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魔法師閣下,那他會在戰斗的時候使用爆素嗎?”
“請放心,絕對不會的。”魔法師解釋道,“眾所周知,爆素的價格十分昂貴,炸垮十四座城堡和四條道路,他肯定是用光了所有的爆素,”
“而且爆素十分危險,使用時需要十分的小心,也就是說只能預先埋設后引爆。”
“所以,只要我們不受敵人的引誘,不在他們預定的戰場戰斗,就不用擔心了。”
一位肥頭大耳的領主站了起來,他高舉著雙手歡呼道:“了不起的魔法師閣下為我們解除了擔心,戰斗的勝利已經沒有任何疑問。”
“讓我們開宴會慶賀吧,為了勝利歡呼!”
“哈哈哈,宴會!肉!葡萄酒!”
在領主和高級騎士們的歡呼聲中,幾個帶著尖頂帽的魔法師不聲不響的離開了。
相對于喧鬧的宴會,魔法師一般來說更愿意開沙龍,和漂亮的貴族小姐一起,在舒緩的音樂中討論某個魔法問題,或者向小姐們展示魔法的魅力。
而且魔法師雖然不禁酒,但卻不能嗜酒,盡量不能喝醉。以免影響了心和手的敏捷穩定。
而且魔法師們的地位更高,就算是離開了,領主們也不會忘記給他們每人單獨奉上一份。
于是嫌棄武夫們粗鄙和吵鬧的魔法師們,自然更愿意的回到自己的帳篷中,獨自享受美食和美酒。
十四位領主中當然不會都是粗人,三位領頭的領主喝到微醺的時候就湊到了一起,討論起問題來。
短須的中年男子晃動著手中的酒杯,低聲說道:“這次的事情你們怎么看?”
白胡子老頭脾氣很爆,他用刀切下一塊肉,塞進嘴里咀嚼,語氣陰冷的說道:“哼,爆素,這可是昂貴的玩意,就算是魔法師中能夠制造爆素的也很少,反正我們手下的魔法師是不會做的。”
長胡子的中年人點頭說道:“是啊,不要看索亞斯說的輕松,但爆素本身也是力量,而且是優秀的魔法師和強大的財力結合后的力量。”
白胡子老頭不屑的瞟了一眼帳篷門口,說道:“嘿嘿,索亞斯大約是覺得能夠一擁而上,用人數打敗對方。”
然后他放下了刀,抹了抹嘴邊和胡子上的油脂,問到:“那么,在背后算計我們赤河谷地的是誰?納美尼公爵家族?斯基亞王國?”
長胡子中年人篤定的說道:“我覺得都不是,倒不是說他們兩家沒這心思,咱們和他們兩家對抗的時間也不是一天兩天了,只是現在的時機不對。”
短胡子中年聞著酒的味道,贊同的說道:“你說得對,我們離開赤河谷地是是應太陽神的神諭,難道他們不想活了?”
白胡子老頭皺著眉頭說道:“我聽太陽神庭的主教說,神庭對此十分不滿,已經派遣了強大的龍騎士前去調查了,我也覺得真有可能不是他們。”
“但是,這樣就奇怪了,會是誰在背后搞鬼呢?能夠指使這么強大的魔法師,還動用如此大量的爆素,肯定不是普通貴族。”
一陣沉默后,三個人都是面面相覷,白胡子老頭呲牙小聲的說道:“難道是入侵的深淵惡魔?某種人形的惡魔?”
說完的瞬間,三個人的臉色都變得難看起來。
神明對于深淵的敵視沒有絲毫緩和的余地,劃定的深淵惡魔范圍內,所有的智慧生物都會被干掉。
哦,不,是凈化。
當各種各樣的神使降臨而下,它們會殺掉所有的動物、植物,甚至焚燒每一寸土地,保證沒有活物存在。
神職們宣示的神諭顯示,深淵惡魔能夠污染一切生命,哪怕是蟲子,哪怕是看不見的真菌,只要數量積累的多了,就會誕生出惡魔犬,甚至更加強大的口水蛇魔。
這里面最危險的污染物就是人類,因此只要不被神明庇護的情況下出現在污染區,不論是誰都要殺掉。
所以,這次事情如果確認是深淵的滲透,他們的領地就完了,農奴的死亡無所謂,領主的親族和附庸者卻是領主的權力基礎,他們要是被殺光,領主就完蛋了。
更何況神明還會凈化土地,凈化過后的土地就會變成連草都不長的死地,除非深淵的紫色腐化土地覆蓋上來。
“不是深淵惡魔,絕對不是。”
“對,絕對不是。”
“這次我們要先下狠手,所有的賤民都要殺光,不能給自己留下隱患。”
“沒錯,我們搶先殺光所有人,就不能證明被污染過了。”
三個人確認了彼此的決心和態度,于是放下心來開始享用美酒和肉。
……
領主們沒有想到的是,他們麾下的所有的魔法師用種種辦法,瞞過了其他人,匯聚到了那個藍色帽子的魔法師那里。
“索亞斯法師,我們的都到了,你說說具體情況吧。”
“恩,這一次問題大了。”索亞斯說道,“爆素不是我知道的任何一種,是完全未知的,威力大到難以想象。”
他伸出右手,掌心中攥著一小撮細膩的白色灰燼,展示給所有人看。
所有的魔法師都面容謹慎的上前觀察,然后一個個點頭離開。
那是爆炸后殘余的爆素殘渣,一般來說都會充滿大大小小的板結,粉末越細膩,代表著爆素的品質越好,而且威力也越大。
他們知道,一些擅長爆素制造的大魔法師,制造的爆素爆炸后的殘余細膩如細篩的黃土。
但眼前這些粉末卻宛如最上品的白面粉,不但極其細膩,而且竟然是白色的。
一位胖胖的魔法師用右手按壓在胸口,勉強壓抑幾乎要蹦出來的心臟,忐忑不安的說道:“這太可怕了,我完全無法想象這樣的爆素,會有怎樣的威力。”
索亞斯呵呵的笑著,但笑聲卻比哭都難聽,他說道:“這位魔法師太強大了,我不相信這樣的魔法師是個白癡。”
“我也不相信。”
“我也是。”
索亞斯收斂了笑容,然后說道:“如果這位魔法師不是白癡,那么他一個人在這里調教那些賤民,組織奇怪的軍隊,等待領主大軍的到來,大家說他為什么會這么做呢?”
不等別人回答,索亞斯自己說道:“他有絕對的把握打贏這一次的戰爭,哪怕他訓練的是一些賤民,哪怕他只訓練了那些賤民不到二十天。”
“他能保證贏的話,我們了就危險了。”
另一個眼神靈活的魔法師說道:“嘿嘿,不止是危險。大家想想,現在能從哪里突然出現一個誰都不認識的大魔法師呢?”
魔法師們頓時驚呼起來:“深淵,惡魔!”
眼神靈活的魔法師點頭說道:“沒錯,如果我們參與了這次戰爭,按照神棍們的做法,他們會怎么對付我們?”
所有魔法師都倒吸一口涼氣,那當然是美其名曰的凈化,實則是神棍指定目標,神使大范圍滅殺的大屠殺。
立刻就有人嚷嚷起來:“神明的力量實在是太強了,當神要進行殺戮的時候,我們完全是無法抵抗的。”
“所以,我們不能參與這次戰爭,最好都不要進入赤河谷地。”
“我們現在就走。”
“不行,需要等一等,等到夜深了,等到領主們都睡著了,我們再走。”
索亞斯站了起來,制止了眾人的慌亂,然后他搖頭說道:“不行,這樣走領主他們就不會進入谷地,而是掉過頭來先追殺我們。”
“所以,我們還得跟著大部隊進入谷地,但是每個人都要做好逃跑的準備,當領主們的軍隊和敵人遭遇,雙方僵持的時候,才是我們逃跑最好的時機。”
“好,索亞斯法師的辦法最好。”
“都記住了,不管關系有多好,所有人都不能向領主們說太多,現在我們在領主面前已經不再是絕對安全的了。”
“放心吧,雖然我的領主是我的親哥哥,但是我不會和他說一句話的。”
當深淵惡魔展示了如何殺死魔法師和神職人員后,背后站著神明和教會的神職沒有受到任何影響,但無組織無紀律的魔法師們就倒了血霉。
魔法師中大多數都是技術宅,不善于人際交往,一門心思研究魔法的占了絕大多數。
他們和領主的關系其實并不融洽。
只是因為魔法師相當有用且無力對抗,領主們才不得不捏著鼻子容忍,并奉魔法師為上賓。
現在魔法師變成有用,但能夠被殺之后,自然就嚴重的影響了魔法師的地位。
因為想要和魔法師作對,再也不是用偷襲、下毒等上不得臺面的辦法。
只要下定決心付出一定的代價,軍隊就能夠正面強殺魔法師,領主們對魔法師的態度就顯得強硬了許多。
而且真的有領主和魔法師起了沖突后,動手干掉了得罪他們的魔法師,并借此威懾其他的魔法師。
除了學生之外沒有幫手的魔法師,面對領主的正面威脅竟然顯得非常脆弱,沒有辦法應付,為了自己的財富和生命,不得不低下他們高貴的腦袋。
魔法師低頭之后,領主們自然也不會太過分,因為魔法師也有能力讓他們死的不明不白。
于是,雙方的關系就這么維持了下去,甚至比以前更加緊密的聯合。
但表面的親密無法消弭內里的裂痕,到了危險的關鍵時刻,雙方的離心離德就表現的十分明顯。
更加敏銳的魔法師們察覺危險后,立刻就下定了決心,要趁機拋棄領主的軍隊,以保護自己的生命為優先。
就這樣心懷鬼胎的魔法師們跟隨著領主的軍隊,一步步挖開了道路上的阻礙,進入了赤河谷地。
剛剛走出崎嶇的山路,就看到了一支嚇人的軍隊。
赤河谷地的領主聯軍前排都是精銳的騎士和騎士侍從,人人都披甲戴盔,在陽光下閃閃發光。
而且這支軍隊不但每個領主都有軍旗和家族旗幟,每一個有名有姓的騎士也有對應的旗幟,每一支部隊也都有旗幟,密集的旗幟在輕微的風中都獵獵作響,稱得上是軍威鼎盛。
但相對于人喊馬嘶,旌旗招展的領主軍隊,油女鐵丸帶著六千名紅衣軍,顯得十分簡潔。
他們就簡單的樹立起一桿純粹的紅色旗幟,整整齊齊的分為六十五個三排陣列,每個陣列九十四人。
六千一百一十一人站在清理過的平地上,安靜的等待領主軍隊進入谷地,沒有人發出任何的聲音。
其中油女鐵丸就穿著和所有人都一樣的紅色軍服,站在所有人的最前方,他沒有拿任何武器,也沒有舉著任何的旗幟。
但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在他的身上,無法移開。
看到帶領所有人的領袖就站在自己的前面,背對自己直面敵人,勉強適應了士兵身份的前農奴們都覺得慌亂的心漸漸安定了下來。
除了領袖的身影,讓紅衣軍士兵心情穩定下來的因素還有敵人的混亂。
剛剛進入谷地時,領主軍隊的喧囂和活躍讓士兵們忐忑不安,這是鎮壓了他們祖祖輩輩不知道多少代的軍隊,畏懼簡直是刻在了骨子里的。
這個時候,紅衣軍士兵真的是在咬牙硬挺。
那厚實的盔甲,巨大的雙手劍,六米長的長矛,還有全身披掛的高大戰馬,都是士兵們能直觀理解的力量。
但他們自己手上的小鐵棍,卻不能直接給予士兵們強大的力量感受,全靠對領袖的信任強撐。
誰知道隨著時間的推移,紅衣軍這邊什么都沒有發生,但領主那邊的軍隊卻發生了變化。
這些站在前列的騎士、侍從、長矛兵,都是世代從軍的職業軍人,他們深知紀律就是戰斗力,隊形就是防御力。
看到整整齊齊的一列列紅衣軍,這些職業軍人害怕了,退縮了。
不,其實不能這么苛求,這些軍人也都是做好了赴死的準備,如果面前的敵人是深淵的惡魔犬的話。
在和深淵地獄的惡魔大軍作戰中英勇的戰死,那是何等的榮光,領主的獎勵和神明的獎勵,都能讓他名聲鵲起,家族還能得到豐厚的獎勵。
但死于一群根本不在任何記錄中的賤民之手,那就是另一回事了,所有人都不會理解這群農奴兵有多么厲害,只會認為這個戰死的職業軍人是笨蛋。
到那時,就算是知道情況的領主也會刻意避嫌,避免被冠以眼瞎的名頭,他得到的只能是嘲笑和譏諷,家族也得不到任何獎勵。
失去自己這個頂梁柱,又沒有足夠的補償,自己的家族肯定會衰落下去,自己的孩子有可能淪落于賤民階層。
這種情況下,所有人都會怕死,無可厚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