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7.大姑奶奶
大太太——忠勇伯夫人醒了之后一掃往日人前的威嚴、端莊,張口就哭喊著替自己的女兒叫苦!
忠勇伯與妻子何氏育得兩個嫡子、一個嫡女。段玉蓉是長房長女,比大爺段玉楓和二爺段玉松年長三歲,十七歲嫁給當時的齊遠侯世子為妻。
段玉苒對段玉蓉的印象是“翻版的何氏”!她不但長相與何氏相像,就連行事說話也與她的母親如出一轍!十二歲時就幫忠勇伯夫人籌辦春宴、十三歲就能獨立打理府中上下四季衣飾裁剪發放之事!參加其他府上的宴會時雖不是長袖善舞型,卻因其端莊守禮而備受高門貴婦們的贊譽!
四年前老齊遠侯病逝,由世子魏辰陽襲爵,段玉蓉也就成了齊遠侯夫人。大姐夫今年出孝后就在兵部謀了個實缺,還辦了幾件深得帝心的事,得到圣贊!按理說,段玉蓉年紀輕輕就是侯府當家主母,丈夫又很有出息,跟“命苦”挨不上邊兒吧?難道是齊遠侯府出了什么事?
忠勇伯夫人失態,太夫人和四太太樂得在一旁看熱鬧!倒忽略了被傳喚來的三太太和段玉苒,還是史嬤嬤上前低聲提醒了一下,她們才注意到門口站著的三房母女。
太夫人裝模作樣的咳了兩聲坐回椅子,四太太的臉上則掛起一抹冷笑。
“快將大太太扶回風濤苑,派人去給伯爺送信兒和請大夫過來!”太夫人對下面的婆子吩咐道。
圍著大太太的兩個婆子和兩個丫頭都是大房的仆婢,聽了太夫人的吩咐趕緊扶著主子離開。
三太太和段玉苒看著兩名婆子架著失魂落魄的大太太離去的背影轉過屏風,才上前向太夫人施禮。
太夫人表現得有些心不在焉,似乎沒心思揪著兩個婢女的事折騰姚氏和段玉苒。只是將她們訓斥了幾句就打發回去了。
“老太太,您……您就這么放過了她們?那芙蓉與月季的委屈……”四太太不敢置信地看著雷聲大、雨點兒小的太夫人!她還以為這次能逼著三太太把月季抬成三老爺的姨娘呢!
四太太的心思就是,自己不好過,也見不得姚氏過得滋潤!非要膈應人家一下不可!
太夫人快速地捻著手里的佛珠,眼中流轉著略微激動的光芒。
“老太太?”四太太不甘心地又開口道,“不如將月季抬……”
“愚蠢!”太夫人突然扭頭瞪著四太太罵了一句。
四太太被太夫人的口水噴到,怔了一下后脹紅了臉!心中燃起火苗子,但礙于身份壓住了。
太夫人恨鐵不成鋼地低聲道:“現在是還揪著三房那點兒勾纏破事兒不放的時候嗎?你的心思就不能往有用的上面轉轉!”
四太太本來委屈自己莫名其妙被太夫人罵,但聽婆婆話里有話,不禁就愣住了。
“老太太,您的意思是……”
有用的?什么是有用的?
太夫人見四太太還沒轉過彎兒來,真是氣疼了肺管子!這個兒媳雖然好擺弄,但關鍵時候也真是蠢得愁人!
“你沒聽見大房來報信的那個丫頭哭著叫著說大姐兒怕是不行了嗎?”太夫人勾起一側嘴角陰惻惻地笑道,“大姐兒給齊遠侯生了兩個女兒,費盡九牛二虎之力求得的嫡子也才出生三個多月!為了那個還在襁褓里、未來的小世子,伯爺和大太太也是不愿文、段兩家的聯姻斷了的!”
四太太腦中靈光一閃!用帕子捂住了合不攏的嘴,震驚地望著太夫人。
見四太太終于明白了其中關竅,太夫人才滿意地點點頭道:“六姐兒今年十三了吧?也是到了說親的年紀,若是她嫁得好,老四的將來……”
“老太太,大姑爺今年也有二十八九了,與六姐年紀似乎不太般配。”四太太不情愿地哼唧道。
蠢貨就是蠢貨!太夫人在心里又把四太太罵了幾遍!還當她開竅了,原來腦子還是茅坑里的臭石頭一塊!
四太太的想法則是,自己捧在手心兒里嬌養的閨女,憑什么去給大了一輪還多的堂姐夫當繼室,還幫死鬼堂姐養孩子啊!
大太太在明熙堂里那么失態,大小姐段玉蓉怕是不好的事很快就傳遍了忠勇伯府,都不用段玉苒派人去打聽!
世家、勛貴最重視嫡庶之分,庶子再好也不如嫡子!這就是這個時代推崇的“正統”!
段玉蓉嫁入齊遠侯府八年,前面生了兩個女兒,一個七歲、一個四歲。因為沒生出嫡子,不知道明里暗里看過多少名醫、喝了多少湯藥!中間又因為心思過重,小產了兩次……直到今年終于生下了嫡子,卻也使得身子大虧!
這得了嫡子還沒高興多久呢,人就要不行了,也難怪大太太替女兒哭嚎一聲“命苦”!
聽了碧珠稟報打聽到的消息,段玉苒擰著帕子發起怔來。
無論哪個時代,似乎女子都難逃子嗣壓力!
當天大太太就去了齊遠侯府,聽說回來時雙眼哭得睜不開!
次日,三太太、四太太和府里未出嫁的幾個嫡出姑娘、大房庶女五姐兒跟隨大太太一起去探望段玉蓉。
二太太是寡居、段玉苒是和離大歸,她們都應是深居簡出的女子,所以并未同行。
三太太回來后雙眼也是通紅,拉著段玉苒的手無語垂淚良久。
從母親口中得知,段玉蓉現在就是躺在chuang上吊著一口氣,一句十幾個字的話都要停頓好幾次才能說全!
“大姑奶奶最是放心不下的還是倩姐兒、儀姐兒和定哥兒。”三太太用帕子拭了拭淚嘆息地道,“三個孩子都還小,她若撒手去了,也不知道將來續娶的新太太會不會對孩子好。特別是定哥兒……唉”
段玉苒心思轉得很快,直接就想到了齊遠侯未來的繼室夫人很可能就是在堂妹中選一個!而且最有可能的人選就是大房庶出的五小姐段玉芹!
“對了。”三太太想起什么似的抬起頭看著眉頭微皺、不知在想什么的女兒道,“大姑奶奶今天還問起了你,說是過幾日再去侯府時讓您也一起過去。”
“讓我也一起過去?”段玉苒詫異,“可我是大歸之身,怕是不妥吧?”
“二姐兒、三姐兒嫁的都遠,其他幾個姑娘年紀又都小。想必大姑奶奶還是愿意和經過事兒的你說說話兒吧。”三太太如是想。
段玉苒窘然,自己和離算是“經過事”?況且大堂姐說十幾個字都要斷好幾次,自己去了跟她能有什么聊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