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欣悠,別再激我,我有你壓根就想象不到的殘忍。”
向問鬆開了她,手掌轉而撫摸著她的下顎線條,沿著那臉型的邊緣線緩緩上下移動,漫不經心的手法與觸感,連帶他穩重如山的呼吸都讓他整個人像是在玩一場十分有趣的貓捉老鼠的遊戲。
隨著他的呼吸越加的靠近深入,原本還一臉挑釁囂張的陸欣悠不由自主的渾身打了個冷顫,那是一種無法言語的心慌甚至是害怕。
她猛然間使出雙臂的力道將靠近的向問推了一把,她自己整個人都急忙往身後退去,怒睜著緊張戒備的瞳仁死死的瞪著他,放佛在她面前的儼然就是洪水猛獸。
向問也不惱,一臉的皮笑肉不笑,他站直身體,雙手伸進了褲帶,微微歪著腦袋,眼中盡是冷諷:“眼下曝光就曝光了,有的人天生覺得自己生來就是掌控一切,主宰一切的,我倒是要看看他關鍵時候如何看待他壓根就控制不了的局面,這個誘餌似乎還是有那麼一點作用的。”
他的話看似隨意,可是那披著笑意的言語卻有著十足的寒冰與冷漠,陸欣悠突然有種豁然開朗的感覺,眼前的這個人壓根就不是她所想象的那樣懦弱,退縮。
當一頭雄獅正準備獨自享用他好不容易捕殺的獵物時,卻往往會遭遇體形遠遠小於它,氣勢遠遠小於它的獵狗而做不出絲毫的對抗,或許它會憑著本能對它們怒吼出聲想要趕跑侵略者,可是往往在小心試探的結果後只有獵狗進一步的靠近以及絲毫不掩飾它們虎視眈眈,垂涎已久的目光,只因,它們懂得螳螂捕蟬黃雀在後。
躲在陰暗處的人總是最難以設防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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邵靖雨轉身就要走,手臂卻一把被尚茵夢抓住,跟著被她拉扯到了下一層的拐角處。
她用力甩開了尚茵夢的手,故意退後了幾步,冷眼睨著她已然崩裂的貴婦形象。
“這麼說,你是知道我是誰了?”尚茵夢有些低喘的說道,目光炯炯而犀利,甚至帶著一絲莫名的緊張。
邵靖雨選擇忽視她緊繃的目光,擡眸望著面前的白色牆壁道:“尚董,宋妍兒的母親,莫少南……未來的丈母孃。”
她不知道爲什麼在這個時候會提到他,可是真到那個名字帶著讓她難以承受的前綴從她自己口中說出來時,她的心,下意識的疼了起來。
像是有無形的針扎似的,一陣陣,刺骨的疼,每一次的疼痛都會帶起渾身的毛孔,驟然收縮再擴張開來,每一次的變化又都會讓她的思維變得越加的清晰。
這是一個她根本就無法忽視的問題。
豪門聯姻,郎才女貌,簡直就是天造地設,珠聯璧合,她只能悲催的作爲一個旁觀者看著媒體將莫少南和宋妍兒的獨照ps在一起,哪怕不是真實拍攝的合照,也讓她覺得有一種只有她纔是真正的多餘的那個無關緊要的角色,這樣一種認知。
尚茵夢被她的回答噎了一下,她有些欲言又止的動了動嘴脣,跟著深深的呼吸了一口。
“好,那我們就明說吧!是我全權出資,要求校方出面將你安排去美國讀書深造,你應該知道這對你沒有壞處。”
“呵……我是不是要對你感恩戴德?謝謝你費盡心思的將我從y市挖走,保全了你作爲豪門女主人的顏面?”
邵靖雨只覺得心口又悶又痛,那是一種無法用言語表述的感覺,慌亂,害怕,不甘又疲憊。
可是骨子裡反骨的血液卻時不時的劃過她的神經,不停的在提醒著她不可以就這樣被打倒,不管她是誰?也不管是不是流著她一半的血液。
邵靖雨從沒有哪一刻像現在這樣極度渴望被認同被肯定的迫切慾望。
“你不用這麼拐著彎的諷刺我,我們心裡都明白,事已至此,你改變不了任何事,如果不想把自己弄得太過難堪,就接受學校的安排,去美國。”
尚茵夢的語氣驟然強硬了下來,四目相對的這一刻,誰也沒有絲毫的退讓與軟弱,那是一種無聲卻又激烈無比的對抗。
“我有什麼好難堪的?不就是我的母親在我三歲時背棄了家庭跟著有錢人跑了還給我生了個妹妹?呵……不就是我愛的男人將在不久的日子裡成爲我那個妹妹的未婚夫甚至是……丈夫!”
最後兩個字的吐露也迷濛了她的眼睛,恍惚了她的思維。
爲什麼心會那麼痛?鼻尖不斷的涌動著酸澀的滋味,讓她抗拒又煩躁,她驀地低下頭,暗暗的咬脣,不想讓自己的眼淚就這麼流了下來,還是在尚茵夢的面前。
可是自從那天晚上被莫少南莫名的佔有後,她在他的眼中再也看不見那種溫柔的憐惜的目光,她於他來說完全就像個不共戴天的仇人一樣。
而他和宋妍兒訂婚的消息卻驟然公佈了出來,如此殘忍的現實就好像是他刻意揮打在她臉上的巴掌一樣,疼到了近乎麻木的程度。
尚茵夢朝著邵靖雨走近了兩步,她定定的望著這個女孩,那雙彎月般的眸子裡,擁有的只是滿目倔強又固執的仇視與隱忍。
她沒有朝著她這個做母親的歇斯底里的怒吼抱怨質問,尚茵夢甚至覺得自己在她的眼中看見了來自於她自己內心被埋藏最深沉的愧疚。
“對,妍兒是你的妹妹,而我也是你口口聲聲說的拋夫棄女的母親。”
“你住口——”
她厲聲打斷了尚茵夢的脫口而出,邵靖雨有些疲軟的望著眼前這個衣著華貴的女人,她們之間一直存在著一條涇渭分明的溝渠,就算用盡了力氣也絕對跨不過去。
她的眼睛赤紅一片,泛著隱忍而痛苦的水光,可是卻始終沒有讓它們溢出眼眶。
“所以……所以你會想要送我出國,遠離了y市,也就不會對你的地位產生任何的威脅,也不會再影響到宋妍兒的婚姻和你們集團未來的發展?只因爲我這個定時炸彈徹底從莫少南身邊排除了是嗎?誰想過我?誰又爲我著想過?你們每個人都把我當棄子,你是,莫少南也是,他明明給過我承諾的,結果呢?才幾天啊?他竟然要和別人結婚了……爲了你的榮華,你犧牲掉了我應該享有的最起碼的母愛的權利,你爲了你的女兒,莫少南爲了他的前程……你們都選擇了放棄我,我不知道應該怎樣說服自己不去恨你們……”
她的敘述沒有過多的情緒起伏,只是在最後的幾個字,那哽咽的語調卻是無論如何都掩飾不了。
“那麼,你就更應該走,遠離我們這些給你帶來傷害的人,開始你新的人生不好嗎?你在國外的一切費用我都已經安排妥當,哪怕就是現在就走,也一點問題都沒有。”
“可惜,我就想看著莫少南當上新郎官的樣子究竟是什麼樣!”
語畢,她轉身就快步的下了樓梯,消失在了走廊拐角處。
失魂落魄的往宿舍樓走去,拐過一個小十字路口時,思緒已然飄到了九霄雲外,跟著腳下一絆,整個人頓時失去重心的就要往地上栽倒。
“小心——”
一聲驚呼響起伴隨著一隻急切有力的手臂猛然拽住了她的衣服往後用力一扯,避免了她與地面親吻的難堪,只是力道總是欠缺了一些,隨後邵靖雨還是一屁股就坐在了旁邊稍高處的草坪上。
“你在幹嘛?走路走不看路的?臉色還那麼差,你沒事吧?”
說話的正是柳新新,她著急的去找她,眼看著她幾乎沒帶眼睛似的走路狀態連忙跑了過去,也幸好她及時注意到了邵靖雨的恍惚狀態,不然一場醜態是不能避免得了的。
邵靖雨見柳新新擔憂的眼神落在自己身上,有些僵硬的扯了扯嘴角,想要給她一個寬慰的微笑,卻發現不知道是不是剛纔對峙的氣氛太過緊繃,她的肌肉都不受她的控制似的,做不出太大的表情了。
索性就坐在了草地上,她弓起膝蓋,雙手抱著將下巴擱在了上面,目視前方,只兩秒鐘便陷入了發呆的模式。
“喂!你到底怎麼啦?該不會你也看到了那個視頻被嚇傻了吧?事情還沒到那麼嚴重的地步,你別自己嚇自己亂了陣腳。”
柳新新用力推搡著她的肩膀,想要喚起她的迴應,邵靖雨無神的樣子顯然讓她不能放心下來。
“什麼視頻?”她下意識的轉頭,眼中帶著疑惑的看著柳新新問道。
“這麼說你還不知道?我的天啊!”柳新新頓覺後悔,不停腹誹自己的大嘴巴,見她依舊滿臉認真的看著自己,柳新新也只能無奈的嘆了口氣道,“那次我們在奧斯卡,你拿著酒瓶劃傷了陸欣悠的視頻已經被曝光在網上了,可以說網絡上現在已經鬧得沸沸揚揚了!”
“你,你說什麼?我傷害陸欣悠的視頻?”
她甚至懷疑自己是不是聽錯了,但是看著柳新新顯然變得凝重的表情後,她整個臉逐漸發白,下一秒幾乎是跳了起來,胸口卻因爲劇烈的呼吸而不斷起伏著,她莫名感覺到呼吸變得越加的不暢,彷彿下一秒她便感覺不到氧氣的存在。
“他果然說道做到……莫少南,你真的這麼狠?真的要將我置於死地不可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