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彥沉回到家中的時候,看到云汐正坐在外面露臺上曬著太陽發呆。
“在想什么?”
她太出神,他拉開門走出來的響動都沒有能引起她的注意,他只好出聲問。
云汐回神,轉頭望向他:“回來了。”
“嗯?!蹦綇┏磷哌^去,在她面前蹲下,手撫上她隆起的肚子,感受著。
“今天,寶寶有沒有讓你辛苦?戛”
云汐搖搖頭,拉著他在自己身邊坐下。
輕嘆道:“剛才,我接到了一個電`話——”
“嗯,誰的?”
慕彥沉依然笑著,心里卻有點擔心,不會是誰給她透露了關于報紙上的消息吧。
“張沐沐的母親的,我跟你說過,你還記得嗎?”
慕彥沉思索了一會,點個頭:“那個……最后吃安眠藥自殺了的女生?”
云汐點頭。
“她母親……打來給你做什么?”
女兒都死了,她這個委托人跟云汐彼此之間就沒有任何關聯了。
“也沒什么,就是,她看到了今天的報紙,想起了我,或許也是因為想念自己的女兒吧,所以給我打了那么一個電`話問候一下?!?
云汐望著他。
慕彥沉一怔,這話里的意思……
“你,已經知道了報紙上的事?”他也同樣望著她。
云汐點頭,有點無語地:“這件事事關我自己,而且都上了報了,你覺得你可以瞞著我多久?”
慕彥沉無言。
“我不想你現在受到任何影響。”過了一會,他輕嘆道。
他明白肯定不能一直瞞著,只是,他希望他能把事件的影響變得更小的時候,再讓她知道,那樣比較好。
想想那篇文章,措辭挺不客氣的,他愛她,當然就會生氣,更不希望她自己看到那樣的報導而影響了心情。
“雖然一時之間確實不適應,不過我早想過會有這么一天……知道就知道了吧?!痹葡珖@氣。
只是,她沒有想到這一天來得這樣快。
她一直低調隱瞞的原因是她不想成為眾人焦點,還有就是為了保護自己,又不是做了什么傷天害理的事才隱姓埋名,所以現在被曝光說實話也沒什么,但是,以后生活中估計會麻煩一點。
“這件事,有誰知道?”
慕彥沉現在只關心這個,從報紙上撰文的人的角度,可見曝光這件事給報社的人,對云汐并不是友善的。
商譽還在查,可慕彥沉自己也想多一些準備,如果能知道到底是誰做的,他才知道怎么去處理。
“Byrne,陸司堯,我哥嫂,禾苗,你,商譽——”
云汐回憶著,按順序數了一遍。
慕彥沉聽著,她回想了一下,停頓之后,加了一個名字:“……慕浩平。”
“他什么時候知道的?”聽到這個名字,慕彥沉微微蹙眉。
“就是那時候他來找我做治療,后來……有一次,他主動問我,我沒有否認也沒有承認,他當時說,不會把這件事說出去?!?
現在回想起來,那時候他選擇不說,現在就更沒有理由說了,姜蓉在醫院里接受治療,他光是擔憂那些就夠受的,沒有必要搞這些事端。
再來,最近的接觸中,他對她應該也算是友善的,應該不會在暗地里搞這一套吧?沒有理由啊。
“那陸司堯呢?”慕彥沉又問。
云汐一怔:“……我覺得,應該也不會?!?
那其余剩下的人,就更不可能了。
“再沒有別人?”
云汐思索著,緩緩搖頭。
兩人間一時都沉默了下來。
臥室中慕彥沉的手機響了,他起身進去,小涵進來問云汐,是否可以準備午餐了,云汐點頭。
思緒從剛才跟慕彥沉談論的抽回來,云汐又想起了之前那一個電`話,張沐沐的母親給她打來的那個電`話。
對方直言也是因為看到了報紙上的報導,然后又想起了自己的女兒,所以才會給她打來這一個電`話。
云汐想到之前發生那件事情的時候,張沐沐走了之后,她曾經主動給這個張太太聯系過,因為畢竟白發人送黑發人,但是當時張太太并沒有怎么理會她。
云汐也可以理解,兒女就是心頭的一塊肉,是心里唯一的寄托,突然發生那樣的事,受了打擊不想理會外人也是可以理解的。
但是這一次因為這一個意外的聯系,雖然只是打來問候了一聲,說因為曾經她女兒在云汐這里做過治療,有一些共同的念想,也讓云汐想起一些往事來。
張沐沐的死說到底跟她沒有關系,但是因為那時候她還是她的訪客,是她在幫助的一個對象,發生這樣的事,還是會有點惋惜跟遺憾。
有時候會多想,如果她能幫助張沐沐早一點走出來,是不是就不會有那樣的結局——可是她也知道的,治愈一種疾病,何其難,不能操之過急,不能說想要誰好誰立刻就能好。
或許這只是她作為一個女生的一些情緒反應,比較多愁善感,相比來說,Byrne接收過的患者更多,遇到的情況更多,但是他的內心比她強大,從來不會把任何遺憾的發生往自己身上套。
……
因為這突然發生的事件,云汐被慕彥沉禁止出門。
云汐自己也沒有什么要抗議的,一個是因為她最近因為肚子更大了,要在家養胎確實少出門,另一個事,這件事情一旦曝光,身為慕家少奶奶的她出去肯定會被記者之類的一通追問,那樣她也受不了。
所以乖乖地繼續在家待著。
但是因為這一件事的曝光,對于她身邊一些熟悉的人來說,還是一個不小的震撼。
比如說——邢子遇
警局
寧城的報紙刊登的,傳得沸沸揚揚的,他不可能不知道。
局里的同事,估計問話的時候沒有想太多,開口就說:“哎,子遇,你前妻那么厲害,從來沒有聽你提起過???”
邢子遇捏著報紙,扯著嘴角笑了笑,那笑容卻并不自然。
他當然不能自然得起來,因為,這件事,他也從來都不知道。
突然恍悟,難怪那時候云汐能夠告訴他關于邢子恩的事,原來,她自己就是那一個給邢子恩做治療的催眠師……
往事涌上心頭,千般滋味,百般復雜。
幸好他是在外處理公務臨近中午才回到局里,基本上同事都已經下班,他拿了東西也跟著離開,回家去。
車子駛到自家樓下,邢子遇下車鎖車的時候抬頭看了一眼自家的樓,看著自己臥室的窗口——曾經,那個窗口夜夜亮著燈光,等著他回來。
云汐一直很安靜,晚上也鮮少去什么地方玩,也不喜歡逛街,最喜歡的,就是窩在家里看書,看看碟片。
以前不懂珍惜,失去了,才知道那樣的溫暖不再得。
懶得按門鈴,直接自己掏了鑰匙開門,一進去,就看到吳英正從廚房出來。
“回來了,過來吃飯吧。”
邢子遇知道家里做飯的阿姨今天請假,所以母親親自下廚了。
邢子恩從自己房間出來,坐到餐桌前,邢子遇看著,心里還是愧疚,因為造成邢子恩今天的,他也有一份責任——畢竟林圓是他的女人,是他把她帶來的這個家。
默默地吃好了飯,邢子恩不發一語地又進了他自己的房間,看到母親在收拾餐桌,邢子遇想了想,說:“媽,我有話跟你說?!?
“什么?”
自從家里發生了那些事之后,吳英的脾氣好像比以前稍微收斂了一些,也沉默了一些些。
她端著碗進廚房,邢子遇也跟著進廚房。
擰開水龍頭,吳英站在洗手池前洗碗,邢子遇站她身后,嘴巴動了動,最后說:“今天的報紙,你有看過嗎?”
“沒,還沒空看。”吳英問:“怎么了?”
“……云汐她,她本人其實就是你一直要找的那個催眠治療師?!?
吳英一怔,轉回頭:“說什么?”
“云汐其實就是你一直想找的那個治療師,后來也是她給子恩做的治療?!毙献佑鲇衷僦貜土艘槐?。
吳英站在原地,手套上的泡沫往地上滴,好一會,說了句:“哦,這樣啊?!?
邢子遇嘆了口氣,轉身走出了廚房,上樓去。
吳英轉身繼續洗碗筷,洗著洗著突然手套摘下一甩,坐到邊上平時用來摘菜的小椅子上。
水龍頭的水依然嘩嘩響,她嘴唇一直顫抖,眼睛就紅了。
想當初,為了給邢子恩治病,她讓邢子遇去接近云汐,得到她的綠幽靈……
到頭來才知道,自己要找的人就是自己的兒媳婦,還被自己趕了出去……
這一切都是一個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