蕭清辭說:“三叔,你咋對我這麼好咧?”
蕭深的手在大衣口袋裡搖搖晃晃:“我是看你可憐。”
蕭清辭朝他翻白眼:“三叔不是想打聽關於清語和商阿姨的事吧!”
蕭深故作鎮定:“沒有的事。”
蕭清語一副原來如此的樣子:“哦!那是我誤會了。三叔我先進去了。”
她剛剛要走,蕭深就裝不下來,一把把她託回來:“沒錯。我想知道商瑾和清語的事。”
他明明是求人,卻一副事不關己的樣子,眼睛東看西看,就是不敢正視蕭清辭。
清辭也不和他繞彎子,說:“這一年我都跟著陸辰錫他們到處飛,沒有見過清語,不過聽說她中職畢業了,現在在幼兒園當老師。”
蕭深點點頭,苦笑。
一如他想的那樣好,他原本應該滿心歡喜的,但是他卻有點笑不出來。
有誰能夠想到蕭家三少爺有家不能回,妻離子散,卻打著做大生意的名頭招搖過市。
蕭清辭說:“這次回去要好好休息一陣了,我去幫你看看。”
蕭深故作無所謂點頭:“好。”
蕭清辭把熱水拎進去,陸辰錫拿出水杯接過水杯倒水。
蕭清辭搓了搓手看著躺在牀上的陶鈺梟:“感覺怎麼樣?”
陶鈺梟搖頭說:“沒事。”
他找了好多年的那個女孩,原來早就在他身邊出現了,他收藏了好多年的圖案雖然讓他命懸一線,但是解開這個秘密,他頓時開心了幾分。
她給的那三十塊錢,在他餓得快要死掉的時候都沒捨得花出去,那是他在每個夜晚抱著母親照片的時候也會拿出來看的圖案,她是他的救命恩人。
蕭清辭笑了笑說:“想不到我們小時候就已經見過了,真是好奇怪呀!”
其實蕭清辭已經記不得了,對她而言,發生過的事情太多了。
當時陶鈺梟偷人家東西被抓起來,卻死活不肯承認自己是小偷,蕭清辭見不慣他們欺負窮人家的孩子所以趁巡視的警察不注意的時候拉著他跑了。
爲了躲避警察,他們藏在買衣服的攤子後面過了一夜。
兩個都只是五六歲的孩子,那個年紀的記憶原本是模糊的,但是陶鈺梟卻記得特別清楚,後來陶鈺梟再次見到她,他們都是叫花子,她卻很倔與已經成爲橋洞霸主老叫花子們作對,他教她如何在橋洞下生存。
她沒有認出髒兮兮的自己,他心裡多少有點失落,但是髒兮兮的自己就是他自己也不願意讓她認出來,直到有一天她被人選走了。
他知道那些不是好人,所以一直追在車後面跑,他想救她,但是他根本沒有能力。
孫宇飛拍手說:“真是太好了,所有該見的人都見到了,真是皆大歡喜。”
陸辰錫也很開心,他把熱水放到一旁:“所以我們取名重逢一點也不錯。”
陶鈺梟笑轉頭問陸辰錫:“水冷了嗎?”
陸辰錫把熱水端給他。
房間裡突然安靜下來,蕭清辭的手在大衣口袋裡晃了晃,道歉的話怎麼也說不出口。
如果沒有遇見她,陶鈺梟就不知道黑鷹,就不會有這麼一遭了。
但是也不完全怪她,陶雲浩和刀疤原本就有仇,這個就是三叔來了也解不開。
陸辰錫猶豫片刻,說:“你要不要去看看陶叔叔?”
陶鈺梟沉默了一會兒,把手臂放在眼睛貌似擋住刺眼的光:“他的死活關我什麼事?”
蕭清辭打破許久的沉默說:“陶鈺梟你想吃什麼?我給你買。”
陶鈺梟心中愣了一下,彷彿如電擊,瞬間又有些酸楚,這些莫名其妙的情緒他自己也理不清楚來源。
但是看到她眼中忽閃忽閃的,他心中一動說:“什麼都可以。”
蕭清辭說:“好,那你等著。”
然後回頭對陸辰錫說,“你跟我去吧!”
陸辰錫說:“好。”
孫宇飛連忙攔住他們:“我也要。”
陸辰錫說:“少不了你的。”
蕭清辭蹦蹦跳跳地跳下樓梯,想要對陸辰錫說話,但是發現他好像還在後頭,便仰起頭:“你在想什麼?”
陸辰錫眼中露出擔憂:“雖然陶鈺梟跟陶叔叔關係不好,但畢竟是他爸爸。”
蕭清辭知道他的意思,也理解他的擔憂。
“我三叔請了最好的醫生……”她忽然驚喜地叫起來,“我給我大哥打電話。”
怎麼把蕭樸給忘記了?
但是她剛剛掏出手機,陸辰錫連忙跳下來阻止了她的動作。
蕭清辭不解地看著他。
陸辰錫說:“你不是說你家人都不知道……你三叔……”
蕭清辭自嘲地笑笑,還真是忘記了。
想了下她說:“我不讓他知道和我三叔有關就行了。”
她給蕭樸打完電話,又想起來同蕭然說的話:“還有,我特意同二哥說你們太累,特走後門請假,雖然挺扯的,但是沒辦法。”她像做錯事的孩子,默默地低下頭等待他的數落。
以陸辰錫的性子,走後門這種事他是絕對不會同意的。
半天沒聽見陸辰錫的聲音,她才又想起來,就算是很生氣,陸辰錫也不會表現出來,只會面無表情,周圍的空氣都凝固了。
她猛然擡起頭,卻只捕捉到他臉上溫柔得如同蒲公英般柔軟的笑容。
她見過世上最溫柔的兩個人,一個是蕭殊一個是陸辰錫,一個是她的弟弟一個是住在她心底的人。
她沒看到的是,她低頭自述的時候他靜靜看著她說話的樣子,嘴角洋溢的甜蜜笑容和欣慰,眼中的愛意和光芒。
“你沒有生氣嗎?”
“陶鈺梟該餓了。”陸辰錫一步越過她往樓梯下去,若不是蕭清辭有點底子,她怎麼能夠追上他。
“陸辰錫你站住。”她嚷嚷著,陸辰錫停下來看著她。
她大口大口地出氣:“你要是生氣了直接說出來呀!追得累死我了。”
陸辰錫忽然兩手插兜湊過來,這麼近的距離讓蕭清辭心跳漏掉一拍,下意識地往後退,如果換著別人她定是一拳揮去,但奈何這個人陸辰錫,她要控制距離又要控制情緒,一時間有點慌亂,陸辰錫笑嘻嘻伸手攔住她往後退的動作,手扣在她頭髮稍微有些凌亂的腦袋上:“以後還我追你。”
蕭清辭怔了怔,半天沒回味過來他話中的話,呼吸不暢。
“追什麼?不能一起走嗎?”大熱天跑來跑去多熱。
陸辰錫突然放開控制著的她的腦袋,不著痕跡地牽起她的手,自然地往前走說:“好啊!一起走,誰也不用追。”
蕭清辭木然無措地跟著他往前:“你,你幹嘛!”
陸辰錫突然回頭,雙眸深邃如星空,他說:“清辭啊!經過這次的事之後,我發現什麼事情都要好好珍惜,不等來不及的時候再後悔。”
他說:“刀疤拿槍指著我的時候我就想就要死了,對我還有什麼最重要的。可是我全都想不起來,腦海裡重複的都是爸爸媽媽,辰禹和清辭的模樣,卻又模糊得不知道有什麼重要的話要留。”
蕭清辭看著他驚魂未定,不捨的眼神,心中一動:“我們都不要奔跑了,一起走吧!”
“好。”陸辰錫薄脣輕啓,他眼中碧波盪漾,滿是光芒,長長的睫毛像滌盪的楊樹,在他臉上投下一層剪影。
蕭清辭親自打的電話,蕭樸連夜趕來,他剛剛走出重病室,蕭清辭就急得拉住他問:“哥,他怎麼樣?”
蕭樸嘆口氣說,脫掉手上的白色手套:“他的腦袋受傷過重,無能爲力了。”
“嘭”一聲,那個自稱不關事的人跌坐在地上,手中的水壺碎了一地,雙目空洞地笑起來,像個傻子。
“陶鈺梟……”
陸辰錫和孫宇,異口同聲地叫出來,兩人連忙跑過去拉他,保溫壺中的水灑在地上還冒著濃濃的白煙。
陶雲浩的葬禮很簡單,到場的都是他走得最近的人。
許久不見的張揚及她的家人也到場。
她想去勸陶鈺梟,但是幾次欲言又止都被吞回去了。
陸辰錫說:“讓他靜靜吧!”
雖然陶鈺梟面無表情地瞪著墓碑上黑白的照片,但是陸辰錫和孫宇飛從他緊握的雙手看出他的生氣和難過,是的,他是難過。
陶鈺梟的行程一如既往,看著陶鈺梟冷靜自若,像什麼事情也沒發生過一樣,這明顯不是一個正常人的正常行爲。
孫宇飛擔心道:“要不給你請假,你先休息一陣子。”
陶鈺梟翻看著陸辰錫放在桌子上的雜誌:“爲什麼要休息?怕我搶你們風頭啊!”
孫宇飛氣急,怎麼可以這麼懷疑他的好意。
陸辰錫一把搶過他手中的雜誌:“誰搶誰風頭還不一定。”
陶鈺梟不服氣去搶雜誌:“你們兩的風頭何時勝過我過?”
孫宇飛聽他這麼一說,很不不服氣道:“你以爲是你厲害?分明就是我們讓著你。”然後和他們打成一團。
這個時候一個人呆著容易胡思亂想,陸辰錫想著有沒有什麼辦法去告刀疤,他還是陶鈺梟的媽媽,這一直是陶鈺梟心中的刺。
雖然他們都知道,但是苦於沒有證據,刀疤的人也不可能爲他們指證。
蕭清辭進來的時候就看到他們三個扭打成一團,看見她進來,三個人立馬站起來好像什麼事情都沒有發生過一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