嗎?
***
離a市五十公里外的一處小鎮上,容皓拎著一罐雞湯和剛從藥店買來的藥走在路上。
二人昨天離開a市后,便在這里尋了個落腳點。
小鎮的物價不貴,房源也不緊張,笙歌只看了一眼,便敲定了此刻的住所。
一間老式公寓,只有一張床和簡單的家具。
她命他連夜去買了兩套床褥和一些家居用品,二人便在這里落下了腳。
這一周的時間,足以改變他對一些舊事的看法。
比如顧笙歌真的很聰明。
那日他把她從醫院帶出后,在附近找了家酒店,打算次日就帶她離開青城。
她的身體明明虛弱到了極點,可在傍晚的時候突然睜開眼睛。
她讓他帶她回顧家,還讓他把糖罐給容瑾送過去。
容皓想,女人心狠起來的時候當真可怕,那團血肉模糊的胚胎他看了多次仍有幾分心有余悸,何況是他大哥?
但是他照做了,因為在某一層面上,他欠了她,而且他還想帶走她。
笙歌的想法與他不謀而合,他自然是不會反對的。
于是他找了個盒子,給了路人一點錢,看著他親手把盒子送到了商博手上,這才帶著笙歌連夜回了顧家。
由于顧榮的幫襯,二人順利地避開了警力的追捕。
直到昨天下午,笙歌掙扎地從床上起身,她看著他堅定道:“離開青城,我已經瞞不了容瑾多久,最快晚上,最遲明天他就會查到這里。”
他有些錯愕,可事實證明她是正確的,在二人離開后不到兩個小時,容瑾就找來顧家。
只是那時候,他們已經換了幾趟車,在前往小鎮的路上。
容瑾能找到的,大概也就是顧笙歌特地留在顧家的那串足鏈。
想起那串足鏈的模樣,容皓的心顫了顫。
足鏈的意義是:栓住今生,系住來世。
曾經的笙歌甘愿被束縛,現在的她親手解下了桎梏,是不是意味著她已經放棄了和他大哥的這段婚姻?
這結果,明明與他所要要的不差分毫,但是為何心中會這么突突地難受,甚至有些后悔?
不知不覺,已經走到了出租屋的門口。
他定了定神,掏出鑰匙開門。
待看到站在窗戶上的笙歌時,容皓驚得摔了手里的保溫杯,連忙跑過去把她抱下來。
“顧笙歌,你不要命了是不是?”他斥責著她,內心是憤怒的。
這已經不是第一次她有這種過激的舉動了,在顧家的時候,有兩次,他都看到她爬上陽臺,若不是發現地早,跳下來也是不無可能的。
那時候他才知道,原來她患有很嚴重的抑郁癥。
遭此大挫,把她原本就脆弱的心理防線擊潰得絲毫不剩。
她經常會發病,而且有極端的厭世情緒。
笙歌任由他抱下,眼底先是迷茫了一陣子,待看清他是誰的時候,才冷冷開口:“放開我。”
她毫不掙扎,可容皓卻仿佛觸了電一般松開手。
“我怕你會……”
“自殺?”她嗤笑一聲:“那里都是結結實實的防盜網,你告訴我怎么跳下去?”
容皓若有所觸地朝窗臺上看去,上面迎風漂浮的內、衣讓他臉上一陣尷尬:“你在曬衣服?網上說女人這段期間不能碰水,你怎么自己親手洗了?”
“那難道你給我洗?”
笙歌掃了他一眼,沉默地朝床鋪的方向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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