溫柔從來都與戰場無關。

無論是伴侶之間的小打小鬧，還是仇敵之間的生死較量，但凡與戰鬥有所關聯的事情，那就絕無柔情溫和可言，向來是怎麼兇殘便怎麼來。

尤其是當雙方都打出了火氣之後，誓要分出高下決出生死，這樣的戰鬥最是慘烈。

爲了及時把柯歌救下，葉瑒不得不挺身而出，用自己的血肉之軀迎接那鋒利的毒鞭，前端呈梅花形的鞭子撞在葉瑒的胸腔上，略微停留之後便悍然穿透。

快而狠，這一鞭沒有傷及葉瑒的心臟或者肺部，而是從胸口正中間進入，於後背刺出。

這樣的傷勢絕對算不得輕，哪怕是以葉瑒的角度而言，縱然他擁有著比常人堅硬數倍的身軀，可那畢竟不是鋼鐵，無法刀槍不入，而這樣的攻擊，若是打在普通人身上，恐怕一下便能讓他們的身體四分五裂。

鞭首從後背穿出，並沒有繼續前衝，而是詭異的向上前進，劃出一個弧度，然後對準葉瑒的腦袋刺來。

這就是戰鬥的殘忍之處，你以爲自己躲過了致命攻擊，實際上，戰場上的每個呼吸都充滿了危險，尋常人之間的打架鬥毆是這樣，高手之間的生死相對也是這樣。

叮！

雖然葉瑒身後無眼，但是柯歌能看出此時的兇險情況，一箭射在鞭首將那襲擊葉瑒後腦的攻擊打斷。

電光火石之間，葉瑒已經在鬼門關前悠悠返回，而此時，長鞭的那頭，柴靈清握緊鞭子面對著文珂的襲殺，雖然只有左手能自如行動，但兩人之間的對抗竟是不相上下。

文珂俏臉煞白，美目圓張，咬牙揮舞著聖劍朝柴靈清當頭劈下。

柴靈清以刁鑽的角度避開攻擊，左手握著柄灰綠色的斑駁長劍，身前光芒大方刺目無比，這下，文珂不得不閉眼後撤，而柴靈清自然得理不饒人，身邊青璇亮起，速度就要暴漲。

只是此刻的她並不是只有一個敵人。

葉瑒死死握緊長鞭，不顧體內刺骨的疼痛，悍然發力，直接把將要突進的柴靈清拉扯回來，朝著自己這邊移動，只要她不鬆開鞭子，那就必然要遭遇葉瑒的進攻。

而這樣的機會，對葉瑒而言很珍貴，對柴靈清而言，更珍貴。

戰鬥到了此時的境地，躲閃反而成了無謂的行徑，大不了便是刀劍相碰，血肉模糊，遇上強大的招式又如何，我便還以更猛烈的進攻。

柴靈清放棄追擊文珂，主動朝著葉瑒這裡飛來，猙獰的表情怒煞扭曲，還未近身便有沖天冰雪席捲而來。

咻咻！

葉瑒胸前綻放出多道光束，凝實而凌厲，直接將所謂的冰盾冰箭通通粉碎，只是這樣的攻擊對柴靈清而言不痛不癢，素手一揮便無影無蹤。

當雙方的距離越來越近，柴靈清的速度暴增，直接消失在夜空中，可是葉瑒知道，那把劍就對準自己的心口。

忽地，柯歌從葉瑒身後閃出，那對夢幻的光翅綻放出極其耀眼的光彩，同時，這對翅膀不再拍打，周圍的羽翼快速收攏，竟然變爲了棱角鋒利的弧形利刃，放著光衝向那片空白之地。

既然葉瑒敢主動找柴靈清拼搏，那就說明他有足夠的把握。

扯掉掛在身上的毒鞭，葉瑒握緊自己的拳頭，盡情調動自我恢復積攢的能量，將它通通集中在雙腿位置，然後便見光芒綻放，葉瑒的身子像是火箭般竄了出去。

在那片刺眼無比的光芒中，兩片利刃飛速旋轉著，只是很快，一抹霜雪陡然降生，兩片利刃冰封其中，懸在空中動也不動，葉瑒將這樣的景象收進眼底，方向改變，朝著左側猛然突進。

一拳揮出，拳頭未到，拳芒先行，風聲烈烈之中，柴靈清的身體顯化出來，一柄劍對準葉瑒刺來。

兩人都有自己的打算，葉瑒利用柯歌的攻擊逼出柴靈清，而柴靈清則等著葉瑒主動送上門，大家心懷鬼胎互相暗算，可是，柴靈清畢竟還是太過大意了。

葉瑒沒有選擇用自己的拳頭去對抗那柄充滿邪惡的瘟疫之劍，他只是微微側過身子，讓自己前進的動作向下偏移幾分，緊跟著，一連串刺耳的聲音響起。

就像是刀片在金屬上劃過，又像是破舊的口哨在肆意喊叫。

而真正的情況是，在葉瑒側身前進的瞬間，一排箭矢從他身後飛了過來，就像是一道劃過天際的流星擦著葉瑒的後背飛向前方，甚至葉瑒都可以感覺到源自後背的那股磅礴殺氣。

要是他剛纔的動作慢了片刻，要是柯歌的準度差了分毫，要是兩人之間的默契不夠靈犀，那麼就將出現誤殺友軍的一幕了。

可惜，這些‘要是’都不存在，兩人之間的配合堪稱完美，天衣無縫。

那一排箭矢出現的太過詭譎也太過狡猾，柴靈清根本來不及反應，手中劍便與之相撞，縱然柴靈清的力氣也不弱，可是形同大雁南飛的連環箭可是耗費了柯歌的無數心血，比較之中，高下立分。

鏘！

像是雨滴砸落地面，前赴後繼爭先恐後，那股龐大的力量在瞬息間爆發出來，柴靈清根本無法抵抗。

手中劍直接脫手而飛。

並且後續的箭矢還在奔著柴靈清的眉心飛來，雙方之間的距離不過兩尺，柴靈清唯有猛地向右移動才能避開這兇險萬分的進攻，可是右邊，葉瑒已經衝向了她。

好一招將軍抽車。

柴靈清心中思緒飛快，想出了這兩人的意圖，要麼自己頂住利箭避開葉瑒策劃已久的進攻，要麼自己躲開飛箭正面與葉瑒較量，這樣的選擇對柴靈清而言幼稚無比。

她恨不得殺了葉瑒，就算明知他留有暗招也絕無退讓的可能。

於是，柴靈清也朝著葉瑒撲來，兩人皆是赤手空拳，誰也沒有做出防禦和閃避的動作，所有的精力都集中在即將出現的攻擊上，然後，同歸於盡。

葉瑒狠狠一拳打在柴靈清的右臉，而柴靈清也毫不留情的在他胸前拍了一掌。

俏麗佳人的嘴角溢出血絲，白皙的肌膚變得紅腫淤青，可見葉瑒真的沒有憐香惜玉，而他的胸腔也向下凹陷了幾分，可以聽到清脆的骨裂聲。

緊跟著，葉瑒又是一拳打在柴靈清的右臂，直接將她的肩胛骨打斷，而他的臉上也被狠狠的甩了一巴掌。

完全就是不講章法的互毆，沒有所謂的防禦，沒有閃避的心思，只有滿腔迫不及待要發泄的怒火，在這樣的情緒控制下，只有酣暢淋漓的對碰才能緩解心中的疼痛。

短短幾秒鐘，葉瑒和柴靈清交手數次，沒有誰佔到上風，你一拳，我便一掌，誰也不欠誰。

柴靈清像是發狂的母豹子，髮絲亂舞，喊聲瘋狂，一掌接著一掌對準葉瑒拍來，像是天邊起起伏伏的無盡雲層，根本沒有盡頭，而葉瑒不言不語，眼眶通紅，口中含血，就像是一座堅韌的大山。

終於，在對拼過七次之後，葉瑒猛地變拳爲掌，狠狠扇在了柴靈清的臉上。

啪！

這一巴掌，清脆而響亮，不止傳到了柴靈清的耳中，而到了她的心裡。

一時間，柴靈清竟然沒有緊跟著做出反擊動作，像是石化般站在那裡，臉上火辣辣的疼痛讓她的意識稍微清醒了些，那是屬於真正的柴靈清的意識，而非魔王之心。

腦海裡，柴靈清在思索，自己在做什麼？爲什麼要這樣做？

可是很快，一股源於內心的暴怒和兇戾佔據了她的意識，讓她平靜下來的表情再度變得殘忍起來，雙眼之中的血光閃爍不斷，揮舞手掌對著葉瑒的頭頂拍下。

只是手臂還未揮下，身後的凌厲劍氣便讓她感覺到了危險。

身體像只乳燕在空中旋轉，柴靈清避開了那本該穿透身體的利劍，只是右側肋骨的部位遭到重創，漆黑的長裙裂開長長的口子，雪白的肌膚上染著殷紅鮮血。

這一擊，文珂總算報了自己腹部那一劍的仇。

柴靈清敏銳的感覺到了這裡存在的危機，身子閃爍之下便朝著後方退去，而文珂和葉瑒也沒有立即追上去的打算，這是雙方自戰鬥之後的首次退讓。

這場戰鬥打的奇怪無比，凡是參與之人都變得無比瘋狂，招招兇殘凌厲，完全沒有任何防守的想法，像是一羣亡命徒在打架。

這和平常的情況不相同，俗話說的話，殺人之前，要學會怎麼不被殺。

防守是人類的天性，哪怕是高手過招也必然有攻有防，否則稍有不慎就是性命之憂，而這次的戰鬥，大家心裡都憋著團火，實在不願做些婆婆媽媽的你來我往，要戰，那便痛痛快快。

所以纔有了這樣慘烈的局面，葉瑒幾乎快讓柴靈清打的氣若游絲。

不過他有自我恢復，這樣的傷勢遠沒有看起來那麼嚴重，反倒是文珂的情況讓他比較擔心，兩人照面之後，葉瑒連忙把淡綠色的樹葉遞過去，道：“快含在嘴裡，別讓你的傷勢惡化了。”

文珂看著那片晶瑩綠葉，表情微微有些不自然的接過，小心翼翼的含在嘴裡，很快，一股沁人心脾的暖流在身體中涌動，所有的傷口都在飛速治癒著。