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見已傾城
第二天上班,岳青平看見歷斯然位置空著。
小玉看著岳青平,隨意問道:“平姐,斯然帥哥沒來啊?”
“大概請假了吧?”岳青平想了想。
“你也不知道他做什么去了?”小玉盯著岳青平的眼睛。
岳青平搖搖頭:“不知道。”
小玉“哦”一聲,沒再說話。
岳青平泡了杯茶,給小玉沖了杯咖啡,做事了。她很認真,仔細地修改圖紙一些細節,盡可能讓圖更靠近主題。忙了好一會兒,抬頭活動一下脖子,看見小玉正盯著她看。
岳青平遲疑了一下,小心地問道:“小玉,你是不是有什么事?需要我幫忙嗎?”
“哦,我沒事。”小玉慌忙收回眼睛,停了一會兒,她古怪地問,“斯然帥哥沒來,平姐沒有坐立不安嗎?”
岳青平有些莫名其妙,她詫異地問:“我為什么要坐立不安?”
小玉看著岳青平的神色,不似假裝,不好意思地說道:“隨便問問,突然看見他沒來,一下子還不習慣呢。”她走到岳青平的桌邊來,“平姐的茶冷啦,我給你換杯熱的來。”拿起岳青平的茶杯出去了。
岳青平被小玉弄蒙了,這丫頭片子還玩什么呢,陰晴不定的,不過,貌似放晴了,又有人泡茶了。隨手拿起手機,看到一條未讀短信,是歷斯然的,我今天請假,回家。時間是早上七點二十三,大概正是她擠公交車的時候,人多音雜,沒聽到提示音。
小玉很快進來了,又恢復以前一樣,爬到岳青平的桌邊,神秘地說:“平姐,你有沒聽過下個月就要來位副社長?”
岳青平放下手中的筆:“要來位副社長嗎?”
“你還不知道吧,同城有名的女記何方方認識不?”她見岳青平沒說話,再次提醒,“就是曝光日月集團強拆強遷那件大案的記者,當時引起轟動,為民請愿的人如今不多啊,我特崇拜她。”
岳青平當然知道那件事。三年前,何方方查到日月集團強拆強遷,在媒體曝光該集團一些□,引起社會各界很大的反響,公檢法界入調查,日月集團董事長木志奇棄卒保車,丟出了日月集團總經理蔣東方,將所有責任推在他身上,蔣東方被刑事拘留,蔣家兄弟懷恨在心,收賣社會一伙流氓綁架了何方方,當時聽聞消息,何奶奶急得暈過去了。易星月又痛又急,要任環慰任之豐想辦法救人。任環慰因為自己插手影響太大,不方便,任之豐利用三教九流的力量,救出了何方方。岳青平記得當時,任之豐抱著何方方回來的。何方方的手圈著任之豐的腰,頭縮在他的胸前,放到床上時還死死抱住任之豐不放。易星月當場解釋這一行為,說,方方嚇倒了,沒有安全感。事后,易星月力捧何方方,越豐集團旗下所有傳媒紛紛報道這位為民請愿、不怕死、不怕黑暗,與社會惡勢力斗智斗勇的女記者,同城第一人。
后來候力城說到這事,笑得極為詭異:“為民請愿?強拆了,也強遷了,整件案子也不過就是拉下個蔣東方,蔣東方倒下了,千萬個蔣東方又站起來,日月集團現任總經理陸川可是吃人不吐骨的主,比蔣東方更不擇手段。不怕死?不怕黑暗勢力?瘋子找到她時,全身抖得不成樣子,都失禁了。”事后很多人知道了何方方的背后站著任家,這為她日后的工作帶來了很多方便,她要采訪誰,一般都會給面子,更造就了她第一女記的聲勢。
“來當副社長,好啊。”岳青平不動聲色,笑瞇瞇地說,她早已不是當年被何方方藏到草垛里不出來的那個只知道哭哭啼啼的小丫頭了。
任之豐坐在電腦前,仔細地分析電腦上密密麻麻的折線圖。電話響了。他一看號碼,是猴子,接通了,眼睛還盯著電腦。
“瘋子,你是不是接觸歷家了?”
“前幾天陪客戶喝酒,里面有個姓歷,我隨便提了一下,某某雜志社也有個歷姓的人。”任之豐眼睛里閃著一絲狡黠。
“你還真會對癥下藥。”候力城忍不住嗤他。
“那小子是個人物,從小在國外長大,腳印遍布各地,經歷非常精彩,自他十六歲后,家里就找不到他的行蹤,除非他自己愿意出現,很有一套反跟蹤經驗。一年前回國,連入境紀錄都沒有。”任之豐想到那份調查報告,連他都佩服。“現在歷家只怕已經逮到他了。”任之豐鼠標移動,眼睛沒放松。
“他現在不能走。”電話那頭,候力城在帶孩子,一邊跟他說話,一邊帶哄著寶寶。
“哦?”任之豐停下滾動的鼠標,認真地等候力城解釋。
“方方要去雜志社任副社長,是金正海正式邀請的。”候力城最知道方方那點心思了。為了任之豐,沒少欺侮岳青平。“歷斯然可以保護她。”
任之豐眼神一凌,何方方敢欺侮岳青平試試看。
“兩人在一起,小的摩擦總會有的,我們又不在,小平那丫頭,你是知道的,即使受欺侮了也不吱聲的主。”候力城仔細地分析。“要小平辭職也不太可能,她犟起來犟死個人,認定的事不放手。”
到底是照顧了她幾年,對小平的性格摸得真透。任之豐很不是滋味。他以為歷斯然很快就會被歷老爺子帶走了,失去個惹眼的人,他高興著呢,沒想到半路殺出何方方。
“只怕來不及了。”他沉聲說,他得好好想想對策。
“那就看歷斯然的能量了。那小子滑得很,亦正亦邪,不見得歷老爺子拿得下。”候力城像是安慰他,又像是安慰自己。
歷斯然一邊開車,一邊牙齒咬得吱吱叫,直奔“帝賭”,電話里若漸離的慘叫還在耳邊,“斯然你快來救我,我出事了!”
“帝賭”是同城唯一一家合法經營的賭彩中心。若漸離跟在他屁股后回國,就混跡在這里。直奔“帝賭”六十六號包間,一腳踹開門,看見若漸離既沒斷手也沒斷腳更沒頭破血流地等在門邊。歷斯然陰森森地說:“若漸離,你最后有個解釋,不然,你沒事我也會讓你有事!”居然攪了他的約會,膽子不小!
若漸離跳起來,哭喪著臉縮到墻角,拼命向使眼色,嘴巴朝他努動。
歷斯然才不理他一付猥瑣樣,沖上去抓住了他胸前的衣服。
“小五,要見你一面真難啊。”房間里突然出現一聲嘆息。
“媽媽,”歷斯然快速地放下若漸離,轉過身抱住了坐在沙發上的老年婦人。“喲,媽媽越來越年輕,怎么保養的啊,把秘方教我嘛,可以賣大價錢。”
若漸離死里逃生,看見歷斯然變臉那叫一個快,有些傻眼。果然還是娘親啊,他好歹也給他做牛做馬有些日子,沒換得半點笑臉的待遇。他哭喪著臉縮進墻角撓墻去了。
“你還記得我這個媽呀,沒大沒小。”婦人一臉嚴肅,想生氣又生不起來,還是笑了,很慈愛。
“媽媽,我怎么不記得你啊,我天天都有念,不信你問若漸離。”歷斯然笑嘻嘻地抱著老太太的手臂。若漸離在心里喊,你當我死了行不行,不要問我啊!
“你天天念,怎么不回家呀?”老太太顯然知道這小兒的根底,不聽他一派胡言,反而笑瞇瞇地問,心想,看你怎么編。
“媽媽呀,你要是天天看到我,還能這么年輕嗎?我也是為你好。”歷斯然很輕松地刷新臉皮的厚度。若漸離一邊撓墻,一邊暗暗鄙視,丫還能更無恥一點么?
“小五,跟我回家吧。”老夫人看著兒子的臉,開朗,朝氣,紅潤,看樣子過得不錯。
“媽媽,你都有四個兒子陪著你了,不差我一個。”
“你是媽媽身上掉下的肉,怎么能不差?不說我,就說你爸爸,你多久沒見了?他那把年紀,最后又老毛病發作,還能活幾天?”老夫人摸摸兒子精致的臉,嘆了口氣。
“爸爸有什么老毛病?我怎么不知道?”他爸病了?雖然那老頭看見他從來沒好臉色,又吼又教,可還得叫他聲爸呀。
“什么毛病?你自己回去看看就知道了。你一年到頭不回家里看一回,家轉了方向你也不會知道。”老夫人很幽怨,眼睛不離兒子的臉,疼愛地看著。
“上回看他挺好的啊。”歷斯然開始糾結,要不要回呢?回了他又要挨罵了。
“上回,你說的上回是什么時候?”
“呃?”
“上回是前年八月二十八。距現在已整整二年零二個月,那回你在家也就呆了一天,二十四小時不到。”不提還好,一提,更加幽怨。
“呃?”歷斯然啞然,真的這么久了?聽他媽媽的語氣,自己成了天下第一不孝子。若漸離還縮在墻角,內心狂喊,你就是不孝子!就是不孝子!
“我跟你回去看爸爸。”歷斯然在母親堪比怨婦還怨的幽怨下,軟化了。沒聽到歷老夫人內心的歡呼,乖乖,終于把兒子拐回去了!
歷家,歷懷志的四個兒子兒媳坐在寬敞的大廳,大廳里燈火通明,照得一如白晝。老四歷超然三歲的女兒搖著媽媽的手,奶聲奶氣地說:“媽媽,媽媽,我餓了。”
歷超然摸著女兒的頭,輕聲說:“寧寧乖,咱們等五叔回來一起吃飯,好不好?”
歷懷志一臉嚴肅,對四媳婦說:“小碧,你去廚房讓老李送點點心過來,平時沒孩子在,他大概沒想起來。”
小碧將女兒送到丈夫手上,轉向去廚房端出了兩盤點心,喊了一聲:“孩子們來吃點心羅。”
立馬有幾個孩子轉上來。小碧將盤子端過頭頂:“先去洗手,不洗手不給吃。”幾個孩子一窩蜂又跑開了,很快地,一窩蜂又跑來了,一只只小手伸向盤子。
寧寧吃著點心,問爸爸:“五叔會不會來呀,可是我還想吃獅子頭。”
歷超然不確定地看著爸爸,說實話,他心里也沒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