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蓉轉回身,看著云汐:“你這話什么意思?”
“蓉姨你剛剛的話又是什么意思呢?”
云汐反問,語氣溫和平常。
姜蓉看著她,覺得,她真的不簡單,從進`入慕家開始,就搞得自己的計劃一點點一點點在改變了。
是正巧的,還是因為她的出現?
以前姜蓉會以為是前者,到后來,就覺得是后者了,沒有什么事,能夠一直那么巧,太多的巧合,就變成不是巧合了鑠。
“慕家的事,別人還是少管。”她又說。
“我不是別人,我是慕彥沉的妻子,名正言順領了證的合法夫妻,別的或許我記不得太多,但是,患難與共之類的我還知道,還記得,他的事,就是我的事。”
云汐迎著她的目光,神色淡然,氣勢完全不輸。
“我聽說,彥沉已經跟你談過一些話,我不是幫他說話,那個提議對你來說真的算不錯了,該是你好好考慮一下妥協(xié),人生,當已經無法再掌控的時候,唯有妥協(xié)才是最聰明,也是最有正確的選擇。”
不想再在姜蓉面前裝任何,云汐把心里話說開了。
對于姜蓉,其實她說不出是厭惡或者什么,只能說,這樣的人她不喜歡。
可是那是慕彥沉的事,是在她還沒嫁進來之前慕家就已經存在的問題,她關注著,卻不喜歡去插手,男人,你要把大事的定奪`權交給他,可以給意見,但是別多事,這是云汐自己覺得的,而且她的性子確實不喜歡管這些。
“沒想到你的嘴巴還挺厲害,以前難道都是裝的?”姜蓉嗤笑地看著她。
什么是最正確,什么是聰明,不需要別人來教,她自己心中很清楚。
云汐不想回答,她以前對姜蓉,是真的處于對慕家長輩的客氣禮貌,且也不想撕破臉。
但是,李東去打小報告,姜蓉馬上就找上來的這一個行為,讓云汐愕然了,之前慕彥沉擔心的那一種事情,她現在才開始真真切切地有體會到,難道這個人,會連自己肚子里的孩子都想要算計嗎?
她不會允許,慕彥沉還有孩子,都是最重要的。
“我們之間沒有什么多說的,只能忠心說一句,我還是希望能看到蓉姨你能夠安度晚年。”
那么大的歲數了,就不要再搞什么幺蛾子了,真的對誰都沒有好處。
姜蓉勾唇一笑,目光落在云汐的肚子上:“看來,是真的已經懷孕了。”
云汐神色未變,不回答是,也不回答不是。
就這么僵持著——還是姜蓉深吸口氣,最后看了她一眼,然后轉身,走了出去。
看著人消失在了門口,云汐卻瞬間有種全身終于放松下來的感覺——
再怎么說,姜蓉也是上了年紀有人生歷練的,在她面前,云汐要做到氣勢不輸,有時候也是得繃著點。
低頭看自己的小`腹,抬手輕撫上去,里面,有她的寶寶在,是她跟慕彥沉的寶寶,她一定,不會讓任何人傷害他/她的。
“怎么了,不舒服?”
因為出神想事情,人進來了都沒有注意。
聞聲,云汐抬頭,才看到慕彥沉已經回來。
剛才姜蓉出去之后門就沒有關,慕彥沉走進來,外面的天色開始暗了,他的身影出現,卻像是一道光亮,照亮著云汐的心。
他蹙眉走過來,一進來就看到自己老婆站在臥室中對著肚子,神色好像也不是太對,他當然擔心了。
“沒有,只是剛才有點反應而已。”
云汐說。
慕彥沉看她的臉色,確實是有點蒼白,拉著她坐在床邊,然后去給她倒溫水。
“怎么突然又這樣?而且,天氣涼了外面的門怎么開著的,有風進來。”
云汐喝著溫水,聽著他的叨念,心里慢慢踏實。
喝了半杯水,云汐決定了。
杯子擱在桌上,她對他說:“我有件事想對你說。”
“嗯?”慕彥沉挑眉。
“剛剛,我不舒服,在樓梯上有了反應……總之最后,就是蓉姨過來了,就剛剛,雖然我最后什么也沒說,但是我想,她已經確定我是懷孕了……”
云汐覺得這件事必告訴慕彥沉。
“知道就知道了吧,以后肚子大起來一樣會知道的,你也不要多想……她還說了什么?”
難怪說怎么進來房門是打開著的,原來剛剛姜蓉才剛走。
“具體沒說什么,不過我感覺,她對于你之前的提議——”
“那些我知道了,你別多想,也不需要管這些,好好休息,記得我說過的,只要好好休息,養(yǎng)好自己的身體,照顧好我們的孩子就好,嗯?”
慕彥沉打斷她的話,姜蓉的心思,姜蓉的不甘心,他心里都清楚。
本以為自己給了人家一條退路,但是人家不肯走。
云汐點頭,在床上躺下,慕彥沉給她蓋了被子,“等會晚飯我再叫你。”
看她閉上眼睛,慕彥沉在她額頭上親了一下,起身去拿了煙跟手機,到隔壁書房去。
-
書房里,書桌前的轉椅上,慕彥沉點了根煙。
沒有開燈,只有通往露臺的玻璃門投入進來外面的天色,有點昏暗。
指間的火星幽微,籠在暮色之中的身影給人一種很沉冷的感覺。
一直安靜地,像是一尊雕塑,除了那一縷渺渺升起的薄煙往上飄散。
不知道這樣靜靜地多久,一直到手機鈴聲在寂靜中突兀地響起。
他回神的那一刻,變長的煙蒂掉落在褲管上,他伸手拍了拍,才接了電`話。
聽著電`話里的人給他報告完了事情,他說:“我改變主意了,晚飯后你跟我去公司。”
……
-
次日
在家休息了兩天的慕悅然,無聊之極,一直在房間里也沒意思,還容易東想西想,手上的傷口也開始愈合了,心想還不如回學校上課。
于是決定了,一早就起床了。
幸好傷到的是手指,影響還不算大,穿衣什么的小心點慢一點都可以自己完成。
洗漱換衣整理好自己,拿了包包就出門。
這樣的清晨,呼吸都能有淡淡的白霧出現了,天,已經越來越冷。
去到的時候,時間剛剛好是第一節(jié)課的鈴聲響起。
其實今天上午的專業(yè)課時間是在最后兩節(jié),前面可以自由自習的,慕悅然坐在位置上,慢慢吃著在校門口買的蛋糕還有牛奶,心不在焉。
一個身影出現在窗口,跟班長說著話,目光掃視進班里,看到了慕悅然的身影,看了兩眼,那個人就走了。
不一會,班長進來,走到慕悅然座位邊說:“慕悅然,岑教授讓你過他的辦公室去一趟。”
走神的慕悅然抬頭:“找我干嘛?”
“這個你過去了就知道了,我不清楚。”班長說完就回到位置上了。
“大概是吃東西被老師看到了。”一個聲音說,音量不高,但是剛好讓慕悅然聽到。
她轉頭,看向座位離她不算遠的那一處。
一個女孩子坐在那兒,臉上帶著笑意。
“關你什么事,不樂意的話你也吃啊。”
慕悅然最近心情不好,這個人就是撞槍口上。
“秦惠惠,少說兩句。”
班長轉過頭來,皺眉看著那個女孩子。
“班長,你是不是喜歡慕悅然啊,明明是她不對,卻來說我。”
被喚作秦惠惠的女孩子故意提了音量道,大家聽到的都轉過頭來了。
“瞎說什么!”班長無奈,有點尷尬地轉頭回去繼續(xù)看書,沒有再理會她們。
慕悅然依然看著秦惠惠,這個班里,從開學到現在,她跟同學的關系還算得融洽,唯有這個叫秦惠惠的,似乎總跟她不對盤。
“還是先去看看岑教授找你什么事吧。”身邊的女孩子碰碰慕悅然的胳膊。
慕悅然起身,從后門走,隨便把手里的袋子跟牛奶盒扔進垃圾桶里。
“嘚瑟什么,家里有錢了不起啊——”
秦惠惠看著走出去的人,小聲嘀咕,神色不屑。
“哎,說實話,她到底怎么惹到你了?為什么你總喜歡針對她?”
她的同桌,低聲問道。
“我哪有故意針對她,可是你沒看她那有錢就故意嘚瑟的樣兒么,看著心煩!”秦惠惠看著已經消失了人影的后門說。
“……有嗎,我倒是沒覺得她有嘚瑟什么啊?”同桌疑惑,開始回憶。
“哎,那只能說明你們都太單純了,沒有發(fā)覺她卑劣的嘚瑟手段,不動神色就把你們給唬了,我可是看得一清二楚,最討厭這樣的有錢人。”
轉頭看到同桌還是茫然的神色,她擺擺手:“哎呀不說了,你笨,說了也不懂。”
“天天還老往岑教授那兒跑,被夸兩句真以為自己是才女了,想想以前我姐在的時候——”
一個聲音小聲嘀咕個不停。
……
-
叩叩叩——
站在辦公室門口,慕悅然抬手敲門。
“請進。”
聽到里面的應答,慕悅然深呼吸,然后才擰動門把推開門進去。
進了辦公室,走到辦公桌前,她說:“教授,您找我?”
岑信之從厚厚的資料書中抬起頭,看著她,淡淡笑說:“手上的傷好點了嗎,今天來上課可以嗎?”
那天云汐來幫忙請假,今天才是第三天。
“手……已經不要緊了,不影響聽課。”
云汐已經來請過假的事情,慕悅然知道的。
“來,先過去坐吧。”
他跟她示意沙發(fā)區(qū),然后起身去倒水。
慕悅然聽話地在沙發(fā)上坐下,看到岑信之把水杯放到自己跟前的時候卻嚇了一跳,趕緊接了說:“謝謝教授!”
“小心手上的傷,不客氣,坐。”
慕悅然就再次坐下來,右手握著一次性水杯,環(huán)抱的紙質,適宜的溫暖。
“現在是自習時間,我也不忙,不介意跟我老頭子聊聊天吧?”
“不不,教授您這是說的哪的話,我怎么會介意,您的知識那么淵博,每次跟您談話都有所收獲的。”
“嗯,悅然,從開學我就覺得你是一個很勤奮也很聰明的學生,大學這個環(huán)境,其實有很多種選擇,要么得過且過保證學業(yè)全部及格混個畢業(yè)就行,要么,就要專研進去,把自己想學的知識都學精了,這么以后才會在你的擇業(yè)上面起到實質的幫助。”
慕悅然點頭,悉心聽教。
岑信之呢,其實是想先隨意跟慕悅然輕松聊聊,把她的學習情緒找回來,所以開始跟她說起一些以前自己帶過的優(yōu)秀學生的事情。
“我曾經帶過一個學生,跟你一樣,長得斯文又漂亮,氣質也特別好,那個時候他們學生自己搞了個什么投票,她就是票選出來的中文系公認的系花。”
“那個時候,追求她的男同學多得真是——每天下課,都能看到別班的在我們班窗口外看,鮮花啊什么浪漫表白方式我都撞到過好幾次,沒看到的就更不用說了,但是那個女生,愣是沒有對誰有意思,也從來沒有被影響過學習。”
“她也是我親眼見過的第一個只要把文言文的文章看過三遍就基本能背下來的人,要知道,沒有扎實的功底,沒有對文章的領悟,要做到不容易,還有拿過的那些大大小小的獎,她在的那一屆,我覺得是我們學校中文系最有面子的一屆了,出了個大才女。”
慕悅然聽著,也慢慢有了興趣,開玩笑道:“真有這么厲害的人嗎?”
顯然岑信之對于那個自己帶出來的得意學生也很驕傲的,說得興起了,又聽到慕悅然有疑惑,立刻站起來走回到自己的辦公桌邊,拉開抽屜去翻找什么。
不一會,他手里多了一個相冊一樣的東西,拿著走回來,翻開某一頁給慕悅然看。
“我找找,這里哪個是她——”
他的手指在年級合影里劃過,最后落在第二排的一個女生頭像上,“這個。”
慕悅然低頭看,年級的合照人多,單看個人就顯得有點小了,不是很清晰,可是只是大略看,也覺得應該蠻美的。
“嗯嗯,挺漂亮。”慕悅然說的是真心話。
“不管是寫文章,出去參加比賽,她都是我們系的代表人物,人漂亮,學習好——悅然,你第一次來我辦公室跟我請教問題的時候,我看著你,覺得你以后也有這個潛質,現在才大一,只要專心學,你有無數可能。”
這個,一半是對慕悅然的激勵,一半是岑信之的真話,慕悅然在他眼里確實是個有天分的學生,寫的文章,想法,都跟平常學生不一樣,她現在缺少的一個,就是專研進去。
“教授你這么說我都要無地自容了——”慕悅然臉熱地笑笑。
這種盛贊,簡直是讓她汗顏。
看著自己面前的那個相冊,向來是岑信之的珍藏,里面都是各種跟學生的合影,她不覺伸手往下翻了兩頁,看到有一張,是在一個類似一個報告廳里,岑信之跟一個穿白裙子的女生的兩人合影,
岑信之坐著,白裙子的女生站在身后,微微傾身向前,手里還舉著一個獲獎的紅本本證書,對著鏡頭笑,那么美——
慕悅然卻突然覺得有點點熟悉,這個人……
“教授,這個是?”
“哦,這個也是她,是一次什么比賽時間太長我忘記了,頒獎之后我跟她的合影。”
慕悅然越看越覺得這個女生眼熟啊,可她好像不認識啊?
“她叫什么名字呢?”她問。
“秦宛。”
秦宛?
慕悅然腦海中突然出現了那個在麗園房子里見過一次的女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